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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耄耋少年

极乐通道的旅客出入口十分隐秘,我们百余个下车的旅客在黑暗曲折的密道中走了将近十分钟,然后分作数批走入数个小门。走出小门后又拐了几拐,豁然开朗来到了出站口。走出门外就到了一个巨大的广场,东灵火车西站站前广场。

“按照我的经验来说,火车站可能是一个城市里相对混乱的地区之一,尤其是小偷群体,在这里是层出不穷的。”叶朱灯一边把帽子压低一边环顾四周,他的模样到有几分神似小偷。

“可是......那想找出这个黄继发也有点难啊,让我想想。”我有些苦恼。

不过这事说到底没那么难,我俩商议片刻就有了办法。

但凡小偷,多半是有组织性的,尤其在火车站这种场所,独行的贼很难混下去。且不说行窃的时候没人帮忙打掩护,单是本地那些成帮结伙的小偷也不会让外人入侵地盘的。而真正有通天手艺的大盗绝不会来火车站偷东西,掉份儿。所以我最后得出的结论是,我们不一定非得直接找到黄继发,只要找到一个小偷,就能顺藤摸瓜找到黄继发的踪迹。

至于找到小偷的办法,只能是干等。我俩随便找了个地方吃了顿饭,然后来到候车室,各找了一个角落开始了漫长的等待。东灵西站规模不算太大,不过往来的人流还是很多。观察的久了,区分哪些人是单纯的旅客、哪些人别有用心很轻松,很快我就锁定了几个形迹可疑的人,初步认定他们是目标。

可是候车室来来往往的人太多了,很快又有别人吸引了我的注意力,而且这个人几分钟之内就吸引了候车室大部分旅客的注意力。那是个矮胖的老头子,他给人的第一感觉是很老,脸上层层叠叠的皱纹像树皮一样粗糙而深刻,大块大块的老年斑和稀疏的头发让人觉得很不舒服,似乎时光在这个老人身上流逝的格外残忍。而老人的另外一个特点就是肥胖,身材矮小的他几乎胖成了一个球体,实在难以想象他那老迈的骨头是怎么支撑这一身肥肉的。

就是这么个又老又胖的老头,正坐在一架轮椅上喋喋不休的讲说着什么的,周围聚集一大圈人,而且还有人不断加入。老头身后有一对秀气可爱的素衣小童,一男一女。女孩手持一个道幡,上书“耄耋上人,慈悲渡世。无偿讲道,只为修心。”男孩则守着轮椅,不时用扇子给老头扇两下,颇有道童的意思。

“且说阴阳两开,清徐升腾而沉浊下降,自此分了天地。这世界上啊,天生万物围绕阴阳轮回,细分呢,旁门八百,左道又三千,而无上大道无数,道道在人心。”胖胖的耄耋上人讲起话来倒是中气十足,声音清朗,加上语气抑扬顿挫,确实很吸引人。

“粗分呢,不论白昼黑夜山川海洋,都可归于五行,五行循环不息,相克相晦相向相生。所以说凡尘万物无论轨迹如何,最终都是殊途同归,逃不过天理大道。穷尽一生的先贤们留下的只有烁烁几语,这红尘末世一切都是有天数的,陆上走的求水里游的,水里游的求天上飞的,天上飞的又求定而不动的,定而不动的呢?吸纳万物又只剩万物。”

不一会,叶朱灯也挤了过来,穿过人群来到我身边,问我:“发现什么没?”

“没呢,但是我感觉,这么多人聚集在这里,很快就会有小偷动手的。”

我的推断果然没错,当耄耋上人的说道吸引了很多人的时候,候车室的车站管理人员来了,驱散人群以免阻碍交通。管理人员倒是没为难耄耋上人,还给老头倒了一杯热水,两个小童也识趣,推着轮椅渐渐远去。而就在管理人员驱散人群到两小童推轮椅走开的这个过程里,现场人流涌动略显混乱,一直躲在人堆里的小偷们动手了!

我和叶朱灯的眼力到底是超过常人太多,很快就锁定了好几个目标,并且断定他们都是同一伙的。因为这几个人有着绝对统一的特征,都是一帮小孩子。以儿童为扒窃主力的偷盗团伙很多,一来小孩子人小灵活手还快,二来失主就算当场抓住了小孩子也不能把他们怎么办,即使送去报案也多半不了了之,关不了几天就放出来了。

东灵西站候车室这帮小孩子偷起东西来还真有一套,把风、引客、动手、转移、殿后的一个不少,分工明确而且丝毫不乱,一看就是有着长年的配合经验,估计还受过挺专业的训练。最后我和叶朱灯共同找到一个目标,一个看起来也就六七岁的小家伙。

这孩子估计是岁数太小了,手法没练好不能行窃,所以被派去把风。他穿的干干净净,一双大眼睛骨碌碌转个不停,谁有能想到这是一个幼年小偷呢?我俩盯上这个孩子的时候人群已经基本散去,他的差事已经完成转身想走,我和叶朱灯也不怯手,大步走过去我直接把那孩子抱在怀里。还没等那小孩子叫出声,叶朱灯把自己那张疤痕纵横的鬼脸凑向了他,同时极快的伸出手指弹了一下他的下巴,唇齿相击咬到了舌头,疼痛中也把叫喊憋在了嘴里。

“小子,别出声,出声我就和你换个脸。”叶朱灯恶狠狠地说。

那孩子果然害怕了,嘟住小嘴一声不吭,眼泪已经流了出来,看来是真被叶朱灯吓坏了,任由我俩抱着走出候车室。一路上我俩走的不快不慢很是随意,又过了一会已经来到了站前广场。其实不用我俩从这小孩子口里套出什么话,很快背后指使他的人就会来找我们要人,毕竟我俩怎么看都不像是警察。

果然我们还没走出广场的时候,有人跟上了我们,一块小石头打在了我的后背上。转过身,背后跟来的不是想象中的彪形大汉,而是一男一女两个少年。男孩也就十五六岁左右,一脑袋杂乱的长发,刘海染成了黄色,一侧的耳朵带着耳钉,斜叼着一根烟,一副小混混的模样。女孩要大一些,但是恐怕也不到十八岁。打扮还算正常,一头短发,像一个英气勃勃的男孩。

“你他妈的,把小九儿放下。”黄发男孩张嘴就骂了一句。

“你骂我呢?”我楞了一下,没想到找上我们的竟然是这么个半大孩子。

“你快把他放下,别跟老子啰嗦。”黄发男孩的态度拽的不行,把我要气乐了。

“让你们家大人来和我说。”叶朱灯也忍不住了,探着脸往前说,一张疤脸分外狰狞。

“卧槽!”黄发少年果然吓了一跳,然而转而大怒骂着:“你这一脸疤褶子跟卵子皮似的,吓唬谁呢?”

叶朱灯一听这话,脸都气红了,更是让人不忍直视。我俩都没想到这个十五六岁的黄发少年竟然这么硬气,唇枪舌剑毫不相让。

就在我们相持不下的时候,又有几个人凑了过来,却是那一对男女小童推着肥胖的耄耋上人走了过来。耄耋上人看了看我和叶朱灯,又看了看黄发男孩,笑呵呵的没说话。我不知道这胖老头子是哪边的,凑热闹的还是......?

“老魔,别在那装高人,他俩给小九儿绑了,你说咋整?”黄发少年嚷嚷着。

被叫成老魔的耄耋上人老脸一红,看着我的眼中闪过一丝不易觉察的怒意,然后换回了那副老好人的强调问:“两位怎么称呼?为何抱着我的小孙儿啊,把他还给我吧。”

我还没说什么,却觉得怀里叫小九儿的孩子身子微微缩了缩,贴的我更近了。给我的感觉是,这小孩子宁可让我抱走,也不想跟这个胖老头走。

“耄耋老魔是吧,我也不啰嗦,跟你打听个人呗。”我直接问。

“你说呗。”胖老头子看我也这么不客气的称呼他,也不再装出和气的样子,老脸一拉阴沉沉的。

“黄继发。”我说。

没想到我刚开口,站在旁边的黄发少年转身就走,一点犹豫都没有。莫非他就是黄继发?看他那转身就走的气势,肯定是把我们当成寻仇的了。

“黄继发,是覆皮虎七爷让我们来找你的。”

黄发少年身形一凝,然后转过身来,长出了一口气问:“你早说啊,七爷怎么了?”

我看了看松了一口气的黄继发,没直接说话。把怀里的小九儿放下地,看着他一路小跑到那短发女孩身后,然后我走到黄继发身边,小声对他说:“七爷死了。”

阴影又在黄继发的脸上聚集......

十分钟后,我们一群人来到黄继发的家,也是他们一伙站前小偷的据点,一家破旧的小旅店。这群小偷以黄继发为首,盗众都是半大的孩子,只有耄耋老魔这么一个例外。很快我就知道了他们的生财方法,由那耄耋老魔每天去车站的某处论道谈天,在吸引了一定的围观人群之后,这伙少年便开始出手,每天都多有所得,那胖老头子更成了这一代慈悲济世的老仙人,车站内的乘警都没法管。

寒暄了半天之后黄继发安排我和叶朱灯住在小旅店里,等到夜深了才敲响我的房门。进门之后的黄继发换了一副面孔,不再是白天那个满嘴脏话的小流氓样子。

他进门之后,摘下假发,露出一头整齐漆黑的短发,眼带悲伤的问我:“七爷是怎么死的?我能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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