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羿刚离身飞出,被轰出去的贾老二,猛然弹地而起,张口吐出一口血,蹦出一个字。
追!
嗖,一人闪身跟向罗羿,一人上则前扶着贾老二。
“二哥!你没事吧!”说话这人比他口中的二哥略高大,粗豪语气里带有些恭敬。
“老三,我并无大碍,刚只是一时大意了,现在吐了淤血,便无事了。”
刚说完,就见贾老三扭头眯起小眼,转身望向了还在原处的绿衣人思量。
今天算是吃大亏了,没救下大哥,还被这小子阴了一道,这种羞辱他们四兄弟还从来没遇到过,当下他开始盘算起来。
“你师哥已经走了,看你还刷什么花招。”贾老三忍不住怒极反笑。
步步威逼过去,他今要这绿衣变成红衣,要让大伙瞧一瞧,海棠为什么有那么的鲜艳夺目。
啊!
惨叫声乍又起,大家闻声望去。
原来这绿衣人,双手猛地向上拉直,手上手臂也被脆生的拉断了,大汉惨叫后,尽是直吸冷气,汗水流满脸颊。
突兀,一道亮光闪烁而出,一把锋利长剑悬在大汉颈脉,剑刃紧挨着肉,隐约可见一道血痕浮现,冰冷望着七步外的贾老三。
他没出声,怕被发现什么端倪。
“是好汉,放了我大哥,划出道来,有什么招,我们兄弟接了。”
贾老三糙起了江湖腔,一手搭在双拳紧握跟来,跃跃欲试的贾老二肩上,微微摇头,告诉他不要冲动。
“有本事你就追过来,不然就等着收尸吧,我们走。”
贾老三撂下狠话,转身疾步追去,贾老二眼神凌厉盯了会儿,随即转身蹬脚跟上,他相信他三弟。
此时贾老三正是打算先抓住那小子,狠狠发泄一番,弄个半死之后,再来交换,得教人晓地他们盐帮四兄弟不是好惹的。
“快走,他们去了擂台方向,这等热闹在许都,可不常见。”
“嗯,有理,同去,我知道一条近道。”
四周人群顿时一哄而散,尽皆赶往了擂台。
瞧着天福楼人声渐失,相继跟去擂台凑热闹,此刻一身发福的郝掌柜才到店前,却只能眼巴巴的望着着,没了主心骨。
因为今早执事带人出去办事了,店里无人坐镇,不然此时应是皆大欢喜的场面了。
刚那一伙人明话里说是阳州盐帮之人,这让他一个区区许都小掌柜无从下手,银子事小,但后面靠山的面子,那就是另一码事儿了。
哎,看来传言并非子虚乌有,天地变幻无常,这天果真是变了。
他却不知变了的不止是天,还有这江湖冰凉薄情的人心。
咦!
“是十三师叔。”郝掌柜定眼一瞟,就见人群里那道独特风景。
入眼来人是黑色长发披肩,浓眉大眼的,高挑身材丝毫掩饰不住那人骨子里的儒雅,藏在人群里一眼就能区分高下。
现下他正是一筹莫展之际,执事回归,使他立马嘴角一翘,慌忙迎了上去。
实实的恭敬稽手一礼,却掩盖不住内心包含的喜悦,连着方才焦急的情绪,一扫而空。
“十三师叔,您看这可如何是好。”
今儿这事算是有解了,跟上面也算能给个交代,郝掌柜暗自松了口大气,宛如燥热里飘零进心间的一片爽风。
跟前这位,可是上面哪位最得意的弟子,前不久才被上面派来试炼,道途与地位俱都无可限量,因在儒门排行十三,又跟他本名秦石南相似,故底下都尊称:十三师叔,外人叫之:秦十三。
“此事我已知晓,郝掌柜只管看好东家这天福楼,无需插手,我去去就回。”说罢,秦十三转身跟了去。
他要去凑凑热闹,看看是谁欠他东家的钱,他出手那可就不是银子能解决的,届时他也想回回那位新人的面孔。
郝掌柜望着最后拉长的爽朗之音,在扬长而去的墨紫色绸衣下,有阳光反射入眼,让他不得不低头默叹。
真是神仙打架时凡人遭殃日,他可不怕上面安排下的种子会出现什么意外。虽然刚瞧他,身上除了携带一只酒壶,随身还握有一把金色古剑。
整个外表看起来有些放荡不拘,显得有些轻浮,孤独中带着股说不出的洒脱劲,好似游历的智者,于浑浊的人世间乍泄出一律异光。
掌柜最后长吁一口气,开招呼接客人入座。
“小子哪里逃,速速停下受死。”
罗羿充耳不闻,依旧向着目的疾奔,他的身法还不完善,是他曾经狩猎之时,为了逃命自创的。
在这赫赫风声夹杂叫卖与怒不可遏的呐喊声中,此刻一名肥头大耳大汉,两百来斤踩在人群里,一样健步如飞的掠向前面的‘猫影’。
他现在越想越火,刚才他碍于二哥要面子,便没帮忙,可稍没留意,就让二哥在自己眼前吃了亏,实在可恶。
这小子此刻在他眼里已经是一具会跑的尸体了。
每当要他临近难免会被前面,不时砸来的暗器弄得措手不及,这让他更加怒火中烧。
“四弟…”一人从不远房顶跃下。
“是三哥,二哥呢?”贾老四侧目,原来他三哥是掠到了房顶,无人阻拦,怪不得能赶上他,他微微放慢脚步。
“二哥被这小子打伤了,正盯着绿衣人赶过来。”贾老三回道。
“三哥,你最能揣摩大哥此番用意何为?”
平时他们兄弟都是高调做事,低调做人。这次他搞不懂非要吃了秤砣,铁了心要与一个新人过不去。
“赫,三弟,都这么久了,大哥心思还用咱们揣么?”
被叫三哥这人,别看身段容貌一般,武功并不拔尖,但从那两充满智慧的单皮眼就可明白。
武力并不是衡量他这人地位高低的标准。
随后,贾老三告诉他。
而今各大帮门宗派都先后高调开山入世,这阳州盐帮当然也要首当其冲。
在这临近皇都的许都,既背靠雄伟十万大山,又是荆州、台、戎三州交汇之处,是前朝京都,这可是立威累积名望的黄金地段。
那绿衣人并不是重点,但这小子,却也刚好合格,一看就是初出茅庐的嫩青,动作步调并非门派中人,像是自创的一样。
大哥是想借此在天福楼立威啊,但他更钦佩的大哥眼光,一眼就瞧出那二人关系,还都是无门无派。
说到这,他眼神愈发迷离,幽幽暗道。
等着吧,这天下没点扎实底子的恶人,面临这次大派入世都会被一一清算,起码会退层皮不可。
没硬本事,没强后台的,全皆要沦为那‘台面上’扬名立万,炫耀的垫脚石。
“对了四弟你擅长‘行法’,你赶快追上截下来,大哥还在那人手里,我怕迟则生变;由不得这小子牵着我们鼻子走。”贾老三回过神急促道。
“得嘞,二哥您就瞧好吧。”
在帮里他也不是待了一两天了,听完也琢磨出点门道来,知道些轻重,当下便停步掐诀默念起法咒。
“龙阙插翅玄清游,凤舞九天鬼神丢,疾!”
只听这幽暗的咒法刚一做完,蹿的一声,跳上屋顶,犹如一阵飓风扫过,模糊的人影快速向罗羿疾飞而去。
擂台四周依旧如往常一样,不分昼夜,看客不绝,足可以看出这地方乃人气鼎盛之地。
这整座擂台都是采用十万大山中,独有的五百年桐木搭建,坚硬无比。
坐落在几条大街汇聚尽头,从台上许多地方凹凸不平,新旧深浅不一的伤痕中,就可断定平时比武定是不少。
“你,你站住,比武擂台,只可单打独斗,此乃规矩,不得逾越。”
管事一手伸出拦住一脸怒容的贾老四,严厉警告。
每个擂台都有一个管事,这儿也不例外,虽说今天是用于比武招亲,但他的职责依然没变。
他的存在是用以主持公平、公正;同时也掌管比斗双方的生死契,若无生死契,杀人等同触犯刑法,将会被举国通缉。
这后脚赶上来的,正是贾氏四兄弟里,排行末尾的贾老四。
他性情火爆,但一身硬气功夫了得,可不惧一般刀剑近身,看家本领便他刚施展的游龙身法。
怒视着一手挡住自己前路的老者,贾老四心中怒火越发澎湃烧涌,此刻他眼里只有不远刚擂台之上,那洋洋得意的白净灰衣后生。
此人正是赶来的罗羿,囫囵提上自己名字后,当即手持青莲剑一跃上了擂台。
霎时,一片拍掌吆喝声,掩盖了前刻的嗡嗡声,尽管罗羿有些脸皮厚,环顾四野,在众目睽睽的眼神下,也不由平生了些紧张。
“来来来,押注了,押注了,聚灵庄的无双小姐比武招亲,第五十二场,渚云VS罗羿,渚云少侠完胜五十场,赔率多多,机不可失。”
罗羿瞥见台下不远赌场头目也来做起了生意,细看看才发觉大多都押注了另一个人身上。
“这是多瞧不起人啊。”罗羿暗暗不悦,一把掏出身上所有银两扔了过去。
“我全压我自己。”
闻言,那头目抬头也是一惊,连带着擂台上方的聚灵庄庄主白玉龙也是意外的抬头看了他一眼。
“有点意思!”
白玉龙心头暗自窃喜:“虽说这渚云是很优秀,可是若是一开始就看到优秀的了,人就会期待后面会出现更好的。”
按赌坊规矩赌方本身是不能压自己的,但以他十几年赌的经验来看,断定眼前这人是个硬茬。
略略一想,头目跨近一步低声对着罗羿,道:“你若能赢,咱们五五分。”
罗羿当然欣然允诺,他来这本意就是为了赚银两的。
起身,才见对面一身青衫羽扇书生打扮的公子,身材丰伟,清风中带着飘飘然的发梢,一副怡然自得的模样。
对方也盯着自己在观察,在从中找寻破绽,他眼神犀利异常,就像被饿狼盯上一般。
罗羿不惧,回瞪过去,自然不能输了气势。
看来这便是擂主了,刚听说此人已经守擂三天胜了五十二场,今天将是最后一日,得胜者即可做得那聚灵庄庄主之女婿。
罗羿还没想过成亲,他盯的是得胜的十两黄金,那可是上百两银子,谁不心动?
这时,那陌生清亮的嗓音却是先忍不住了。
“武者,也要留恋这儿女情长?”
“多说无益,请。”
罗羿刚弯身稽江湖礼,突兀,一道白光闪袭而来,气氛顿时紧绷!
只见那羽扇犹如天降陨石猛力力戳到罗羿右肩,引来周围齐声低呼。
完了,戳中了!
“完了,我娘看病的钱。”有人面容凄惨。
可事实没出现他们想象的结果,罗羿仅后退两步随即反身一震,将渚云逼退。
“倒是小瞧你了,再看我这招。”
刚一撞击过去,渚云感觉像是撞在了护城墙上,反倒被震退了,一声嘲笑过后,有些气结,提起一拳撼地拳再次出击。
白玉龙也凝神开始注目:“感觉越来越有意思了。”
罗羿此时嘴撅得老高,代表他此时心情很不好,又吃亏了,以前他从没吃过亏,今天连续两次,这是欺负他是初入武林的新人么。
顺手将剑推靠一旁,见强招又致,提拳飞快猛进,犹如一头郁怒的狮子,咻的扑了过去。
两人双双拳印相逢,碰撞声顿时铮铮作鸣,拳被掌制,脚下即刻腿起生风,旋风卷起气浪隐约四溢带起赫赫声。
台下一时也变得雅静无语,看的两眼发光,除了…。
“我管你劳什子招亲擂台,现练气修道重归,官风霸道时代也该作古了。”
三哥你且帮我压阵,老古董,起开。贾老三说着便瞪大双眼,快如闪电提起掌劲便横拍过去。
迟则生变,他要立即去一掌劈了那台上的小子,有些担心罗羿被制服,就刚才一幕看得他是倍感焦灼。
拳劲瞬息轰到,却不料面前此人,貌不惊人,却也是个厉害家伙。
身手尤甚贾老四许多,上前没几个回合便被一掌虎虎有声的打退下来。
贾老三一看情势不对,立马急步上前拦住贾老四。
抽身恭维道:“原来是儒门贤人,我兄弟今日多有得罪了。”
“什么贤人?不过是一个看台子的庸人罢了,你们最好少惹事儿。”说完转身,开始注目擂台上。
管事对罗羿印象是,乍看长相平淡无奇,再看武法却在平淡中带有惊奇,让他有些意外。
渚云的实力,经过这三日,他心里是有数的,但罗羿能平分秋色,还不落下风,直教他这个许都管事不得不说后生可畏。
“四弟莫急,二哥快来了,你先回复下体力。”
贾老三回身安慰老四,告诫他,对方是有官家的背景,不得不慎之又慎,他考虑得很周详,否则他兄弟四人怎会平安活到现在。
再说,这老四刚施完术法,到现在也还没缓过来,此时就算闯了过去,保不准会有什么意外。
这天地虽然变了,灵力也越发浓郁,但恢复也需要一个过程。
万物平等且万物有灵,不只是人需要,万物都需要用它,洗尽铅华,逐渐开始脱胎换骨。
四弟!
一道嚇声拉住双眼泛红的贾老四,他此时肌肉颤抖得即将暴走,被贾老三一巴掌扇醒,方才不得以压抑住心头那团火山。
他扭头急声上前,道:“二哥,这老东西愣是不让道,咱们三兄弟平了他。”
说完恶狠狠看向管事,贾老四虽然莽撞,但唯独佩服他三哥的智谋,与大哥的义气,二哥的果断,除了大哥他只听二哥的。
贾老三却是没动,依旧在琢磨计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