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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8章 高世达锤震阔出 李庭芝围攻龙山

话说高世达一跃而起,翻身抡锤砸来。阔出大惊失色,再要躲时已然无救,只得勉强横斧杆招架。世达连打三锤,震得阔出滑出半里远,方欲起身,只觉胸口一热,吐出鲜血来。世达哈哈大笑,催马杀来要取阔出性命。阔出正欲闭目等死,却见一员皂袍大将挺枪杀到,只见他用枪尖四两拨千斤,将锤拨在一边,救起阔出。世达大怒,喝道:“来将报上姓名!”那人道:“吾乃史天泽是也,特来救主!”愿来史天泽自见速不台刚愎自用,暗暗潜回北漠去见师尊黑龙祖师。祖师传了他荷叶软甲、绷镫弩、九曲点钢蛇信枪、赤炎驹,又点拨枪法,命他下山来助阔出攻取江陵。

高世达也听过史天泽名号,未曾交手,不知他深浅,便道:“高爷这锤原是佛心的,不打无能鼠辈。你且耍枪来看!”天泽大怒:“今日叫你晓得史将军的手段!”催马挺枪直取世达。那蛇信枪乃是以蛇蛊浇在焦炭之中,加入镔铁煅烧炼成,见血封喉,甚是利害。身上软甲内有百年老藤结扎而成,附以金丝软甲,刀枪不入,独惧火攻。绷镫弩乃座下暗器,与敌交手,可圈回马来,脚尖儿点上绷簧就能连发七支弩箭。天泽一枪刺来,世达双锤夹住枪锋,天泽奋力抽枪,枪头纹丝不动。世达笑道:“这枪还你罢!”将双锤往前一送,险些儿将天泽撞下马来。天泽大怒,脚下一点绷黄,那马镫上登时飞出七支短箭来。世达看得真切,忙舞锤抵挡,勉强挡了四箭,另有三箭直钉在胸口。幸得是短箭,不然性命一旦休。世达惊慌不已,拨马便败。天泽将枪一挥,身后蒙军冲杀上来,追杀宋军。

李庭芝正在营外,见营中大事不好,急引兵杀来挡住史天泽。庭芝舞动金轮火尖枪,大战天泽。直杀至八十余合,仍不分胜败。天泽见庭芝枪法凌厉,虚晃一枪,暗暗取了金镖在手。扭头见庭芝赶来,回身便是一镖。庭芝只觉迎面飞来一物,知是暗器,忙低头躲了。那金镖正打在庭芝头上麒麟盔的兽吞口中。庭芝大骇,只得退走。史天泽、阔出恐有埋伏也不追赶,径自夺了宋营。

李庭芝、高世达大败,率军来至龙山,正遇姜才率军来到,言刘整前日已兵至江陵,如今在长江岸边扎了水寨,操演人马。庭芝道:“阔出虽非名将,却也攻势甚猛,区区数月,便已丧江南百余里土地。”三将边走边说,好容易来至江陵城下。贾似道前日见刘整回师已是不解,如今见李庭芝回军,便知军中定有大事。果然,庭芝将诱敌深入之事告知众人。贾似道虑他四人在城,若是敌军来攻,算谁的功劳?便曰:“西平王一路劳苦,既连夜赶路,便在城外立营,若是敌军来犯,也可阻击。”庭芝知其用因他是孟元帅看中之人,不好斥责,只得将人马撤出城外,安营扎寨。

阔出得史天泽襄助,破了青龙阵,统军六万直奔江陵而来。庭芝本部军两万,江陵军止一万。贾似道见蒙古兵临城下,下令关闭四门,据守不战。庭芝得报,愈加忧虑。高世达、刘整、姜才等皆已回营,见状无不大怒:“我等在前线浴血奋战,倒不如这厮在城中自在安闲!也不知是何人救了江陵之围!”姜才年轻气盛,谓庭芝道:“王驾千岁,贾师宪嫉贤妒能,使我等腹背受敌。不若弃了江陵,投孟元帅去罢?”世达等亦附和之。庭芝道:“众兄弟稍安勿躁,贾师宪虽有不当之举,然孟元帅鏖战德安正在相持,无法脱身。若我等此时撤兵,江陵必失!京湖已是千疮百孔,一旦荆州有失,则江南永无宁日了!国家授我等官爵,理当上报朝廷,下护百姓。此事到此为止,不必再议!”才曰:“王驾昔日在京,人称‘霹雳虎’,陆府寿宴打死史凤毫不在意,为何今日这般怯懦?”庭芝道:“昔日胆气仍在,然跟随孟元帅多年,习得为帅之道,万事能忍则忍,凡大事须得谨慎!”遂分派姜才、高世达分守左右两营,令刘整入城去见似道,请令将水军封锁长江,一旦江陵有失,亦使蒙古不得过江。

有斥候将庭芝营中言语告知贾似道,似道笑曰:“这匹夫倒一改往日本性。”或曰:“李庭芝,大将也。前朝隐太子逐罗勇侯成于紫金关外,成误中刘黑闼之计,马陷淤泥河上,乱箭穿身而死,以致边关不保,秦王世民复起。今相公欲成大功,少不得此人。”似道笑曰:“汝乃识大势之人,何名讳?”那人道:“小人乃嘉兴沈炎也,表字若晦。”似道曰:“汝面刺吾之过,今吾姊为上所宠,不虑前程乎?”炎曰:“吾慕相公之才,恨相公之性!”似道曰:“汝之才,可为御史言官。待江陵事毕,保汝庙堂有位。”炎曰:“相公举吾,吾不愧公心。”似道一笑置之,又问道:“若晦于此战事,可有计策?”炎曰:“西平王乃当世名将,随孟元帅多年,可以为支柱。不必使其入城,但其所求一应满足,足可退敌。”似道然之,乃命炎将五千水军交付刘整。整得了兵将大喜,谢过沈炎退下。李庭芝见贾似道有求必应,心下坦然。又见阔出大军早已列阵以待,焦虑不已。

这一日,姜才来见庭芝,道:“王驾日日苦守中军帐,可有良策破敌?”庭芝道:“蒙古军力浩大,非旦夕之功。”才曰:“阔出不过一勇夫耳,空仗勇力,不足挂齿。今其布阵有纰漏,何不一举而破?”庭芝大惊:“蒙古列阵甚是严密,何来破绽?”才曰:“王驾移步瞭望塔,可知端的。”庭芝将信将疑,与才同登瞭望塔,问其故。才曰:“大凡为将者,须知包原隰阻处结营安寨,乃兵家大忌。阔出将大营安于龙山之上,山下止史天泽部数座小寨。龙山地势低平,杂草丛生,又是孤山,我军若趁势围山而攻,可有遁走之机?”庭芝看了多时,乃大悟。忙回帐议事,命高世达率一军攻打史天泽大寨,自与姜才率军围住龙山。

高世达接了将令,率三千死士直取史天泽大寨。天泽接报,急急披挂提枪出营,却见宋军舍生忘死,奋勇拼杀。阵前摆了火铳与神臂弩,射倒寨门,冲杀进来。天泽大怒,催马摇枪连挑了七八个宋将,大喝道:“还有哪个不惧死的?”前军回报高世达世达催马舞锤杀入大营,见天泽在营盘中耀武扬威,喝道:“哪儿来的番狗,竟敢在此狺狺狂吠,休走,看锤!”骤马杀来,天泽抖枪相迎,杀了四五十合,世达掌中那对八楞紫金锤锤沉力猛,又得了岳纲锏法精髓,凶猛中不失灵巧,直杀得史天泽大汗淋漓,枪法渐乱。世达不愿恋战,趁天泽一枪刺来,弃了左手锤,劈手薅住了枪杆夹在肋旁。天泽急忙屈身抽枪,世达忙将右手锤朝他头颅打来。天泽暗叫不好,忙撒手扔枪,将半身伏于马背上。虽躲得快逃了性命,金锤所至,将一顶八角板楞荷叶盔打落在地。天泽披头散发,惊慌逃窜。世达正欲追赶,不想天泽回身一镖,世达忙将锤护住面门,只听“当”一声,金镖落地,再要追时,天泽已遁出好远去。

再说李庭芝与姜才围了龙山,欲待高世达得胜,再行攻山。忽见斥候回报说见那山下大寨中飘扬黄旗,二人大喜,指挥人马攻山。阔出正在营中养伤,哪料到李庭芝竟引军来袭?匆忙取来披挂、大斧,出营再看,宋军多已攀至山腰,提刀杀上山来。阔出疾命人打下滚木、雷石,蒙古兵卒未及推下木石,却听山下几声巨响,几发火铳已打上山头,顿时烧起大火来。立营之处多生蒿草,蔓延至营帐间,惊得满营众将四处逃窜。阔出见龙山不保,带了数百骑仓皇下山。

才至山下,又听得一声炮响,姜才引一彪军杀到,才挺五钩神飞枪喝道:“阔出哪里走?”大将张弘范道:“王子快走,末将断后!”阔出连忙退走。姜才骤马杀来,弘范道:“休伤我主,看刀!”舞三停刀来挡姜才。才手使五钩神飞亮银枪,乃五虎断魂枪法,天下莫敌。弘范虽勇,到底不知破法。才连使杀招,咄咄逼人之势。战至十余合,弘范略一疏忽,被他一枪刺入左肋,挑下马来。不想弘范一个鲤鱼打挺,重又翻身上马,提刀再战姜才。才大怒,使出绝命枪来——只见银枪一抖,抖落出十余个枪头来,晃人双目。这招式唤作梅花七蕊,昔姜平不过抖出七八个枪头来,姜才得天眷,早已练得精通,出神入化一般。弘范一时被他迷了眼,胡乱遮挡,身披伤十余处,鲜血直流,依旧死战不退。

正值此时,张柔、塔思二将由山上下来,见张弘范身披重创,二人各舞兵刃接战姜才,弘范拨马追赶阔出去了。柔、思二人大战姜才,只杀了十余合,才奋起一枪,挑了塔思金盔。回身又是一枪抽来,正打在柔左肩上。二将负伤败走,才亦不追赶,命人夺了所遗战马、盔甲,径自回营去了。

阔出在众将簇拥之下遁出数十里,方欲歇息片刻,忽听两厢一阵梆子响,铺天盖地的羽箭射来,蒙古兵卒死伤无数。阔出身中五六箭,座下马中箭十余支,暴叫一声,将阔出掀下马来。众将连忙扶起,却见李庭芝手提火尖枪杀来。张柔道:“塔将军保护皇子快走,吾父子在此抵挡!”塔思方欲走,不想李庭芝挥枪直取阔出,塔思只得提斧接战,阔出亦提斧大战。张柔、弘范恐皇子伤重不敌,亦双双提刀杀来,四将如同走马灯一般将庭芝围在当间,刀砍斧劈。庭芝端的是英雄无畏,使开掌中这条金枪,招架四般兵器不落下风。暗中腾出左手,抽出背后紫荆金龙锏来,枪锏并举,大战三十余合。庭芝见他四人舍命血战,皆已疲惫。一锏架住了四般兵器,猛地一枪刺入阔出腹内。阔出大叫一声,撤斧落败。张柔急来看护皇子,留下张弘范、塔思二将双战庭芝。庭芝一抖枪花,挑开二人兵器,将金龙锏朝阔出撒手打来,那锏头正打在天灵盖上。阔出大叫一声,跌下马昏死过去。

弘范、塔思见阔出落马,赶忙回马救起,率残兵撤走。庭芝引军追杀十余里,夺得战马数百匹,降卒三千余人。

众将护着阔出败至长林,阔出方醒来,见张弘范在旁,凝视良久,曰:“为孤报仇!”言毕,气绝而死。众将见阔出身亡,恸哭不已,弘范更是泣不成声,誓为皇子报仇雪恨。故日后苦练刀法,数伐宋廷,以应今日之誓。此是后话,暂且不表。阔出乃窝阔台汗心仪之子,欲传皇位与之。众将以塔思为首,奏明窝阔台,差快马送往窝阔台驾前。窝阔台闻阔出魂归江陵,怒不可遏,大叫三声,昏厥大帐中欲知窝阔台性命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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