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远望向去的方向,也站着一对人马,其中一个约莫十三四岁,身型略显消瘦,牵着一匹与他完全不相符的溜黑高头大马,在一众大汉中甚是惹眼,从旁人对他恭敬的神态来看,显然这群人以他为首。
可能是听到马蹄声,那人转过头来,阳光洒在棱角分明的脸上使冷峻的神态看起来柔和了起来。见是他们,远远点头打了个招呼就又转过了身去。看他那样子,应该也是送别友人的。
“表哥,怎么了?”宝姐儿见宁远神态有异也顾不上伤感,赶忙问道。
“张谦”宁远低声对宝姐儿说道。“锦衣卫”
宝姐儿初初还没有听明白,听到锦衣卫三个字才蓦地抬头,
呵!那个少年可不就是张谦么。宝姐儿一颗心一下子就沉到了谷底,心中想着今天可真倒霉,要是东西送不到明珠手里可怎么办。
“怎么办?”宝姐儿慌乱地拽着宁远的袖子道。
毕竟是第一次做这种事,宁远心中也有几分心神不宁,但此时是万万不能对宝姐儿说的,于是微微定了定神,想了想出言道:“无妨,宁远应该也是送别友人的,我们还是按照先前计划的那样,只消瞒过押送明珠的官差就可,至于张谦,我们既然瞒不过索性就不要管他了,反正不是什么大事,他应该是不会计较。何况我还是皇家人,无论如何他也会给几分薄面。”
宝姐儿闻言点点头,然而即使心中再三给自己打气,腿还是有些发软,刚下马车的时候险些儿扑倒在地,还是宁远眼疾手快拉住她才免得她在众人面前丢了丑。
宝姐儿羞的一下就红了脸,不过也得亏这一下,反倒是把她心中的那丝丝恐惧跌到了九霄云外。宁远握着宝姐儿的手,暗中捏了捏,宝姐儿赶紧收回了心神,和宁远一起走到了明珠面前。
明珠初见宝姐儿顿时眼眶红了起来。然而很快就又慢慢暗淡下来,目光也似乎有些游移。宁远见了眼睛微微一眯,宝姐儿却没有管很多,直接脆生生喊了声“姐姐。”引得周围人都看了过来。
宝姐儿见自己这一声引的四周都看了过来,脸上红的像煮熟了的虾,但也顾不上什么,提着裙摆走了过去。
官差一看过来就要拦宝姐儿,宁远赶紧叫身旁的小厮欢喜拿了五两银子悄悄递了过去。官差收下银子低声说:
“你们快些,今日不同往昔,锦衣卫在这,小的也不敢给你们留太多时间。”说着转身就借口清点人数走了开来。
明珠有些不自在,宝姐儿拉起明珠的手走到一个稍微不太明显的地方,看着明珠道:
“姐姐,你要好好保重。”之前准备好的话此刻却是再也说不下去了。抬头见那官差已经把人数清点到了一半,也不敢犹豫。抬手就要抚明珠的头发。
明珠从入狱以来就没有洗过头发,今天早上还是她们几个将喝的水剩了点凑在一块,才沾湿帕子擦了擦脸,头发也只是粗粗捋了捋。这么一想,明珠顿时就想躲宝姐儿的手。
宝姐儿赶忙拉住明珠让明珠不要动,手抚过明珠的头发瞬间把藏在手中的几片金叶子塞到了明珠头发里。明珠大惊,抬手就想摸自己的头发却被宝姐儿反手一把握住。
“是金叶子。”宝姐儿低声说道,又接过金翠手中的包裹说道:“馒头里有银票。”
那头官差一见他们递包裹也走了过来,眼睛直直盯着宝姐儿。
金翠看到官差连忙展眉一笑:
“这位差爷,您一路送明珠去岭南,咱这也没什么能感激你的东西,这是家里做的些熏肉,蒸饼。你们拿着路上饿了也好可填充一二。”说着就打开了包裹,果然是些熏肉等吃食。
官差见了,笑着说了句:“这如何好意思。”却是把包裹接了过去。
金翠又打开另一个包裹,这个却只放着一些馒头。说道:“这是我们小姐送给明珠小姐的,你看这~”那位官差随意瞟了一眼,挥了挥手。金翠赶紧将包裹塞到了明珠手里。接着金翠又将装了药的小瓷瓶等物也都一一给了官差,那官差看了看都是些很普通的要,也不在意,也顺手都扔给了明珠。
事情到了此刻,宝姐儿才放下一点心来,又和明珠说了几句话,然而不多会那名官差就已经过来赶人了。宝姐儿无法只能放手让明珠离开。
宝姐儿看着明珠纤瘦的身子夹在队伍中一步步走向远处,直到再也消失不见,心中愈发地酸楚。宁远不忍见她这般伤心,出声打断道:
“嘿,你瞧,果然锦衣卫那帮人是送行的,你看并没有管我们。”
思绪被打断,宝姐儿默了默犹豫地说道:“会不会是他们没有看到。”回头看来那边一眼,那群人可能是要等的人还没有到,此刻还在那里没有离开,宝姐儿心中不免有些奇怪他们到这么早干什么。
宁远却是递给了她一个你是不是傻的眼神,没有理她直接翻身上了他的马。
“喂!”宝姐儿跺了跺脚,天知道宁远不扶她她要怎么上马车。
良久以后,宝姐儿满脸通红地坐在车里,这次却是给气的。刚刚宁远翻身上马,任宝姐儿再三要求也不下来,金翠要抱她上去却又抱不动,最后还是车夫下来才将宝姐儿抱了上去,一时间主仆两人很是狼狈,而宁远却是在马上笑的直打跌。不过经过这一番折腾宝姐儿心中的伤感却是少了很多。
回到郑府,宁远本来想扶宝姐儿下车,显然宝姐儿还没有忘记刚刚宁远的戏弄,狠狠地瞪了宁远一眼,推开他的手,扶着金翠的手就从车辕上跳了下来,起身向门里走去。宁远摸摸自己的鼻子,有些讪讪地跟在后面走了进去。
一进四房的院门,宝姐儿就明显的感觉到了今天整个院子都透着一丝的紧张。虽然下人们都还在井井有条地做着自己的活,却是比平日里更加小心翼翼了一点,来往的仆妇也都是步履匆匆。整个院子竟然悄无声息。
宝姐儿心中不由一紧,当下脚步不停,抬脚就向正屋走去,才到半路就碰到母亲身边的丫鬟银翠。宝姐儿脚下顿住,金翠一看拉住银翠就问:
“银翠,出什么事情了?”
银翠被扯住,急急说道:“快快放开我,我还要给夫人叫府医呢,夫人晕倒了!”
金翠当下心中咯噔一下,立马松开握着银翠衣袖的手。宝姐儿提起裙子撒腿就往前跑去。
宝姐儿跑在路上,脑子里回响着银翠刚刚说的夫人晕倒了那句话,虽然心中焦急却还是存有一丝清明,回忆着母亲这几天是否有什么异样。如果程氏知道了心中定会十分欣喜,他们的宝姐儿终于长大一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