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九的笔停在半空，最终还是落在了“凶器不明”上。
顾兮兮皱着眉头，却不是嫌恶，也不是不耐烦，而是格外的小心仔细。
柔芷青葱一般的双手，在尸体上反复的检查，不放过一丝一毫。
“依据尸体的僵硬程度和失血程度推测，死者在未时三刻左右遇害。”
或许是她身上散发出的那种特别的、淡然的气质，以及优雅的验尸手法，竟然弱化了现场的血腥感。
郑青阳和乐正霖忍不住看向四周，发现现场的人，除了千辰明和他俩一样张大了嘴外。
其余的人，像是叶大人，或云大人根本没太大反应。
就连华谨和田景荣，似乎对此都是一副司空见惯的模样。
三人相视，不由心惊。
这顾兄，到底是干什么的啊！
当然，他们的疑惑，没有人给予解答。
过了一会儿，顾兮兮验尸完毕，冲门外喊了声：
“给我两盆温水。”
叶府的小丫头也不算是没见过世面了，可也是第一次亲眼看到传说中的验尸，不免地有些发愣。
叶瑾瑜呵了一声，小丫头连忙去备水。
等人将水端来，顾兮兮不声不响地，仔仔细细地清洗了一边双手。
又拿腻子细细地打了一边，搓揉了一会儿，再度清洗。
总算干净了。
“谢谢。”
顾兮兮冲小丫头微微一笑，让人如沐春风，就好像干才扒拉着尸体的人不是她似得。
云九将顾兮兮所说的验尸结论一一记录下来。
正准备将记录的册子递过去，让她再审看一遍，又见顾兮兮往木桌走去。
“房内无明显搏斗的痕迹，死者也米有明显的挣扎状况，应该是在睡梦或昏迷的情况下，被人切下脑袋的。”
顾兮兮说着，掂起了桌子上的茶壶：
“桌面干净，放有一整套茶具，但是只有一只茶杯是用过的。其他三只茶杯反扣在茶盘里。但是茶壶里已经没有了茶水，想必是被死者喝完了。”
云九愣了一下，接受到云二爷的目光，又返回，将顾兮兮说的话都记了下来。
顾兮兮沿着房间慢慢地、仔细地查看了一遍：
“受害人的整个头颅被切下来，窗幔上面全部喷溅的都是血迹，血液浸透的被褥还往外渗着血，整个房间充满了难闻的血腥味，初步可以判定，这里就是第一案发现场。”
顾兮兮又踱了几个来回，不住地点头又摇头：
“尸体发现的时候是在床上，但是头颅却滚落到了门口。这个房间的门窗，皆是反锁的，只有墙壁上有一只半尺长、三寸宽的气孔。但是这个气孔，不足以让一只猫咪全身而出...”
顾兮兮站定，像是在对众人说，又像是在对自己说：
“这是一桩密室杀人案！”
顾兮兮负手而立，双眉紧锁。
有些松散的头发垂在脑后，显得整个人格外单薄。
密室杀人？！
众人对这个结论惊异不已。
这个时代，大多数人听到这个，第一个想到的就是鬼神之力。
“为什么凶器不是剑？”
云二爷出声问道。
其实他也认为，凶器不会是剑。
越薄的剑越软，就算是在剑中灌注内力，也不可能一剑就将受害人的头颅切下来。
可是顾兮兮是不会武功的，如此又是怎么判断出来的呢？
顾兮兮抬眸，认真地解释道：
“再薄的剑，砍下去的时候，都会有受力不均的情况出现，剑面亦有正反，伤口不可能完全一样。况且，若有人用剑类的凶器将头颅切下，那他又是怎么将门窗全部反锁后，再离开这里的呢？所以...”
就在这时，门外又匆匆走进来三人。
“发生什么事情了？”
众人循声望去，来人竟然是叶夫人和她身边的丫鬟初夏，以及另一位在县衙当差又兼职在叶府帮工的捕快张西扬。
“我们听见紫鸢的叫声，不知发生什么事情了，就连忙赶过来看看。”
初夏扶着叶夫人走在前面，见着众人就张口解释道。
张西扬比两人落后了几步，却也跟着走进来。
发现尸体的紫鸢，已经晕了过去。
此时还歪在椅子上面，没有清醒过来。
顾兮兮见状，走到云九身边，又对他耳语了几句。
只见云九从怀里掏出了一支细颈的白瓷瓶，将上面的红布软塞扯下，又把瓶口放在紫鸢的鼻子下面。
很快，紫鸢咳嗽一声便醒了过来，可还是害怕的浑身发抖。
大抵是因为第一次看见这般血腥的场景，紫鸢整个人哆哆嗦嗦的根本站不住，脸上也满是惊恐。
叶瑾瑜本想要劝说自己夫人先回去，可叶夫人却说，正事要紧，不用担心她。
叶瑾瑜无奈，只得转身说道：
“顾师爷已验出韩亦炜的死亡时间，所以现在还烦请各位说一下未时三刻的时候，你们都正在做什么罢。”
顾兮兮闻言，眉毛禁不住地微微上挑。
她看了一眼叶瑾瑜，又在众人身上扫了一遍。
只见众人或怕或怒，或怯或疑，神态不一。
忽然，紫鸢像是想到了什么似得，指着千辰明失声尖叫道：
“是他！他杀了韩公子！”
千辰明？
众人的目光瞬间聚集到了千辰明的脸上，怀疑的看着他。
“你胡说！”
千辰明听见紫鸢说自己是凶手，立马眼睛一瞪，很是不满地看着她。
“千公子！”
叶瑾瑜厉喝一声：
“在没找到真正的凶手之前，任何人都嫌疑，包括本官。”
千辰明虽然脾气暴躁，可大抵也知道这是人命案，不会这么简单的就错抓了自己。
可他还是瞪了一眼紫鸢，“哼”了一声把头扭到另一边去，又求救似得看向顾兮兮。
顾兮兮看了一眼千辰明，没有理会他，反而是转向紫鸢，温言问道：
“你叫紫鸢？”
“回大人的话，奴婢叫紫鸢。”
紫鸢还是有些害怕千辰明，说着话，又往后面退了好几步，想离千辰明远一些。
“你为什么说千公子是凶手呢？”
顾兮兮柔声问道。
“我...”
紫鸢偷偷摸摸的看了一眼千辰明，颤声道：
“奴婢晌午奉了夫人之命，午饭后要到街上买那家最好吃的槐花糕，说是郑公子喜欢吃...奴婢出府前，看见千公子和韩公子在争吵着什么。但是奴婢当时离得远，也没听清...只是看见千公子打了韩公子一巴掌，韩公子又推搡了千公子一下...后来，奴婢看见韩公子将千公子按在地上，千公子还说还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