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飕飕的风刮着,琰这时感冒着,身体软软的,头昏脑胀,怪不舒服。
初冬后,小镇的空气里总觉得掺杂着忧伤的因子,吸进嘴里冷冰冰的,寒彻骨髓。尤其是在教室里,看着那阴冷的角落,看着林正宇毫无反应的“僵尸脸”,心像跌入了无底洞。
不知为何,一到冬天,琰感冒的几率便会暴增。
午休时间,琰从外面诊所买了药回来,差点被一辆横冲直撞的小汽车冲倒在地。
这是什么人,如此霸道。
琰晕头转向打量着车:虽不认识豪车标识,但这招摇、晃眼的颜色,一看就知道是豪车。
从车上气势汹汹走出一个中年妇女,中等身材,有些发福,但在这个年龄算保持的不错的了。浑身挂满黄金饰品,满是耀眼的金光,像极了一个“土豪”。
“土豪”直奔校门,学校明文规定,学生在校期间,闲杂人等不得随意入校。保安大哥职责所在,耐心地向中年妇女解释,但中年妇女毫不理会,劈头盖脸地指责保安大哥。
中年妇女霸道、强悍的模样,引来不少围观的学生。对这位大婶的言行小声议论。最终,她硬是闯进了校门。
“这谁哟?真的是丢人。”
“你不认识她吗?你太孤陋寡闻了!她是高三、四班的林正宇的妈妈。去年,她就因为林正宇的事情来过学校,那天他们班主任把她拦在学校外,我见她气势汹汹的样子,还说自己和校长是亲戚,连陈老师也拦不住她。气的黑神七窍生烟!”
“这叫棋逢对手,一物降一物啊!”
琰终于明白,黑神为何对正宇如此不满,看来正宇的母亲要负很大责任!
也终于明白,正宇的妈妈是怎样一个人;或许这就是她的本来面目,也或许是因为正宇父亲的离世让她变得歇斯底里,尖酸刻薄!
也终于明白:这些年,正宇是怎样熬过的!
心酸又无奈在琰的心中蔓延滋生。
琰心惊胆战地听着这些议论,显然,正宇的母亲是为分班传言而来。如果她真的是为了分班传言而来,以她的性格一定会闹得天翻地覆;这样,最终的结果就使正宇在学校的日子会更难熬!
琰五内翻腾,越来越担忧。
这种冲击,正宇怎样承受!
琰冲动地想上前拉住正宇的妈妈!可是,她知道自己已经无能为力!
琰深深吸口气,想用力呼出堵在胸口的大石头。
无精打采回到教室,教室已然沸腾。
唯有那个角落,人去楼空。
琰庆幸,他没有在现场。
主角当然是“八卦急先锋”雯雯。
雯雯兴奋地全然忘记琰和正宇之间的微妙关系,兴奋地扑向琰,宣布这一消息,乐疯了!
万情不解,为何正宇的妈妈到学校“闹场子”,她会如此高兴。
雯雯欣喜若狂,分析道:“你知道林正宇的妈妈是何许人也?她可是家长群体里唯一可以和黑神抗衡的对手。
为什么黑神这么不待见林正宇,你知道吗?高一下期,林正宇因为逃课,被警告处分,处分已经出来了,正宇妈妈跑到学校来,直接撕了处分,还和黑神大吵大闹,甚至吵到了校长办公室!况且,她还是校长亲戚的亲戚,又‘资助’我们学校一大笔款项,修新的宿舍楼,校长也得给她三分面子!”
雯雯眉飞色舞地讲述着正宇妈妈的光辉事迹,她真成了雯雯的救世主!
琰叹了口气,以前从未留意过正宇如此辉煌的事迹,突然想起那时候的日子过的如此简单,除了学习,还是学习,而现在,心里占满了牵挂,随时为正宇的一丁点小事牵肠挂肚......
万情看着琰的表情,很体贴地把手放在琰的肩膀上,安慰道:
“我想正宇应该也习惯了吧。”
“是吧!”琰痛苦地想象着正宇一脸不在乎的表情,而内心却在翻江倒海:“就是不知道,他能承受多久。”
万情盯着雯雯闹腾样,脑袋仁儿都疼,驱赶她悄悄到校长办公室打探消息,支开她。
“幸好,他还有爸爸。”
“......”是呀,若是有父亲……所以世上没有后悔药,人生只有一次的机会!
琰瞬间黯淡。
他有爸爸吗?在家里,他没有人安慰,因为母亲为了躲避他,成天工作,因为母亲恨他,恨他害死了父亲......
在学校......
他怎么能承受母亲的无理取闹,带给他的嘲笑和难堪!
今后,他怎么面对对他来说一点曙光都没有的生活;怎样度过这暗淡无光的日子......
琰心慌意乱,以前,她对所有的事情都胸有成竹,因为围绕在她身边的不过是试卷、学习、高考,她只需要自己努力,就可以达到自己和父亲期望的目标。
自从林正宇闯入视线,她开始对很多事物感到无所适从!
明天,还会掀起怎样的惊涛骇浪!明天,正宇还会遭受怎样的打击!明天,她还能看见那个专注地拿着画笔,沉浸在自己世界的林正宇吗?
想到未来,琰第一次体会到绝望到胆战心惊的滋味。真希望有一部时光穿梭机,回到一个月前,和正宇最快乐的那段时光,永远不要向前走!
下午,教室里依然没有正宇的身影,大概和母亲在一起。
第二节是体育课,好不容易可以放松一下,又被号称“四大名捕”之一的语文老师无情地霸占。
自高三后,所有和高考无关的科目都得坐冷板凳。今天体育课又惨遭淘汰!
雯雯无止境地抱怨着:“整天坐在教室里,肚子上的赘肉都长出‘三环’来了。”
万情和雯雯就苗条的话题,展开激烈的讨论。
“林正宇!”
一阵悉悉索索,“林正宇”显然比语文老师的“照本宣科”来的吸引人。
正宇和母亲的身影出现在教学楼外的过道上,透过窗户可以看到他们的一举一动。
琰的心抽紧,她不敢看,也不愿意看。故作镇静,手中的笔转个不停,以掩饰手的颤抖。
可是琰还是偷偷眺望到,正宇和母亲一直朝前走,背影越来越小,越来越远。
正宇低垂着头,和母亲并排走着,母亲则摆动她的身躯,夸张地挥舞着手,是在指责正宇。
正宇的身影如此落寞,即使再远,琰也能感受到他身上散发的冰冷的气息。对生命的热情,对梦想的憧憬,已经所剩无几了!
琰想到这些,鼻子酸酸的,眼角湿漉漉的。趁没人注意,琰偷偷擦拭掉。
......
晚自习后,在万情的掩护下,琰得以脱身,在学校角落里搜寻正宇的身影。
林荫大道,小山坡上,琰遍寻不得。夜晚静谧极了,黑漆漆的夜里,琰窝在被窝里纠结万分。
她拿出手机,给正宇发短信:“睡了吗?”
“没。”
“你,今天......”琰纠结许久,竟不知怎样安慰正宇。
“我很累,睡了。”
“正宇,我睡不着!”
......
琰等待许久,正宇没有回答,琰失眠,正宇没有搭理她!琰明白这不祥的预兆。惴惴不安,久久不能入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