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人似乎有些惧怕楚牧,做事小心翼翼的,一直到楚牧穿好衣衫坐在轮椅之上,此人也没有多说一句,推着楚牧向外走。
楚牧觉得此人有些奇怪,便问道:“方老何时能回来,还有你叫什么名字?”
“小人名叫木多,树木的木,多少的多,大家都叫我阿木,少爷也可以叫我阿木,木多都行。斋主,阿木并不知道斋主何时回来。”木多一心推着轮椅,答完便不在说话。
楚牧心中闪过一丝疑惑,不过也没觉得奇怪,在乘风山庄里,有很多人都叫他少爷。
出了密室,楚牧便发现此地是清远斋的后院,清远斋虽只是一个斋庐,实际却有一座小型庄园大小,只不过那交易字画的店铺叫清远斋,整座庄园也是清远斋。
再见天日的感觉真好,在密室中躺了一个月的楚牧,此刻是多么的贪念阳光。只见楚牧整个人仰面躺着,全身贪婪的享受着每一寸阳光的温暖。
不知过了多久,两人走到了后院的假山附近,转角处撞上两名侍女,吓得两人尖叫连连,花容失色,两人之前好像在议论楚牧。
较小的侍女有些不芬地说道:“姐姐,你说在密室呆了一个月的楚少爷是个什么人,斋主为了他都快把整个清远斋卖了,现在斋里都没什么人了。”
另一名年纪稍长的侍女也不太痛快道:“谁知道是个什么人?不过斋主不让大家议论,我哪两个姐妹就是多说了两句闲话,被斋主听到就直接赶出清远斋,现在谁还敢议论那个少爷。”
“二位,你们可以告诉我你们为何都叫我少爷,我并不是清远斋之人,更不是少爷。还有清远斋到底怎么了?”楚牧太迷恋阳光,走了这么就都没发觉异常,现在回头想想,清远斋太冷清了,除了斋内做事的人,竟没有一个外人,要知道清远斋可是青城最有名字画交易的地方,而且大多数珍贵字画书法都不在外面那个清远斋中,所以清远斋算不上门庭若市,但大多数时间都有人上门拜访。而且楚牧路上遇到的人,都会恭敬问候楚牧一下,就如楚牧在乘风山庄一般,这不对,一切都不对。
“少爷好!”两名侍女匆忙问候一声,慌慌张张跑开了。
楚牧又将目光看向木多,木多还是那副默不作声的样子,楚牧转而吩咐道:“带我去外堂。”
“对不起少爷,斋主吩咐我带您在内院到处走走,但不能去外院,少爷见谅。”木多冰块脸没有一丝表情。
“你,我自己去!”楚牧愤而起身,身体却一动不动,木多的一只手轻轻搭在楚牧肩上,只一瞬间,楚牧就知道眼前这个大他七八岁的人,修为在他之上。
方问三十年前来到青城,建立清远斋后,木多的父辈便在清远斋做事,木多是在清远斋出生,方问看着他长大,并传他一身武功,是方问最为亲信之人,不然也不会由他去密室接楚牧。而木多,对楚牧这个莫名出现的少爷没有多少尊重,现在他做这一切只是因为方问的命令。而先前对楚牧的恐惧,只是源于对斋主的敬重,害怕自己照顾不好楚牧。
木多冰冷的话传来:“少爷放心,等斋主回来,你会知道你想知道的一切,不用急。”
一切还得从方老在城主府救回楚牧的那一天说起,那一日方老匆忙会斋,还带会一个重伤之人,关闭密室,斋中之人就知道斋主又在全心全意救人,也不奇怪,更没有人敢去打扰。
方问不仅是一位书画大家,还是一位鼎鼎有名的大药师,斋主出手救人不在少数,关闭密室救治重伤重病之人的时候不算多也不少,一切都很平常,大家也各行各事,斋内一往如初。
两天后,密室开启,方问现身,不仅一副元气大伤的样子,还立即调取了斋内存储的大半灵药,转身再入密室。
清远斋中就有很多人知道斋内的大部分灵药都在斋主的密室之中,而且大多还是比较珍稀的灵药,斋主突然向外调取灵药,很难让不去猜测一番。
斋内也是从那时便有了一点传言,偏偏斋内还有能人,很快就查到了楚牧的身份背景,以及重伤的原因,斋内的议论之声再也收不住,越传越乱,甚至还有楚牧是斋主流落在外的嫡孙的传言。
时间又过了一天,就在斋内的传言越发离谱时,斋主再次出密室,带上了他到青城之后就没在动用的残虹,斋内就连知晓这把神剑存在的人也不过两三人。再看斋主杀气腾腾的出门而去,几乎证实了众人的猜测。
而且方问所做之事也从未想过隐瞒,斋主为了楚牧竟然要大开杀戒,此时清远斋中无人不想知道楚牧与斋主的关系。
方问全心全力救治楚牧,不免忽视了身边之事。而当他觉察到此事,时间已经过去了大半个月,楚牧好得差不多的时候。
然后暴怒的斋主赶走了那两位乱嚼舌根的侍女,却没有一点作用。最后斋主直接宣布楚牧是清远斋未来之主,少斋主的身份,终结了这些谣言。
方问孤身一人来到青城,世间早无亲人,清远斋上下只有斋主一人是主人,其他人都只是下人,他们都必须承认楚牧少斋主的身份。
木多仍旧推着楚牧漫步行走,楚牧却没有一丝观赏之意,心中苦闷,难以诉说。
一道身影的出现让楚牧瞬间振奋,此人正是外堂清远斋的管事,众人都叫他乐掌柜,楚牧也这么称呼。
“乐掌柜,我是楚牧,你还记得我吗?”
愁容满面的乐管事听到了楚牧的呼喊,连忙收起愁容,快步过来,脸上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叫什么乐掌柜,叫乐叔。”
说话间整个人露出亲近楚牧之意。
“呃,乐叔,清远斋怎么了?竟如此冷清?”楚牧也乐意见到此事,乘机询问道。
“这!”乐叔脸上满是犹豫之色,几欲开口,都又咽了回去,楚牧感觉他身后的木多正不断给乐叔摇头。最后,乐叔无奈叹了一口气,没有回答,而是说了木多说过一样的劝解的话。
“小牧,不急,斋主回来会告诉你一切。”
“这是什么?我看看”话音未落,楚牧从乐叔手中夺来一物,刚翻了两页,楚牧整个人傻在原地,手中账簿脱手落地。
楚牧立刻屈身拾起账簿,不惜差点扑倒在地,手指不断翻阅,嘴里不相信地重复着:“这不可能!这不可能!这不可能!”
这是一本记载清远斋字画交易的账簿,而且只记载了不到一个月,二十多天的交易记录,交易的物品全是书法字画换取灵药,而且还有不少是清远斋亲自送上门去与人交易,甚至有几件物品是由斋主亲自送去与人交易。
斋主昨日便已出门去,还带走了斋中最后一幅珍藏,虎魄图。
这本账簿所记载的交易量之大,楚牧几乎可以确定清远斋已经没有什么东西了。难怪清远斋如此冷清,没有他人寻求之物,他人岂会平白无故来清远斋。
“方老他何必如此!我不值得他。。”楚牧所有的话化作一声叹息,可惜话未说完,便被乐叔暴力打断。
就听乐叔暴吼道:“方老方老,只知道方老,斋主这般真心待你,全心全力护你,你难道不应该叫他一声爷爷!!!”
“爷爷???”很陌生但又莫名有些熟悉的称谓。在楚牧的生命里,能被贯以这个称谓的人好像有两人,一个是哪个他已经记不清的一直躺在床上和自己争夺娘亲的照顾的人,在某一天后他再也没醒过来;还是哪个只看过他几眼,却没说过一句话的严厉的老头,不,好像不是,楚牧似乎从未有过真正爱自己疼自己的爷爷,方老会是那个人嘛,楚牧想不出答案。
爷爷这个定义在楚牧心中很淡很淡,当有一天有一个人带着这个称呼来到楚牧的生命里,楚牧也不知道自己会做什么。
“带我去府门前吧。”楚牧说得很平静,没有一丝情感。
两人到了之后,楚牧枯坐在府门前,再也没有说一句话。
“咦!小牧,你怎么在这里?是在等我吗!怎么样,我的小院还不错吧。看,二百年的黄须参,还有这几株灵药,有了它们,你就能恢复如初了。”一道有些惊喜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一脸疲倦的斋主出现在楚牧视野之中。
方问这趟出门可不太容易,为了这几株灵药他这把年纪还去欠别人几个人情。
楚牧没动,就这么看着斋主,看着他走到自己面前,突然起身,狠狠抱住他。“爷爷,不要了,不要了。”
方问没有预料到楚牧会有这么突然的动作,但也没有推开楚牧,任由他抱着,此时他才回过神了。
“你叫我什么?你叫我爷爷,叫我爷爷,好好好好!!!”方问瞬间被一股喜悦充满心头,反手紧紧抱住楚牧,干涸的眼里落下几颗眼泪。
楚牧看到了爷爷的眼泪,伸手一抹,又迅速放回嘴里。
“不能吃!”“啪”方问一见楚牧将自己的眼泪放在嘴里,抬手一巴掌打掉楚牧的手指。
不过楚牧还是尝到方问眼泪的味道,是咸的,不是苦的,楚牧还记得娘亲伤心时的眼泪好苦好苦,爷爷哭了却不是伤心了,而楚牧,生而无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