园中那漆黑的身影,一路张望着,偷偷来到了白家白少琮的府邸,从边门进了府,许久都不见出来。
又是几日过去了。逍遥府终于缔造完工。
翌日,传说中的逍遥大将军也到了百花城护城河边。百花城城主莫白承、第一贵族白家白少琮、书香世家路家兰娉婷及百花城各大名门望族携家眷前往城门口列队迎接,喜多称身体不适,并未前去。百花城的百姓们皆在列队外围观,大家都急于目睹这位保家卫国,屡立战功的逍遥大将军的盖世神采。
只见行军的兵将们精神抖擞,纪律严明。首当其冲的八匹高头大马,分两队行进开道。马儿低声嘶鸣,齐头并进。人群中一片热烈的掌声,有人惊呼道:“快看!这就是让蛮邦小儿们闻风丧胆的‘八卦金甲’!”
众人问道:“什么是八卦金甲?”
前面那人吐沫横飞,神情激昂:“他们可是逍遥大将军的得力干将!拢共八人八马,四男四女。分别以八卦命名,四男属阳,对应乾、坎、艮、震四卦。四女属阴,对应坤、兑、离、巽四卦。
八人一体,八卦合位。每次上阵杀敌他八人都首当其冲,以八卦无尽变化之势,要么切断敌人首尾,要么将敌人拦腰斩断,首尾不和,要么擒敌人首脑,变化多端,诡不可测,可谓是战无不胜啊!”这中年男子摇头晃脑的一番话,把众人说的一派神往之情。
“廖先生不愧是私塾先生,说的痛快啊!”旁边几人附和道。
一直站在这群人旁边,有一个穷书生。衣服上都是补丁,人也蜡黄消瘦。只是那双眼睛,闪着一些俊逸的神采。他一直没有说话,此时好像自言自语般说道:“乾为天,为父;坤为地,为母;震为雷,为长男;巽为风,为长女;坎为水,为中男;离为火,为中女;艮为山,为少男,兑为泽,为少女。
这八卦金甲本就是一家人,父母携同六个子女,同赴战场,保家卫国。不管男女,不论阴阳,都是一身金色铠甲,这等壮志,岂是你等鼠辈所能明了的?!”穷书生拂了拂袖子,淡然道。
“哼,我当是谁在此高谈阔论?钱不济,不过一个落第的秀才,在这儿酸什么!”那廖先生鄙夷地说着,恨自己刚才没有一口气把话说完,让这穷鬼比了下去。
那钱不济听罢也不生气,只是别过头去,众人还道他孤芳自赏,故作清高。无人看见一丝促狭在他眼中,一闪而逝。
而那八人的八身金甲,在阳光下闪着金光,明晃晃的,刺得人睁不开眼。随后是一人一马,于轿前领路。马上的人就是逍遥大将军的生死之交,“招蜂引蝶”杨天杨副将。
杨天面如冠玉,黑鬓仿佛刀裁过一样,干净利落。眉目含情,唇红齿白。在“八卦金甲”的金光映衬下,整个人更是神采奕奕,绝代风华。
随后锣鼓开道,一顶八人大轿位于当中,其后就是一队精兵断后。
只是远远看来,这一队精兵良将好似面带不善,隐怒而来。
到了城门口,轿子停下,四周都静了下来。只见莫白承带领一众人等,于前方恭迎。
莫白承看前面几人脸色有异,心内微惊,与身旁的白少琮对望了一眼,这才朗声说道:“百花城莫白承、白少琮携百花城全城百姓,在此恭迎逍遥大将军大驾,我等都对逍遥大将军神交已久,景仰已久。如今将军能来我百花城,是我百花城百姓之福!”说完,莫白承带领众人跪了下去,恭敬地等将军说话。
众人屏住呼吸等了半天,轿子里却不见有半点声音。莫白承有些尴尬,大家都耳目相交,窃窃私语。
这时,轿前的杨天突然拔出佩剑,剑锋直指莫白承,冷声说道:“莫白承,我来问你!昨夜我逍遥军就已赶至百花城外,只是将军体恤百姓不肯连夜进城,于城外就地安营扎寨!不想却遭贼人行刺,致使将军受伤,你该当何罪?!”
莫白承大惊:“竟有此事?”看了一眼白少琮,二人都是一身冷汗,恭敬道:“不知将军伤势如何?”
这时,轿子里传来一阵猛烈的咳嗽声,停了片刻,逍遥大将军终于开口了:“杨副将,不可对城主无礼!——莫城主,本将军只是受了些皮外伤,休养几天就没事了。”声音清朗,却闷闷地有些压抑,似是强忍疼痛。
“下官惭愧,在百花城地界内让将军受伤,真是罪该万死!请将军责罚!——不过在将军责罚之前,下官想知道,行刺之人到底什么模样,下官就是掘地三尺,也要将他揪出来,给将军一个交代!”
逍遥将军隔着轿帘又说道:“此人身形修长,剑法修为极高。戴着一副狼头面具,本将军未能看见他的真面目。”
此话一出,群众哗然。莫白承额头青筋暴起,竟又是这一夜负情狼!白少琮想了一下,向杨副将笑着说道:“下官百花城世袭爵爷——白少琮,敢问杨副将。”
杨副将稍显不耐烦地做了个请的手势,并不答话。
“下官听说,月前我百花城第一捕快兰梦岳曾追踪一头戴狼头面具之人,直至。。。。。。直至逍遥府。当时兰捕头要立时搜查,但是因为杨副将当时的竭力阻拦,才让此人逃脱了,不知可有此事?!”白少琮恭敬地问道。
“笑话!我受将军之命,先行前往百花城督工建造逍遥府,职责所在,岂容你们随意进出!”杨天怒喝。
这时,逍遥将军插口道:“此事杨副将已向我禀告过了。听说此人最近大闹百花城,做了不少恶事,名唤一夜负情狼?可惜了他那一身本领——本将军未能将他擒住,反被他所伤——”
此话未落,杨天与“八卦金甲”齐刷刷地跪下,面带惭色:“是属下等无能,未能保护好将军!请将军责罚!”
“山外有山,楼外有楼。本将军技不如人,与你们何干!——这样的人才,不走正道,太可惜了!”逍遥将军叹息一声,又是一阵咳嗽。
莫白承每听一声咳嗽,就心惊一次。毕竟是圣上的结拜义弟,要是出了岔子,那是要诛九族的。隔着轿帘,也不能看得真切,不知将军到底伤势如何?
只得硬着头皮说道:“此人犯案累累,下官等正尽力缉拿。”
莫白承正欲继续说话,人群中挤出个人来。这人眉发纠结,五大三粗,一脸的胡须如刺猬的尖刺一样,在他的煤饼脸上遍地扎根,根根直竖。只见他笔直朝轿队人马冲了过来,行至“八卦金甲”八匹马前,双膝跪倒,“扑通”一声,众人均感地面有轻微震动。
杨副将等立即下马护在轿子四周。杨天横剑在胸,对“八卦金甲”急道:“保护将军”,转身对莫白承怒吼:“莫白承,你这是什么意思?”
莫白承等还未来得及反应,只听这“刺猬”粗口龅牙,口沫四溅,大声说道:“将军大人,草民有冤情!”
这时,莫白承等才反应了过来,忙遣手下上前轰人。
轿内却有清冷的声音传来:“住手!既有冤情,就让他说!”
“禀大人,草民名叫张大茅。是东门街前的屠户。百花城的百姓都认得我的。”说完,左右四周环顾了一下,只是众人纷纷转过头去,无人回应他。
张大茅咽了咽唾沫,有些讪讪地,继续说道:“大人们刚才说起的这色狼前夜就潜进了我家,意图强奸我家七娘子。我正巧赶到,上前与他厮打。打他不过,被他打昏在地。
醒来,却发现我家七娘子惨死在床上,她本怀有七个月的身孕,腹内婴儿竟被活活打出体外!可怜我那孩子,已成人形,只是未出娘胎就断了气!如今这色狼害我家一尸两命,还请大将军为草民做主啊!”
说完,命家人将七娘子和孩子的尸首拖了上来。众人一看,都是一阵作呕,深感惨绝人寰。不免人人气愤,再加上一些受过一夜负情狼迫害的人,更是义愤填膺,当街声讨起了一夜负情狼!
群情激愤,场面一时有些混乱,傲龙宫的禁卫队不时拦阻激动的群众。
杨天按住剑柄,斜睨着这张大茅,目光深不可测。
莫白承在一旁喝道:“张大茅!你瞎了眼了吗?发生命案你为何不去我傲龙宫鸣冤,却要再今日拦大将军的轿子!如今将军遇刺,正需要休息!你在此造次,该当何罪!”说着,就要命人上前绑缚。
张大茅不怕死地说道:“城主抓这色狼,抓了这么久,都不曾抓到!我家七娘子与孩子,如此惨死,百花城内多少妇人为他所害,也是出了些命案的。可至今他都仍在作恶,不知还要死多少人!——”
说着,直指着杨天说道:“我们百花城的百姓们都知道,兰捕头追踪这色狼到将军府,就是这姓杨的庇护,让他逃了!城主你碍于大将军的威名,不敢派人彻查,我现在当街拦轿,为百姓请命。逍遥大将军一世英明,只要将军干预,这色狼难逃法网!”
此话一出,杨天仰天长啸,冷声道:“莫白承,难道这就是你安排的列队迎接吗?将军昨夜才在百花城外遭到行刺,今日你又纵容一个杀猪的在此叫嚣,到底想怎样?!”说完,剑已出鞘!
莫白承赶忙跪下,急道:“杨副将错怪下官了,下官真不知这贱民今日有此举动——”
张大茅急忙插口道:“我说姓杨的,你长的一派斯文,脾气可真不小!你要不是做贼心虚,干嘛不让人搜查?——”转而对众人说道:“大家说是不是?家贼难防啊,大将军,否则你有八个乌龟护着,怎么还能受伤呢?”
众人一听“八个乌龟”,都是一愣,随后就有人忍不住大笑了出来。但又碍于“八个乌龟”素日的威名,众人还是紧绷了脸,不敢多笑。只是对于“一个刺猬”张大茅的话,男人们都颇为认同,而女人们却认同一半。
女人们自然是认同那句“长的斯文”,“一个刺猬”只会杀猪,不好好读书,人家何止斯文那么简单。至于后面那句做贼心虚,那是不能苟同的,这样的容貌,做贼也不虚啊?!
先不管女人们怎么想,“八卦金甲”这边乾坤二卦定力十足,并不理会。只是那六卦,不论阴阳,都还是年少气盛,个个气得吹胡子瞪眼睛,只是将军在旁,否则早将这“一个刺猬”拔刺拔了个溜圆了。
杨天见群情激愤,恨道:“你的意思是怀疑我吗?”
莫白承怒喝一声,命人将张大茅拖了下去,张大茅手背挟着,两腿乱蹬,嘴里仍喊道:“身正不怕影子斜,姓杨的,你到底有没有窝藏那色狼,要么干脆你自己就是?!有种让兰捕头仔细搜查一番,你敢不敢?啊——”张大茅叫嚷着,突然他两眼一凸,震住了一般僵在那里,嘴巴兀自大张着。
顺着他眼光看去,正是刚才发表高论的穷秀才钱不济。只见钱不济悠悠远远地笑着,目光如炬地盯着他看。张大茅不知为何见鬼似地大吼了一声,便整个人骇住了,任凭禁卫军将他拖走。
众人也无暇理会,这时,莫白承身侧的“第一山”兰梦岳也斜身而出。他剑眉星眼,一身正气,凛然说道:“当日我追捕这一夜负情狼之时,他曾被我刺了一剑,左手的伤我认得!”
人群中有几个带头的,喊出当场就要看杨天的左手,众人也跟着起哄,一时场面沸腾。
杨天美目如利剑,将人群扫视了一圈,最终迎上兰梦岳倔强的眸子,两人对恃着,忽地杨天一声长笑,猛地一把扯下左臂的袖子,登时露出一条健臂。杨天高举臂膀,自腋下到手腕,通体白皙,不见任何瑕疵,更哪来伤痕?!
众人一阵唏嘘,都沉默了起来。兰梦岳紧皱双眉,嘴角一抹倔强,并不做声。杨天冷笑着,转而看向莫白承。
莫白承正要出来打哈哈,轿内竟传来几声笑声:“莫城主,杨副将跟随我多年,鞍前马后,并肩作战。而且昨日这色狼前来行刺之时,杨副将也就在我身边!我自然相信他。
只是今日恐怕不让你们搜查我逍遥府,整个百花城百姓恐怕都心有不甘。那本将军就在此等着,你们现在就可带队搜查,尤其好好搜一下杨副将的别院!”
莫白承连忙低头说道:“下官惶恐!——”
“不要紧。搜了你才安心——才好给百姓一个交代嘛!你可是这百花城的城主,你不给他们做主,他们还能指望谁呢?”逍遥将军虽然说的有些气喘,但字字掷地有声,别有深意!
莫白承一头的汗止不住的往外冒,好似内心甚为纠结。一会,一脸痛定思定的决然表情:“既然如此,下官只能照办!将军深明大义,令人钦佩!——兰捕头,你集合人马,前去搜查,速速来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