我从柱子上被解了下来,押着向后退,我知道,再后退就会退到死角,要是没有其他出路,插翅也难逃的就是雍王了。
“如果你真的不顾这个丫头的死活,就冲上来吧!”雍王的声音在我背后响起。
太子不是想置我于死地吗?怎么我在雍王手里的时候,反而不动手了呢?
“用她来要挟本王,亏十六叔想得出来!”太子不以为然地说道。
太子一队人,慢慢逼近我们,他的弯刀在影影绰绰的灯火下,闪着寒光,每走近一步,我就看见他的脸更黑一分。
忽然,押着我的雍王,用另一只手,摸动了石墙上的一个开关,我们所站的后方出现一个通道。
太子的人围了上来,我被雍王用掌一推,撞到了就近的一个用刑的石桌上,石桌的边角正好撞在我的小腹上,我顺势倒在了地上,也阻住了众人继续追捕的脚步。
我痛的浑身冒着冷汗,只觉得从小腹处的疼痛蔓延到了全身,我都不知道到底是哪里在作疼了。接着,我觉得有粘热的液体从我的下体流了出来,我低头一看,是鲜血!
天啊,这是怎么回事!我马上想起玉菱在小产的时候也是痛的晕了过去,血流了一地。莫非,我也有了身孕?好像,自从投湖之后,我的月事就没有来过,我还以为,我是寒气侵体,影响了月事的规律,却万万没有想到,我有了太子的骨肉,可是,可是,现在又没有了!我恍惚地想着这些事,连太子过来扶我,我都没有知觉。我失去了我的孩子!!!
“你坚持一下,小黛,我们马上回宫了!”我躺在太子的怀里,他用大手轻轻拍我的脸颊。我痛的就要没有知觉了,眼皮非常地沉重。
他这么紧张我做什么,不是要去掉我这个累赘吗?不是我,雍王或许就不会跑掉!可是,不是他与雍王的争夺,我的孩子也不会这样失去!!!
“不要睡过去,马上到了!”太子又过来摩挲我的脸,还有冰冷的吻,印在我额上,也印在伤疤上。
“马元,去请御医,快,回宫我要见到御医,否则,你就别回来了!”迷糊中,太子对马车外的侍卫吩咐。
“对不起,小黛,我不知道你有身孕,不知道你受了这么多委屈!”他抱我更紧了,是责怪我没有保住孩子吗?
可是,我不能回答,连日来的饥饿,还有满身的疼痛和痛失吾子的悲伤让我的意识模糊起来,体力渐渐不支......
迷迷糊糊中,我听见有人叫我的名字,还有人穿梭在屋子里......
我又从鬼门关走了一遭。
当我幽幽转醒的时候,已是暮霭沉沉,只有桌前的灯烛随着寒风的侵入飘摇不定。冬天的夜格外寒冷和漫长,我蜷缩在床榻上,半梦半醒。过了好久,门“吱呀”响动,不用看也知道是谁,因为这是在我投湖自尽被救起时安置的屋子里,只有少数几个人知道这儿。
我听见他窸窸窣窣动手解衣服的声音,也听见他上chuang的声音。我没有动,维持刚才的姿势,我没法面对他。他给过我一个孩子,但是又扼杀了他!!!如果,他表现的在乎我一些,哪怕真的对我无所谓,起码假装一下,或许这个小生命还不至于这样草草结束掉!
“对不起,小黛,我从来没有真正地想伤害你!”他替我拉拉被子,将手放在我的肩膀上,伤感地说。
没有想伤害我?那在石屋里掷出的弯刀算什么?不是雍王用匕首打落,恐怕我就和我的孩子一起去了!
没有想伤害我?那不问青红皂白地夺去我的清白之身又算什么?我那么急急地解释,他为何充耳不闻?
想起这些,我的眼泪又不争气地流了下来,幸好我背对他,不用害怕被看穿。我那还来不及谋面的孩子,娘亲对不起你!要是知道你的存在,我就不会那么坚持己见,无所顾忌,更不会和雍王正面冲突,那么或许我们还有一条生路的,真的对不起,我那还来不及见天日的孩儿!
“小黛,你没有睡?”是我哭泣的抖动的肩膀泄露了秘密,太子强行掰过我的身子与他面对。
我用双手掩面,不去看他。
他把我拉入他的怀里,紧紧地抱着我。好像要把我揉进他的身体一样,可是再贴近的身体也温暖不了我已经冰冷的心。
“不要哭,小黛!”他掰开我的手,用袖子给我拭去眼泪。可是我泪如泉涌,他的整个袖子都湿透了,我还没有止住哭泣。
“御医说,这个时候身子要紧,不要太悲伤了!”他又凑近我耳边,哄我。
他不是我,怎懂我心里的疾苦。要是我最终要孤独一生,有个孩子相互依偎,那是多么幸福的一件事啊!可是,这个希望也破灭了!
“我们还年轻,以后肯定还会有孩子的!”
以后?我们有以后吗?他说的话与我当时对失去孩子的雍王所说的如出一辙。可我那时是为了活命,如今呢?他是为了给自己开脱?还是安慰我?我们不会有以后的,要是再有误会,那等我的是什么?牢狱之灾?还是直接刺死?
我哭着摇了摇头,轻轻推开了他:“殿下,奴婢自认为没有能力再侍奉殿下了,请殿下高抬贵手,放奴婢一条生路!”
他紧蹙着眉头说:“是不是在怪我,让你在囚室过了好几天才去救你,还是怪我在雍王的囚室里说的那些话,那些都是权宜之计,你不要信以为真!”他又重新将我按在他的胸膛。
“没有,奴婢没有任何资格生主子的气,奴婢的贱命曾是殿下救的!”我依然和他保持距离。
“不要这么生分!我知道你在生我的气,你说的都是气话!”他停顿了一下,接着说,“事实上,当我知道你被雍王囚禁的时候,我比任何时候都害怕,怕失去你!小黛,你听我说”,他微微分开了一些,看着我通红的眼睛继续说,“在囚室里,我那样说,是想让雍王对我构不成威胁,自然也就减少了你的危险,再说,我掷出的弯刀是冲你脖颈上的绳子去的,不是真的要杀你的!!”
什么?难道我真的误会他了?我还能相信他吗?
“你要相信我,我说的都是真的!”
我迎向他的目光,是黝黑的眸子,也是前所未有的认真,要是他误解我的时候,也能像我相信他一样相信我,我也不会有今天的痛不欲生了。
想起这些,我又泪流不止。
“不要哭了,你哭的我心都碎了,失去孩子我和你一样心痛!”太子又过来擦拭我的泪水。
可是越擦越多,我的泪水像开了闸的洪水,止也止不住。我知道我的脾气,一遇到事情,尤其是难过的事情,就会悲天悯人。太子不一定会有这个耐心等我恢复过来的。
果然,他跳下了床,未穿外衣地下了地。我的泪水更是肆无忌惮地奔涌而出。
“喝口热水,会好些!”
我诧异地抬起头,看着眼前的杯盏,透过氤氲的热气,我看到了一脸温柔的太子,恍惚中,我有种错觉,我面对的不是飞扬跋扈的太子,而是一直让我魂牵梦绕的仕林!
我喝过水,他又递上毛巾。像极了,往日,我侍奉他而做的事情,我心里的防线轰然坍塌。
我知道,我又一次轻而易举地原谅了他!我再懊恼自己的不争气也没有用,没办法,是我太过软弱。
“晚上吃过药了吗?”他又温柔地在我耳边问我。
“好像喝过了。”迷糊中,好像有一个人喂了我喝完了药。
“来,躺好。”他给我拉高被子,只露出两只眼睛和额头。
“这几日,特别忙,父王重病在床,我还要处理雍王的余党,所以我不在的时候,你要乖乖地吃药。”太子躺在我身边,一只手撑头,一只手放在我的额头上,俯身对我说。
“好。”我应声。
“这样,才会更快地好起来。”
“对了,抓到雍王了吗?”我问。
“这个老狐狸,让他暂时逃脱了,不过,就算掘地三尺,就算把雍王府夷为平地,我也要把他揪出来的!”太子咬牙切齿的说。其实我流产,罪魁祸首是雍王,我和太子都是受害者。
“请放过府上的女人和无辜的人!”我替玉菱求情,毕竟她是仕林的妹妹,要是她出事,仕林泉下有知,一样不会安息。
“哼!他害我们的孩子没了,我也要让他尝尝这个滋味!”原来太子也知道玉菱又有身孕了。
“这个滋味,他已经尝过了,你忘记了吗?不是这件事,我还到不了你身边。”我提醒太子,只是,雍王当时要杀我的真相,我仍是没有告诉太子,他们叔侄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了,我没有必要再雪上加霜。
太子的大掌在我额头上摩挲,过了许久,他说:“咳,都像你一样善良就好了,我答应你,放了她们母子,不过你也答应我一件事,如何?”
我知道他说的是什么,我可以在他身边留下来吗?我的眼神在他脸上来回巡视,这个人,我该相信吗?我能放下,我们之间的恩恩怨怨吗?
他的黑眸也在紧紧地盯着我,情真意切。
“好,我答应你!”我下了决心,就算是再次万劫不复,我也不会回头。
“我还没有说什么事呢!”太子讶异地看着我。
“你想说,不要离开你,是不是?”我也回视他,不再躲闪。
“小黛,你真是我的解语花!”太子又俯下身来抱我。
我依偎他温暖的怀里,不再逃避,即使外面有暴风骤雨,只要有这一片温暖,我也不觉得寒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