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白承怒气冲天,冲过来对准何妙儿的肚子就是重重地一脚,将她踢翻在地。
何妙儿只手捂住肚子,红了眼睛,万般委屈地看着自己的丈夫,却听他丢下一句狠话:“回去跟你算账!”,便拂袖走开。
何妙儿羞愤难当,莫传聪上前要去扶她起来,她甩开他的胳膊,愤恨道:“前面你爹踢我,你上哪去了?!”
莫传聪在众人面前下不了台,无可奈何地耸了耸肩,也径自走开了。
何妙儿气得浑身发抖,只能冲着自己的几个丫鬟咆哮:“你们几个都是死人啊,还不快来扶我?看我回去怎么收拾你们!”
待丫鬟们将她扶起站定,她感到高处远处,有一股极具穿透力的冷刀子一样的目光,一射而下!
她打了个寒颤,却兀自强撑着死死地瞪向城楼之上。
气氛一阵诡异。
众人都凝神屏气,侧目而望——城楼上的大将军,面上的表情远远地看不真切,唯有头上青铜狮子盔的红绒突突乱跳,好似一下一下地跳在了众人的心上,让人一阵颤栗。
只见他嘴唇略动了一动,身旁的杨副将领命而下。
片刻,八纵精兵得令分立两旁,中间留下一条宽宽长长的甬道。继而又有人将甬道铺上了一层红地毯,与先前的红地毯比邻接壤。
擂鼓声响,号角长鸣,两千精兵高举长矛齐声助威,逍遥大将军在杨副将的陪同、八卦金甲的簇拥下,从点将台上徐徐而下。
威风八面地踏上红地毯,一步一个脚印,朝众人走来。
白老太君老泪纵横地扑了过来,逍遥一把接住。红地毯坐北朝南的位置,已被人摆放上了一张宽大的虎皮卧榻,虎纹斑斑,甚是醒目。
逍遥视若无睹地穿过莫白承等人,搀扶老祖母在卧榻一同坐下。众人虽然心怀各异,但也只得按耐着先行坐定。
逍遥斜靠在塌背上,这才说道:“各位百花城的父老乡亲,本将军蒙当今圣上龙宠,特恩准回乡祭拜母亲十周年。
只是这次回乡后,才听说了百花城连月来发生了很多令人不齿的事情。”
他说的隐晦,可不少人还是大为尴尬。刚才何妙儿那一句**的荡妇已着实让很多人心里拧起了疙瘩,现在听大将军再提此事,都觉得很是无趣。
逍遥环视众人,又道:“所谓法不责众,现在百花城内岂止我母亲一人该沉河溺死?”
白少琮早已将将军的心思揣测了一番,此时顺应时事站了起来,义愤填膺道:“不错!傲龙宫前些时日将所有**的男女尽数释放,这对我姐姐,也就是将军的母亲,相当的不公平!虽然姐姐已仙逝十年,可现在也该为她平反!”
莫白承鄙视了他一眼,心中暗道,你到船头调得快!
逍遥颔首,眼神对白少琮颇为嘉许,说道:“到底是白爵爷有见地。”接着,神情淡漠地看着莫白承,声音不带一丝温度,问道:“莫城主,本将军认为你应该还你的正妻一个公道!”
莫白承心一沉,看来父子间的隔阂一时难以消除。不过不要紧,逍遥大将军竟然就是麟儿,不管他认不认他,对他总有十分的好处。想到这,莫白承微微一笑,道:“将军说的是。不知该如何平反比较妥当,将军的意思呢?”
逍遥哈哈一笑,笑得有些诡异,又道:“本将军今日贵为当今御弟,母亲当然要追踪册封。本将军临行之前,当今圣上叮嘱再三,切不可委屈了母亲,本将军希望莫城主能追封她为一品诰命夫人。”
莫白承连声应了。逍遥又说道:“莫城主深明大义,实属难得。只是母亲既然贵为一品诰命夫人,虽然如今人去楼空,但是这正室之妻位不可不明。”
何妙儿心中一凛,惊恐地看着莫白承。
莫白承淡然地瞥了她一眼,对逍遥应道:“将军考虑得十分周全。下官回去立时照办。”
何妙儿气得指着逍遥怒骂道:“你这白眼狼——”
白少琮早已料到这何妙儿必定口出秽语,玷污将军声誉,不等将军开口,只待她刚开了个头,早已着人将她捂住嘴,拉下台去。
众人心里都是一阵畅快,总算出了刚才一口恶气。现在眼见连白灵儿十年前的公案都已彻底翻案,将军和城主都说白灵儿非但无罪,还能追封一品诰命夫人,那与人**又有什么大不了的?顷刻间,人们对于伦理纲常的界限就与过去大为不同。
逍遥对白少琮投去赞赏的一瞥,又转而对莫白承笑问道:“莫城主当真舍得?”
莫白承脱口而出:“这样的女人,不过一件旧衣服罢了——”说完,惊觉不妥——
逍遥击掌赞道:“莫城主十年不见,果然宝刀未老,还是如此冷血薄情!妙极,妙极!”
莫白承脸上一阵白一阵红,又不便发作,只得自行坐下,不做理会。
众人见他两父子斗气,都不便参言,只得假装充耳不闻。
莫传聪见母亲被轰下台去,又在一夜之间失了正妻之位,心中愤恨。收了折扇站起身来,问逍遥道:“敢问将军,传聪记得你初出入城之时,好像被一夜负情狼伤得不轻啊,可现在看来——”
杨天一直站在卧榻之侧,这时挺身出来,说道:“哈哈,笑话!将军此等英雄,又有我杨天和八卦金甲在此,怎么可能被人所伤?”
莫传聪冷笑道:“如此说来,大将军是有意给我们个天大的惊喜咯?!”
逍遥安抚了一下身旁的老祖母,站起身来,走至莫传聪的面前,傲然笑道:“不错!不过这只是刚刚开始,还有更加惊喜的等待着你这个庶出,还有你那个永远只配作小妾的娘!”
莫传聪眦目欲裂,手里的折扇被他捏的“吱吱”作响。
逍遥也冷笑着对他低声说道:“不服气?!本将军今日位高权重,不比当年,恐怕你——不服不行。”说完,哈哈大笑着转身离去。
莫传聪眼光如凌迟之刀,将逍遥的背影切成了碎片,心中暗暗发誓,他日定要一雪今日之耻,要把这个位高权重的人狠狠地踏在脚下!
逍遥将莫传聪抛在脑后,气宇轩昂地路过白瓷儿身边,闻到一股奇异的花香,馥郁浓香,摄人心魂。
白瓷儿数着他的步子,一步、两步、三步——果然,他停了下来,转身看着她的绝世容姿,深深吸了一口气,赞道:“好香!”
白瓷儿心中好不得意,微微地福下身去,嘴上却淡淡地道:“谢将军——”
不过将军两个字还没来得及出口,将军又道:“不过香得过了头,就有些假,有些刺鼻,闻得久了,反倒觉得隐隐有些发臭!”
白少琮一向淡漠悠远的笑脸,此时竟笑得僵住!白瓷儿香肩轻颤,长指甲重重地插入了手掌肉里。他难道记恨着那晚她将手交给了莫传聪?是的,一定是这样的,他是嫉妒,他是吃醋!
想到此,白瓷儿就恢复了神态如初,你迟早都是我的!逍遥冷笑,转身又向前走。狮头战靴在众人的层层注视下一步一步向前踏步,直到走到喜多的几案旁,驻足停下。
逍遥停下脚步,只用眼角略扫了一下喜多,并不说话。喜多忙起身,低眉顺目地站着,淡定自若。
众人心里一突,想起二人十年前那一场传诵百花城的“恶战”。如今势力如此悬殊,而且逍遥即便是对自己的亲生父亲,兄弟还有从小青梅竹马的表妹都冷淡寡情,这仇人见面,可不知会是怎样的局面?
众人正拭目以待,可万万没有想到的是,逍遥大将军竟然一把拉起了仇人的手,连拖带拽地拉到了虎皮卧榻旁。自行坐下,让仇人站立一边。
众人大惑不解,这仇人见面,不是分外眼红吗?不知这大将军后面有什么凌厉的手段?
此时,琼花已悄悄混在了人群中,看她眼圈微红,分明已是哭过了。兰梦岳也回到了侍卫队中,捏紧了拳头,看着红地毯上的一切。兰娉婷和梦田都不知将军要如何处置喜多,急得坐立不安。
琥珀偷偷地往前挪了挪小步子,悄悄地举起右手食指,在喜多的后背上一撇一捺的写了一个“婚”字。
喜多仍是低着头,好似若无所觉。
琥珀有些着急,这喜多今天怎么像个木头小媳妇?正要再写一遍,杨天正好瞧见,狠狠地瞪了她一眼,用唇形说了三个字:“大——喇——叭”,琥珀连忙挺了挺腰肢,把手缩了回去。
终于,逍遥大将军开口说道:“本将军在进城前夜,的确是遭到一夜负情狼的偷袭。而且就在当夜,我与他做了一桩买卖!”
众人不解,追问道:“什么买卖?”
逍遥斜靠在虎榻上,看着众人,一字一句说道:“只要我与路家小姐成亲,一夜负情狼便终生不再踏足百花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