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天躺在冰冷的手术台上,感觉程医生在自己肚子上画了条线。
楚天闭上眼睛感受着心脏的快速跳动,唯有想到小让,能让他稍稍安心,他相信在手术之后,一切都会好起来。希望排斥反应不会太严重,希望自己的肾能够救得了小让。
“砰!”
手术室的门突然被大力打开,楚天看了一眼程医生,她此时正在给楚天注入麻醉剂。
门口的人似乎也是个医生,穿着白大褂,楚天有些近视看不太清楚。
“程医生!你在做什么?院长的意思是这个肾必须给他女儿!家属爱怎么闹怎么闹,我们只说听了领导安排就是!”
……这声音是刘医生……楚天只来得及冒出这一个念头,意识便迅速沉入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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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无尽的黑暗之中,远处渐渐出现一抹白光,白光之中那个纤瘦的人影冲楚天抿着嘴微微一笑。
“小让?”,楚天轻轻呼唤着,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楚天看着那个穿着宽松睡衣,光着小脚永远只会微笑的女孩,心痛得快要窒息。
那个无论刮风下雨,总是抱着课本在教室门口等待自己的女孩……那个总是笑着拉着自己的手,告诉自己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女孩……
楚天知道这是个梦,只是怕这个梦碎掉。
“小让你还好吗?排斥反应严不严重?”,楚天眼角有些泪光,轻轻问道,在这梦中的白小让,没有憔悴、没有苍白,只有永恒的微笑如同冬日暖阳洒落楚天的心间。
“他们没有给你手术,小让?”,楚天不知不觉泪流满面,竟已不敢再往下想。
“来找我……”,白小让糯糯的声音远远地传来,悄然却清晰。
“什么?”,楚天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你要我去哪里找你,小让?”
周围的一切渐渐陷入黑暗,那温暖的白光和那楚楚动人的身影渐渐消逝……
“小让!”,楚天想要去追赶——
“啪!”
楚天从手术台上摔了下来,被撞翻的手术托盘扣在地上,清冷的声音在手术室内回响。
“小让……?”,楚天还有些没回过神来,手术室里没有开灯,周围一片黑暗。手术室大门底下的缝隙中透出一些光线,让楚天眼睛有些刺痛。
楚天干呕了两声,拔下插在右手上的针头,发现输液管里回流了大半管血,但是都已经凝固了。借着微弱的光线,楚天检查了一下自己的腹部,发现自己腹部一点手术过的痕迹都没有,总算松了口气。楚天本就不怎么信任民营医院,着实担心这些人丧心病狂地强行移植了自己的肾。
“草……”,楚天从地上爬起来,屁股一凉,发现自己只穿着手术时给他套上的那块破布。
这是怎么了……医生和护士呢?楚天眯着眼睛看了半天,只发现手术室里的仪器被打翻在地,地上、墙上还有些暗色的血迹,连半个人影都没有。
门缝进来的光线,能看到外面有几个人人影走来走去,还能听到一些莫名的嘶吼声。
楚天走近门口用力一推,外头一阵铁链哗啦的响声,手术室竟然被人从外面锁住了,而且还是用铁链锁住的。
草,这帮畜生……楚天联想到刘医生之前说的话,立刻就觉得这是要把自己锁起来让自己妥协,逼自己“自愿”把身患给院长女儿,顿时一股怒气上来,本来若是白小让没事,楚天也无意追究。但是现在竟然把自己锁在这里,那么无论结果如果楚天一定要把这事捅大,他本就一无所有,所以也没有什么可以损失的,豁出去也要把这医院名声搞臭。
但此时还不是翻脸的时候,楚天用力晃了一下门,压着怒意对外面说:“我来这的事,我家人朋友都知道,我知道院长爱女心切,但是这件事还要好好商量,先让我出去我们慢慢谈。”
其实楚天哪有什么家人,他从小父母离异跟着母亲长大,到十二岁的时候母亲又莫名失踪,楚天真正的家人就只有一个青梅竹马的白小让。至于朋友,楚天马上大学毕业,朋友实习工作考研的各奔东西,楚天来这医院的事,还真没有别人知道。
楚天侧耳听了一会,外面却只有一些充满饥饿感的嘶吼,也不知道是不是那弱智院长弄来吓唬自己的。
楚天踹了门一脚,在门口转了两圈,这手术室是完全封闭的环境,连个窗户都没有。不过楚天倒是又在墙角发现几具干瘪的穿着护士装的尸体,楚天此时怒火正盛,权当是院长和刘医生弄来吓唬自己的东西,心里倒也没有害怕。
楚天心里担心着小让,被锁在这手术室中却毫无办法,只感觉内心怒火越来越盛。外面的嘶吼声不断,更是让楚天感觉怒气如同浪潮一般阵阵袭来,一波比一波更盛。楚天从未感受过这种愤怒,已经有些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愤怒什么了。
狂涌的怒火几乎达到了极限,楚天感到浑身血液都在沸腾却无处发泄,当下想也没想回头冲着那大门就是一脚!
“砰!”
这一脚出去的一瞬间,楚天一恍惚,感觉自己满身怒火似乎都随着这一脚倾泻了出去。
“哐!!!”
这一脚一落到门上,整个门直接变形凸起,固定门的螺丝直接爆裂,带着水泥飞了出去,整扇门也形成一个锥面爆射出去,直接砸到对面墙上,整个三层楼的医院都猛的晃动了一下。
楚天愣住了,腿还悬在半空中忘记了收回,外面的光线刺的楚天的瞳孔一阵收缩。
“我——!!!”,一句我草还没来得及出口,楚天便感觉到一股钻心的疼痛从右脚沿着小腿蔓延了上来,整个人一歪,直接摔倒在地上,双手捂着腿,疼得浑身都在抽搐。
楚天蜷缩在地上捂着腿,心想这一脚多半把骨头都踢断了。
那门板晃动几下,底下爬出半截人来。深陷的眼眶,混黄的眼睛,几绺枯槁的头发,拖着几根肠子和半截脊椎骨,朝着楚天这把爬了两下,看的楚天浑身汗毛都竖了起来。
楚天抬起头才发现自己周围还站着几个人,都是医生、护士打扮,衣服上满是干枯的血迹,楚天下意识往手术室里挪了一下。
……这TM要是吓唬人的话,这化妆技术也太好了吧……楚天看着这些人,感觉不妙。这些人瘦的能看到他们身上每一处骨头的凸起,有两个脸上脖子上还有溃烂到骨头的伤口,更别说地上还趴着个半截的。
丧尸?
楚天看过很多电影也很了解丧尸,死了却又重新爬起来的东西,不知疲倦、永远饥饿,如果这真是丧尸的话,楚天肯定扭头就跑,但是这些人就这么静静地站着看着楚天,也不叫唤嘶吼了,这反而让楚天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楚天犹豫了一下,轻声地对这些人问道,“你们知道白小让在哪吗,102病房,尿毒症的?”
“本来定在今天做手术的,她怎么样了?”楚天扶着墙站了起来。
这些不知是人还是丧尸的东西毫无反应,嘴角和眼睛里的黄浓不断往外流,看得楚天一阵恶心。
楚天深吸了两口气,一边小心翼翼地看着这几个人,一边扶着墙一点一点往外挪,但是那几个人根本无动于衷。
“算了……”,好容易从走廊挪到楼梯口的楚天自己心里默默地想着,若是白小让有什么三长两短,丧尸不丧尸又有什么区别,若是白小让一切安好,那丧尸又有什么关系,所以自己只要找到白小让,顺便教训一下院长那老畜生就好。
手术室在二楼,楚天从楼梯口消失的那一瞬间,周围的丧尸又散了开来,继续漫无目的地游荡起来。
楚天扶着楼梯一边跳一边想今天的事,以前母亲失踪的时候,他以为自己已经遭遇了人生中最大的低谷,但是现在他也不清楚了。不知道白小让现在怎么样,如果她有什么闪失,楚天根本无法想象那种感觉,因为白小让就是他的一切了。
在手术台上,刘医生进来要自己的肾,而自己却无能为力陷入睡眠的那一刻,更是让楚天深深地感到自己的无力。现在想起来,就算真的强行移植了,可能院长、刘医生最多就坐几年牢赔偿一点钱了事了,难道还能再把肾割回来还给自己吗?
如今自己醒来,竟然还出现丧尸了……
楚天从未想过自己竟然会经历这么多,自己本就是这个大城市角落中的一只蚂蚁,一只每天穿行在地铁和人群中都会感到心慌的蚂蚁而已。
阳光从窗户内拖进来,顺着楼梯洒落在楚天身上,终于让楚天内心有了些暖意。
楚天脚刚落到一楼,还没来得及呼口气,楼梯扶手外猛然站起个人影,一斧头朝着自己脑袋砍了过来!
“咔!”
楚天只来得及抬起胳膊往脸前一挡,连句话都没说出来就被一斧子砍到在楼梯上。
斧头直接砍到骨头,竟然发出咔咔的响声。
“草,你疯了?!”,楚天忍痛怒骂道。
楚天抬头看着那个砍他的寸头青年,那人看起来二十多岁,正眼睛眯着看着楚天,虽然眼神中有些惊讶,但是脸上表情却没有任何变化。
半坐在楼梯上的楚天感到一阵目眩,抬起右胳膊斧头竟卡在他胳膊上。红色消防斧的斧刃深深陷入肉里,过了几秒血才流出来,鲜血顺着楼梯流了一地。
这还是楚天第一次被人砍,而且还是结结实实地一斧头直接剁到骨头里,那一瞬间倒是没觉得有多痛,直感到一阵阵的眩晕袭来。
一楼大厅本来倒也没什么丧尸,但这时大厅两边的门诊室、病房却传来响动,想来是被楚天那一声怒骂而吸引。
“吴昊,快过来!”,离楼梯稍远的楼梯间门口还有一男一女,看来应该是这寸头青年的同伴,那年轻女孩的声音压低声音焦急地叫着寸头青年。
此时楚天已经能看到两边走廊里走过来的丧尸:原先导医台那几个护士,现在因为穿着高跟鞋根本站不起来只能在地上爬行,一楼几个专家门诊的专家丧尸倒是走的飞快,还有几个穿着病服的丧尸从远处挣扎着往这边走。
楚天看到那叫吴昊的青年把手伸向自己,还以为他要拉自己一把,伸手过去谁知道却被吴昊一脚踢开。那吴昊一脚踩在楚天胳膊上,抓起斧柄用力一拔,竟然直接把斧头拔了下来,血溅了楚天一脸。
“草,你TM是真疯了是吧”,楚天被他这举动激怒,反手抓住他的脚腕,对着膝盖窝就是一拳——
“啪”
吴昊被这一拳打的半跪在地上,楚天不顾疼痛又是一拳冲着吴昊脑袋过去。吴昊竟然直接抓住了楚天的拳头,然后莫名其妙的笑了笑,顺势就把楚天拉了起来。
“你TM有病?”,楚天怒视吴昊,心里不知道这吴昊在搞什么玩意,一时也不知道应不应该继续出拳。
吴昊头也不回对楚天说,“进楼梯间。”
吴昊抬手一斧子下去就劈碎了一只丧尸的脑袋,红色白色混合的脑浆顺着丧尸半边脸流了下来,那丧尸直挺挺的仰着倒了下去。
……吗的……这速度和力量……楚天现在心里很怀疑刚才吴昊那一下是不是已经收住力了,不然自己这胳膊会不会直接被砍断。
楚天看了下自己胳膊上的伤口,只能看到黑红色的血不断往外流,伤口十分狰狞,但楚天竟然几乎感觉不到疼痛,只有阵阵清凉。
……难道是麻醉效果还没退?……楚天心里琢磨,也许是手术时注射的麻醉剂效果没有结束。
看到大厅丧尸越来越多,三步并作两步下了楼梯冲进楼梯间。
这楼梯间可能是给医院看门的大爷晚上睡觉的地方,小的可怜,进门望去就一张小床,一个小桌子上还有几张报纸。床上面有的位置有个窗户,窗户外面是一根根钢筋做成的防盗网。
之前吴昊那两个伙伴早已躲进来,楚天再进来就让这小空间更加压抑。
“……学长?”
那年轻女孩突然喊了楚天一声学长,楚天听得有些耳熟,还未仔细看看女孩的样子,只看到旁边那个五大三粗的男子一拳打了过来!
“砰”,楚天躲闪不及被这一拳直接打在脸上。
楚天还没来得及说话,那壮得跟狗熊似的男子冲过来想抓住楚天的衣领,但是楚天胸前只有一块破布,于是双手掐着楚天脖子把推到墙上,怒吼:“草你吗的王八蛋,你叫什么叫!你害死我们了你知道吗?!”
楚天根本就不知道这些人脑子里都想些什么,明明想要砍死自己,现在还怪自己叫声引来丧尸?楚天现在觉得这些人还不如外面的丧尸。
楚天冷冷笑了笑,一膝盖就结结实实地撞在那男青年裤裆上。
这人倒也硬气,硬是一声没吭,捂着裤裆退了两步,又冲了过来,双手抱住楚天的腰,一肩膀撞在楚天胸口,“咚”的一声撞得楚天差点吐血。
这时候吴昊闪身进来,一看这一幕,眉头一皱,低声斥责了一声,“刘冲!”
那男青年倒是立刻松开了楚天,楚天却没停下的意思,一拳打在那男子脸上,竟然直接把那男子打的坐倒在地上。
“草,劲不小”,那叫刘冲的男子吐了口唾沫,揉了揉脸又站了起来。
楚天也有些疑惑的看了看自己拳头,四个关节上的皮全都破了,不断流血。这刘冲身高估计有一米九,而楚天只有一米七八,他站着差不多有楚天两个宽,竟然被一拳打倒在地,这一拳力量确实有些惊人。
“算了吧……楚天”,吴昊双手环抱倚在门上,任凭外面丧尸哀嚎怒吼不断,脸色丝毫不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