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一，铁匠
凯恩应桑托斯家的委托出海寻找穆勒=桑托斯，伊兰和科迪也在船上，船主是卡利=桑托斯伯爵，伯爵当然没有亲自登船。那是一条塞维利亚最好的造船厂用了一年时间建造的真正的西班牙三桅大帆船。
那是在科迪的双胞胎哥哥被无缘无故地毒打并被家人从水边找到后的不久，时间等同于他认真地将自己的航海知识教授与伊兰和自己的哥哥凯恩的那段时期。
“听说你在莫纳家学到了真正有用的技术。”卡利－桑托斯伯爵对自己儿子说。
“我的父亲，那不能算是技术，是知识，先进的知识。科迪说真正的技术是在海洋上的风浪中磨练出来的，他认为即便是他自己，因为从未出海也不具有那种技术。”
“我的儿子，我很希望你们能共同到海上去，把那些知识变成技术。事实上你知道，我们在塞维利亚定制的航船马上就要竣工了，你和你的年轻老师有没有兴趣去海上大显身手，并顺便打听一些你那位失踪的叔叔穆勒的下落呢。”
“这真是个好消息，父亲大人，我想莫纳家的两位少爷都会愿意参与这一次的航行。”伊兰一边兴奋地看着父亲，一边用手绢努力地将桌上盛苹果的盘子里一点点的污渍擦去。
“我想既然莫纳家的长子也会应你的邀请，那么不妨将船长的职位交付于他，他的年纪长，经验丰富，最适合担任这个职位。”
“有什么不可以呢，凯恩就像是我们两家人的长子一样，对待我像对待科迪一样好。”
“真是可惜，我们家有一个儿子，莫纳家有四个儿子，这就断绝了我们两家联姻的可能，真希望将来你和科迪能够爱上某一家的一对亲姐妹，使我们的关系由私交甚密发展成为亲戚。”
“父亲，您不认为我的容貌可以迷倒任何一位未出阁的公主么？”
“哈哈，你这自信的孩子，对这一点我倒真是对你很有信心，在那之前，请你如愿成为一个擅长航行的人吧，主上对于目前海上贸易的形势越发关注，并宣布将要把自己的女儿们嫁给最会航海的少年。”
在科迪那里认真学习了一个月时间后，伊兰和凯恩、科迪便动身去了塞维利亚。
在塞维利亚登船，伊兰授命为这艘船取一个响亮的名字，伊兰将他取名莫特克号，意为无敌。无敌号行驶到马德拉时，一样东西阻挡了科迪继续航行下去的意愿。与其说是武器本身对科迪产生了吸引，不如说对于这项重要知识的探讨更加引起他的兴趣，所以当科迪遇见了那个人，他便义无反顾地留在马德拉而放弃了之后的航行。那时地中海才是真正繁忙的地方，而作为进入非洲的第一站，马德拉的地位还没有太凸现出来。
马德拉的港口上有一位名人。
“那是怎样一位名人？”科迪问正为他们把一桶椰子油搬上船的黑皮肤码头工人。
“是一位皮肤像你们一般白皙的老铁匠，其实他也许没有看上去那么老，不过他的毛发浓密，仿佛从出生以来就不曾修剪过，他是个疯子，偶尔说我们能听懂的语言，偶尔说些完全不明白的语言，他总是能够与每一位到访此地的船长聊上一下午，却在对方诚心向他请教或专程来讨教时将对方打跑。”
“真是一位奇人。”
“他在自己的铁匠铺制造一些精美的刀剑，换取生活所需和更多的煅造材料，他从来自朴茨茅斯的船上得到煤碳，又从奥斯陆来的船上得到铁，总之，只要是他看来有用的，他都会用他那些刀剑去交换，最昂贵的当然是火枪，这位老人是少有的铸造大师，可他却永远无法对自己制造的火枪满意。”
“这真是太好了，我的伟大计划刚好需要这样一位铸造大师的帮助，哥哥，伊兰，请恕我无法继续帮助你们完成航程了，我要在这里下船，你们继续向南去往开普敦吧，不要勉强，等你们再次经过这里，请记得把我带回家。”
科迪见到那位神奇的铸造大师。
“如果不是码头工人的一番话铺垫，我简直要以为自己见到了一个野人。您有多久没有梳理过毛发。”科迪操着半流利的意语说。
“这个年轻人真是无理。对于像我这样的大师，外表什么的早就不重要了。要是你知道我所参与过的那些伟大战役，我所制造出的武器参与过的战役，你就该对我百般尊敬了。”老铁匠赤裸上身，可是胸毛甚是浓密，金色的头发和胡须将脸完全遮挡起来，一手拿着图纸，一边在鼓动风箱为炉火加热，这样的举动在低纬度的夏天是那么的让人燥热。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我想您不介意在一位年轻人面前炫耀下您的杰作吧。”科迪这回故意用了葡语。
“好吧，给你看看我最新制造出的火枪。”老铁匠不甘示弱地用了法语。
“这可难倒我了，我并不是很擅长法语的。”科迪结巴着。
老铁匠进入身后的茅屋，取出一支没有任何修饰的火枪。
“这是一支遂发枪，利用齿轮与火石的摩擦产生火星再点燃油布发火，装填和射击都有长时间的延迟。”
“你说什么，我的孩子。”
“您是听不懂我说的术语么？”
“对，我听不懂，请你用意语好好给我解释一遍。”老人为科迪搬来凳子，“我的孩子，你要一杯什么饮料么？我这就为你去买岛上最好的椰子酒或进口的威士忌。”
“您不必这么客气，因为我和您抱有相同的目的。我会为您详细解释这些术语，不过显然您已经凭借您的智慧微微地将这种技术提高了一个等级。而我要告诉您的，是超过这个时代的东西，那是您听了以后会兴奋过度的东西。”
“哦，我的孩子，老实说我已经等不及要听你说你的那些术语和将要告诉我的话了，请让我稍后再为你去买那些饮料。”
“好吧，这只火枪在扳动扳机之后，要等齿轮摩擦出火花点燃油布才能燃烧到枪膛里的火药，这大概需要几秒呢？”
“两三秒，我的孩子，这恼人的两三秒一直困扰着所有跟我一样寻求突破的人。”
“而我要告诉您的这种枪可以瞬间击发。”
“嗷，这真是种煎熬，快说下去孩子。”
“首先子弹和火药需要制造成一体的，当然这里需要运用到一种关于**的高尖端技术，但我想即使是在这个时代，要找出一种东西来替代它还是可能的，我们姑且抛开复杂的**和居里夫人及诺贝尔的伟大发明，先降低要求说说黑火药的步枪。”
“我听的入迷，从来没有人说过把火药和子弹做成一体，这个想法真大胆。”
“接着是撞针，不用齿轮来摩擦火石，而是直接用撞针击打子弹后面藏着的火药，火药被点燃，完成了射击，再之后，由抛壳钩带出子弹壳。当然，因为子弹是一体的，要加快装填速度可以将枪膛打开，将子弹从后方装填进膛，这样一来，手工锻铁相较于车床削铎或冲压就有所不及了，密闭性是个问题啊。”
“孩子，孩子，我们熄灭这里的炉火，到前面的酒馆去。我带上纸和笔，你要把你说的画出来，我才能理解，还有，直接用撞针撞击火药是行不通的，你说的那种什么**的东西我们真的做不出来么？要知道，我对炼金术也是颇有研究的，甚至让我唯一的儿子去跟随一位炼金术师学习。我也曾想过用什么方法可以一下子就产生出火焰来，我想早遇上你这样的智者我早就完成了那样的试验了。我们今晚一定要长谈一番，我真想把你脑子里装的奇妙设想都倒到我的脑子里来。”
“我的可不是设想，那些是经过实践的东西……”
老铁匠带着科迪走向酒馆的时候，无敌号已经完成了装货，一艘西班牙三桅大帆船缓缓起航，科迪目送它离开港口，之后便跟老铁匠走进了那家码头酒馆。
二，英国上尉和怪绅士
“听说无敌号帆船在开普敦以南的危险海洋上遇到了风暴，船沉了。”
“这，这是听谁说的。”科迪这么问是在码头嘈杂的酒馆里听到水手们的议论之后。此时他已经在马德拉岛生活了快一个半月了。
“就是他，他是无敌号上的水手。”一个年轻水手被指了出来。
“莫纳少爷。”年轻水手腼腆地站到科迪面前。
“真的是无敌号的水手，我哥哥和伊兰呢，其他人呢？”
“船是沉了，不过所幸人都没事，落日峡湾那里的求救让人觉得古怪，不过您也知道，伊兰少爷和凯恩男爵都不是会见死不救的人，所以后来在搭救了一位绅士之后快要到达港口的地方船就漏水沉了。”
“虚惊一场，虚惊一场。”科迪松了口气。
“我们搭上了一艘想要继续向南绕过风暴之角并最终失败的英国船返回了，我想明天那艘船就会到达这里，那艘船的英国船长因为在卡萨布兰卡倾销烟草而引起了当地商队的不满，处理起来稍感棘手。我则是因为在这里还有亲戚便搭乘小船过来了。”
“明天就能见到哥哥和伊兰了啊。”科迪甚是想念，“制造步枪的工作进展得相当顺利，伊拉里奥的冶炼技术令我感到吃惊，居然还运用炼金术化解了击发问题，话说炼金术本来就是化学的源头吧。接下来的问题也只不过是成本昂贵而已了，真不可思议，马上就能得到这个时代无法企及的强大武器了，一定让哥哥和伊兰人手一支。”
第二天虽然没到，可是第三天一早，一条大型英国帆船出现在了马德拉的港口。
“这是一条装着士兵的探险船啊。”科迪一眼看到了船上忙碌的水手，他们都穿着整齐的海兵制服。
跳板放下，凯恩和伊兰下船，身后跟着一位留着古怪胡须戴单片眼镜的绅士和一位年轻的军官。
“科迪，我们回来接你了，虽然船沉了，叔叔也没找到，不过我们找到了更有趣的东西，我已经写信给父亲，教他再建造一艘坚固的大船，我已经迫不及待要去进行冒险了。”伊兰兴奋地说道。
“伊兰，不要说得太多了。”那位古怪胡须的绅士小声但威严地说。
“科迪，我来为你介绍这位落难的绅士吧。”伊兰说。
“不，我的身份请暂时保密，等我们回到里斯本再说吧。”
伊兰怏怏地站到了科迪的后面。
“我的弟弟，能再见到你真是太好了。我要为你介绍我们的救命恩人，这位是英国海军的格林上尉，他是这艘船的船长，就是他在危险的风暴之角附近发现了我们并将我们救起。”
“不用这么客气，你们沉没的地方已经能望见开普敦港了，相信不光是我们，任何一支船经过那里都会将你们救起的。”格林向科迪伸出手，科迪握了上去。
“您的精神值得我们敬佩，上尉先生，您对于外邦的人员施以援手的事迹必将会在葡萄牙的领土内广为流传。”
“科迪，你已经找到这位神奇的铸造大师了？”伊兰因为站在了科迪这边而得以近距离看清了一脸金色头发的意大利人伊拉里奥。
“是的，这位是意大利有名的铸造大师伊拉里奥。”科迪说。
“何止是意大利，您的大名即使是在英国，也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您发表的关于矿石与冶金及炼金术的联系的论文启发了无数发明家和实业家，今天真是有幸见到了您。”英国上尉格林赞美着伊拉里奥。
“过奖过奖了。”伊拉里奥小心翼翼地把背上背着的一支新式步枪向背后推了推，唯恐被这英国人瞧了去。
在酒馆喝了些饮品，格林的船将一些当地特产的椰子油和椰子酒运上船。
“我们也去里斯本吧，既能卸载一些货物又能把你们送回去。”格林道。
“万分感谢，我们何时动身呢？伊拉里奥还要收拾些东西。”
“如果方便的话，就在今晚吧。”
英国船经过直布罗陀海峡逆洋流来到里斯本是大约三天以后的事情了，虽然一共出海只有几个月，可是再次踏上自己的国土，伊兰还是感慨不已：“船很贵的，怎么向父亲交待，呜呜呜。”
“也是该想办法赚点钱了，这次航行完全是在赔本。”科迪自言自语得很大声。
“有这位我们搭救的绅士在，不久之后我们就要发财了。”凯恩悄悄地对科迪道。
“对了，这位神秘的绅士到底为什么要这样神秘，不是说回到里斯本就要告诉我的么。”
第五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