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名：镜之国度】
我想要记住你，即使有一天我们分离了，我希望自己依然可以回忆起你的容颜、你的声音、你的微笑。我想要记住的是你的人，你的灵魂，而不是那个与他人完全一致的面容，以及那一串冰冷的字符……
————————————————————————————
凌晨一点十分，迷离的灯光将整座城市渲染得像个妩媚妖艳的女郎。各色各样的人群沉浸在她曼妙的舞姿中，享受着她的魅惑。街角的每一处都弥漫着暧昧的气息，就连冰冷的钢筋水泥现在都呈现出了一种别样的风情。
维拉·扬已经习惯了寂静的实验室。她无福享用夜晚城市的甘醇，在这位女郎的舞姿最为性感妖娆的时刻，她却选择了上床睡觉。只不过刚刚合上眼睛，警报声便仓促地响起。
维拉的神经在这一刻又紧绷起来，她匆匆换上制服，向观察室赶去。
“发生什么事了吗！？”观察室的门一打开，维拉便迫不及待地询问起来，她的胳膊甚至还没来得及伸进白色的外套里。
“尤里察觉到一个身份识别消失了。”年轻的助理将刚刚所发生的一切如实报告给她。
“中央指令部那里已经收到消息了吗？”
“是的，警方应该正准备赶往现场了。”
“那就没事了。”维拉说完，象征性地拍拍助理的肩膀。
“那个……老师”在维拉转身时，助理叫住了她“那个消失的身份识别显示是施戈。”
“！？”
维拉的视线不自觉地望向窗外。巨大的LED显示屏上，男人的身影依然清晰。他的笑容无比灿烂，与夜晚魅惑的城市有些不太搭，尽管是这样，他所占据的版面依然是城市中最不可或缺的位置。除了标志性的笑容外，那句众所周知的座右铭也不出所料地出现在了他的身旁——不要去轻易断定明天会发生什么，因为明天是未知的，可现在它就掌握在你的手中！
的确，就像男人所说的，明天是未知的，但这句话有一个很重要的前提，那就是这个人必须活着，因为明天对于死人来说，是永远都不会到来的日子。
————————————————————————————
一大清早，整个法制报道、社会报道，包括娱乐报道都被这条新闻霸占。位居各大搜索排行榜前五名的均是与这条新闻相关的消息，就连每天直播的早间谈话节目都临时改变了话题，转为对这条新闻进行讨论。
一时间，人们口中所讨论的话题统统变成了这件事。不同于”科斯莫“公寓杀人案和东湖区杀人案，那两件案子不管是凶手还是受害人对于公众来讲都是陌生人，但这次事件的受害者，却是近期的话题人物。
景瑟一向不太关注早间谈话类的节目，他认为那只是打着谈话的幌子，用别人的隐私来做消遣的无聊节目，但是这次的事件让他都开始一反常态了。
早晨七点，熟悉的前奏音乐准时响起，画面淡出，进入演播室。为了拉近与观众之间的距离，演播室特意被布置成了居家风格。女主持坐在边侧的沙发上，主位则留给了一男一女，他们是本期节目的嘉宾。其中男嘉宾是传媒行业的资深从业者，也是这档节目的常客。女嘉宾是一位“前任律师”，由于近几年她经常出现在一些电视节目上，累计了一定的人气和曝光率，所以从法律行业转行进入了传媒行业，但在媒体的对外宣传上，仍然会在她名字的后缀上加入“律师”二字。
主持人：各位观众朋友们，你们好，又到了新一期‘早安，每一天’节目播出的时间，很高兴在这里与大家见面。今天我们邀请的嘉宾是资深媒体人卓安老师和大家熟悉的费文宁律师。
卓安/费文宁：大家早上好。
主持人：在节目播出期间，欢迎观众朋友与我们进行在线互动，我们的嘉宾将会针对您所提出的问题进行解答。（在女主持说完这套固定的开场白后，镜头便转向嘉宾所在的位置）卓安老师、费文宁律师你们好，我相信你们和大家一样，从凌晨到现在，手机、电脑都被关于施戈的种种消息霸占了。
卓安/费文宁：是的。
主持人：其实我收到消息的时候，还以为这是哪个人编造的，直到现场导演告诉我这件事已经被警方证实了的时候，我才敢相信。
卓安：是啊，毕竟在事发的前一周，他们出现在公开场合时还是恩爱有加的状态，谁能想到仅仅一周过后就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呢？
（主持人和费文宁赞同地点了点头。）
主持人：我们“早安，每一天”本身是一个比较轻松的谈话类节目，很多时候大家在这里都是说说笑笑的，可是今天突然临时转变了话题，而且这个话题是比较沉重的，我想请问一下二位，在知道我们本期要讨论的是这个话题时，心情如何？
卓安：我们的心情肯定是很难受的，没人希望看到这样的事发生。我相信费文宁律师应该还好，毕竟经历过那么多的司法案件了，但是当我知道今天要在节目里讨论这件事的时候心里真的是五味杂陈。我记得去年年初的时候我曾经对施戈进行过一次专题访问。作为改革派的领军人物，他给我的第一印象就是很有自己的想法。尽管我无法用个人的评价标准去判定那些想法的对与错，但至少我感觉到了不管是对于议会内部还是我们这座城市存在的一些问题他都是有自己独特的见解的。老实讲，我一直认为选择了成为一名政治家也就等于选择了伴随着某种风险，因为大家的政治主张都所有不同，难免有些人在意见出现分歧的时候不会使用极端的方式去表达，但是我万万没想到，施戈的生命是以这种方式结束的。
费文宁：其实我现在也处于心慌意乱的状态，只不过我认为自己的点和卓安老师有些不同。就像卓安老师说的，因为职业的关系，我经历过很多司法案件，所以对类似于这样的刑事案件并不会觉得特别陌生。让我心慌的点在于，我的职业要求我在开庭前必须做好万全的准备，所以我养成了凡事都要提前做好功课的习惯。但是今天在来的半途中节目组才临时通知我改变了话题，所以我现在真的觉得很紧张，也很不习惯。
主持人：我很理解二位的感受。这件事在我们大家看来都会觉得不可思议，是什么样的仇恨可以让一个人丧失理智到往对方身上去刺二十多刀呢？更何况那个人还是她的爱人！我觉得如果要分析整个事件的话，首先不得不提的就是当事人的背景、经历。我相信最近展开的一系列选举活动已经让大家对施戈有所了解了，不过在这里还是想麻烦卓安老师再为我们详细介绍一下。
卓安：好的。其实说到施戈，大部分人给他贴上的标签都是改革派的领袖、最年轻的市长候选人这些，如果不是本次的选举，我相信很少有公众关心过他的出身。施戈出生的家庭不算富裕，除了父母之外，他还有一个哥哥和一个妹妹。大家可以通过他的家庭排行想象一下，最大的哥哥被家庭给予厚望，最小的妹妹是最受宠爱的，所以他的位置就很尴尬。再加上小时候的施戈性格比较孤僻，总是受到同学或者其他小孩的欺负，所以他的内心可以说是非常渴望受到重视的。谈到童年的经历，在采访中施戈亲口对我说过，那是一段非常灰暗的时期，而那个时期唯一能带给他安慰的人就是他的外祖母了。
主持人：一谈到施戈的外祖母，我首先联想到的就他那句名言——不要去轻易断定明天会发生什么，因为明天是未知的，可现在它就掌握在你的手中！
卓安：这句话正是他的外祖母曾经对他说过的。起因是施戈十岁的那年，有一天他跟外祖母说明天不想去上学了，外祖母就很奇怪，然后问他理由。他说因为明天有考试，他考的成绩肯定很差，到时候父母、老师又要开始唠叨了。这个时候外祖母就告诉他，不要去轻易断定明天会发生什么，因为明天是未知的，可现在它就掌握在你自己手里，如果你现在开始好好看书的话，就可以改变明天的结果。后来的考试成绩印证了这句话，而这句话在若干年之后也成为了施戈的座右铭。
主持人：从这件事也能看出来，外祖母对施戈的影响是非常大的。
卓安：对，可以说外祖母改变了他的人生也不为过。他也承认，自己后来能够以优异的成绩考上国际政治学院都是受到这句话的启迪。而且这句话带给施戈的不仅仅是学业、事业上的帮助，还让他收获了意外的爱情。正是在大学里，他邂逅了自己的恋人，也是他未来的妻子——言墨曦。只可惜他的外祖母并没有看到，她在施戈大学期间就离世了。这对施戈的打击是非常大的，据说当时正是因为言墨曦的陪伴与安慰，他才能顺利从阴影中走出来，这也成为了日后两人走到一起的契机。
主持人：听完您的介绍，我觉得自己都能想象到他们从当初相识到相爱的画面。如果没有发生这样的事，他们的故事简直就像童话一样美好，只可惜……
卓安：只能说生活并不是童话吧。人们之所以会喜欢童话，就是因为知道那么美好的事在现实中是很难实现的，因为稀有所以才珍贵，这也是本次选举里施戈团队的宣传卖点。不过很可惜，这部童话的结局并不美好。如果用一件物品比喻他们的婚姻的话，我会选择一件精美绝伦的木制雕刻品。大家都只看到了它外表的华美，但是却忽略了它内部的蛀虫，当然对很多人来说，他们不是忽略，而是根本不愿去相信这么美的雕刻品内部已经腐烂的事实。而现在之所以会发生这种事，只不过是内部的腐烂被搬到了台面上而已。其实这个腐烂并不是一朝一夕形成的，所以说施戈和言墨曦的婚姻也是这个道理，会发生这种事情可能是一时冲动，但在这个一时冲动的背后，我们更应该看到的是导致冲动发生的过程。
主持人：是的，就像卓安老师说的，导致这个冲动的发生是需要一个过程的，而参与这个过程的也绝不仅仅只有施戈一个人。我相信，相比施戈，有不少观众会和我一样，对他的妻子，也就是本次案件的嫌疑人言墨曦更加好奇。费文宁律师，根据您的了解，言墨曦应该是一个怎样的人呢？
费文宁：其实说到言墨曦，有一个不得不提的地方，那就是她背后的家族。我相信大家在历史课上一定学过寒门桥事件吧。
主持人：当然，我记得史学家给这件事的定义是人类社会由传统的目测识别身份到现在由身份识别系统统一识别各人身份的转折性事件。
费文宁：对。寒门桥事件的具体内容就是说，当时在寒门桥附近发生了一起恶性杀人案，嫌疑人是当时比较走红的一位演员。后来警方根据监控摄像记录显示的嫌疑人画面以及他所驾驶的车辆信息拘捕了他。警方以故意杀人罪起诉嫌疑人，而当时担任被告人辩护律师的就是言墨曦的曾曾祖父，言世开先生。他首先出示了材料，例证肇事车辆在事发前已经被盗。然后针对警方提供的其它证据材料又一一进行了反驳。最后他提出了一个观点，他说我们现在的世界，每个人的外形都极为接近，冒充他人身份的行为屡见不鲜，除非有一个权威的系统可以判断出当事人的身份信息，否则仅凭肉眼就去断定一个人的身份实在难以服众。就是因为这一点，最后法庭宣布被告人的罪名不成立，被当庭释放。这个案子因为牵涉到名人，所以在当时引起了广泛的关注。通过这个案子，公众开始意识到，由于外形的接近，大家的个人隐私和安全开始受到威胁。言世开先生的观点可以运用到很多地方，无论你是受害者还是加害者，只要没有在现场人赃俱获，或留下指纹之类的决定性证据，谁都可以说，大家的外貌这么像，你怎么能保证这件事就是我干的？这才有了十月节的前身，也就是许多公众在市政府前的广场上举行的大规模集会，而这个集会导致的最直接结果就是身份识别系统的诞生。
主持人：也就是说身份识别系统的诞生是由这位言世开先生的观点间接引起的。
费文宁：也可以这么说，因为一个人的一句话改变了一个时代。言世开先生通过寒门桥事件一战成名，成为了当时许多政治家和富豪的御用私人律师。在这段时间他累计了大量的财富和人脉，这为以后言氏家族的发展和兴盛做出了铺垫。从言世开的儿子，也就是言墨曦的曾祖父开始，言氏家族的版图开始朝着政界和商界扩展，到了言墨曦出生时，言氏家族已经是横跨政界、商界、体育界、娱乐界的超级家族了。
主持人：刚刚卓安老师介绍了施戈，我们知道了他是一个从普通家庭里走出来的少年，而像您说的，言墨曦来自这样的一个家庭，他们不管是人生的经历还是当时的社会地位都相差悬殊，那这样的落差是不是也是导致这桩惨剧发生的一个主要原因呢？
卓安：如果说把整个事件全部归咎于身份和社会地位的差距我觉得不太公平，不管是什么样身份、地位的人在一起，家庭和睦与不合的都比比皆是，但是就我个人而言，我认为这可能有一定的关系。施戈从一个普通的少年到如今的市长候选人，这一路走来我们不可否认他自己的努力，但我们同样也要看到他身后庞大的言氏家族，我相信一个男人和来自这样家族的女性走入婚姻，他是背负着一定的压力的，尽管在公众面前都是言墨曦配合施戈的姿态，但是他们私下的情况我们谁也不清楚。我之前说过，施戈给我的感觉是一个很有自己的想法和主张的人，这种人是绝对不会乖乖当一个傀儡供人驱使的。而当两个都很强势的人走到一起，硬碰硬，那最后的结局也只能是两败俱伤了。
费文宁：我同意卓安老师的观点，这多多少少会有一定的关系。其实夫妻间的相处也适应那句话，退一步海阔天空。如果双方都要在家庭中争取掌控权的话，那事态的结果也往往是两败俱伤。这个道理谁都明白，但是当你处在那个环境中的时候，真正的做到恐怕就难了。
主持人：谢谢，谢谢卓安老师和费文宁律师的点评。回到这个案件本身，根据警方一个小时前在网络上发布的文字通告来看，他们是在凌晨一点零七分接到施戈身份识别消失的报告的。像对待所有突发案件一样，警方兵分几路赶往施戈有可能出现的场所，最终在家里发现了他的遗体。在获得警方的通报后，我们的外景记者也在第一时间赶到了案发现场，现在我们就来连线一下他——
在主持人将现场交给外景摄制组后，画面就从温馨如家一般的摄影棚里一下子转到了街道上。
镜头呈现出的是一片豪华别墅区。各路人马聚集于此，叫喊、吵闹以及相机快门持续按下的声音不绝于耳。别墅区的大门被安保人员组成的“人墙”堵得严严实实，而手持长枪短炮的记者们则被他们阻挡在外。
外景记者：主持人好，各位观众朋友们好，大家可以看到，我现在所在的位置就是本次案件的案发现场，同时也是施戈、言墨曦夫妇的家。根据邻居介绍，昨晚十一点左右他们曾经听到过微弱的争吵声，但他们以为这只是一般的小矛盾，根本没有在意，直到凌晨一点左右，几辆警车陆续驶来，大家才知道发生了这样的恶性案件。
通过镜头，依稀可以看到施戈家的屋顶。这个曾被外界视为爱巢的地方，如今只是充斥着血腥味道的案发现场。
画面又切回了演播室，与演播室营造出家庭感的温馨气氛不同，现场的主持人与嘉宾个个面色凝重。
主持人：谢谢我们的现场记者。刚刚通过画面我们看到了案发现场，虽然现在看上去一切都很平静，但就在六个小时之前警方从这里带走了言墨曦和施戈的遗体。就警方公布的信息，我想请问一下费文宁律师，以目前的情况看来，言墨曦最有可能面临的会是怎样的刑罚？
费文宁：这要看法庭对案件本身的认定。一般情况下，在案件审理前警方会将嫌疑人安排在桑榆岛的临时拘禁处，但言墨曦的情况可能有点特殊。在作案后，言墨曦选择了割腕自杀，警方进入现场后发现她是倒在一片血泊当中的，所以她本人的身体情况也不太乐观。以我的经验来说，在正式进入桑榆岛前，警方会安排她在医院进行治疗。如果她的身体条件允许，中央信息部会首先对她开展问询工作。在证据充足的情况下，即便她对犯罪行为不予承认，警方依然可以对她提起诉讼。一旦陪审团认定故意杀人罪成立，那么她最有可能面临的刑罚就是终身监禁。
主持人：谢谢费文宁律师为我们进行的案情分析，也谢谢卓安老师在前面为我们做的精彩点评。在节目进行期间，很多观众朋友也通过在线提问的方式对我们提出了问题。由于节目时长有限，我们甄选出了一些比较具有代表性的问题，下面就请卓安老师和费文宁律师为我们解答一下……
还没等到主持人把话说完，景瑟就按下了关机键。
桑榆岛，这个名字在镜之国度里就是监狱的代名词。由于犯罪率的降低，这里成为了唯一一处关押重刑犯人及嫌疑人的地方。这个被钢筋水泥、身份识别系统和手持真枪实弹的士兵严密防守的小岛，是绝大多数人只听过而从未身临其境感受过的地方。就是这样的地方景瑟却在这里渡过了一周的时间，那一周在景瑟心里变成了无法消除的梦魇。一提到桑榆岛，他就会不自觉地想起蒲越对自己的背弃，这让他对这个名字更无好感。
即便曾经置身于桑榆岛一周的时间，景瑟也并不知道那里存在医院，更不要提费文宁这种在律师行业默默无闻，转到传媒行业后却以律师的名义混得风生水起的人了。事实上，桑榆岛基础设施建设的完善程度要远远出乎外界的想象。岛上有包含医院、银行、加油站以及休闲场所在内的各项基本设施，所以言墨曦并没有像费文宁预计的那样被送往外部的医院就诊，而是直接被送到了桑榆岛上，在隶属桑榆岛的医院里接受治疗。
在入驻桑榆岛的当晚，言墨曦就已经恢复了意识。只是为了以防万一，在后面两天的时间里，她仍然处于留院观察状态，警方没有对她进行任何形式的突击审查或问询。
出于安全考虑，言墨曦的监护病房里安有隐秘的监控拍摄装置，而病房外也有人轮流值守。只不过在大多数的时候，监控人员都在怀疑自己的眼睛——如果不是出于生理反应，她偶尔会眨一下眼睛，他们真的怀疑自己在监视的是一个死人。
连续两天，她只是呆呆地躺在床上，甚至连姿势都没有换过。被端来的食物又被原封不动地端回去，就连点滴打完了，也都是由监控人员通知护士的。言墨曦将自己关在了一个未知的世界中，而这个世界是杜绝除她以外的所有人的。
作为桑榆岛的最高行政长官，言墨曦每天的情况都要被汇总到狄嘉思这里。所以对于她，狄嘉思是目前最有发言权的人。他向中央信息部与桑榆岛接洽处的人员表示过，现在的言墨曦并不适合接受问询，如果是强制性的审讯更会适得其反。但是对方的态度依旧强硬，表示审讯会如期进行。由于上述原因，导致事态的发展变得异常棘手。
在临近傍晚的时候，医院的负责人按照狄嘉思的指示来到了他的办公室。
“你那边的情况如何？”
狄嘉思所说的‘你那边’指的就是言墨曦。关于中央信息部的态度，这位院长也是略有耳闻，所以开诚布公地对狄嘉思说明了具体情况。
“还是老样子，滴米未沾，滴水未尽，只能依靠输入营养液维持生命体征。这样下去恐怕还没到案件审理的日期，她的身体就已经支持不住了。”
“重案组那边只会把这个烫手的山芋丢给我们。这件案子的关注度之高是绝无仅有的，他们在第一时间把她带到桑榆岛有一方面的原因是这里的医疗配置级别，更多的是因为如果她在外面的医院里出现闪失，那他们脱不了干系，而到了我们这里，如果嫌疑人好好的，这是我们应尽的职责，一旦嫌疑人出现任何问题，中央指令部怪罪下来，所有的责任也都是由我们承担，他们只需要尽收渔翁之利就可以了。”
不可否认，虽然同时存在于中央系统部门，但各个部门与派别之间的暗中角逐从来就没有停息过。虽然只是隶属桑榆岛的一家医院的负责人，但对于这种事情，院长还是多少知晓一些的。
“恕我直言，狄嘉思先生，一个人之所以会有求生的意志，是因为他对生活有着某种憧憬与希望。这种憧憬与希望一旦消失了，活着对这个人也就没有任何意义了。言墨曦现在的情况就是这样，不承认罪行就这么下去她的生命会结束，一旦承认了罪行，她将要面对的是终身监禁，那简直是生不如死。试问在这种情况下她怎么可能愿意配合调查的进行呢！？”
出乎院长的预料，在说完这番话后，他居然感觉到狄嘉思的嘴角好像轻微地上扬了一下。
“我很感谢您愿意和我说这番话。您说的没错，人一旦失去了对生活的信念或者希望，往往会选择自暴自弃。但凡事都不是绝对的，虽然言墨曦目前的情况不太乐观，但我相信一切都会好转的，这也是我今天找您来的原因。”
————————————————————————————
言墨曦依旧躺在病床上，已经32个小时了，监测人员至少就换了三批，但她在监测画面中的影像却纹丝不动。不同于以往，这次言墨曦始终是以背部朝着监视器所在的位置的，所以监控人员无法再简单以眼皮的眨动来判断监视器是否出现了故障。
当病房门口出现声响的时候，那些监控人员打从心里感激着制造出这些声响的人。狄嘉思的身影罕见地出现在了监控画面中。想来也是，审讯的日期迫在眉睫，而言墨曦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这才会引得桑榆岛的最高行政长官亲自出马。
狄嘉思的手中拿着言墨曦各项指标的检测报告，他并没有急于开口，而是找了一把椅子坐在正对着言墨曦脸的方向，然后用深邃的目光注视着她。如果是一般人，被人以这样的目光注视都会感到不自在，虽不至于开口赶对方离开，但至少会转个身，把背影留给对方。可言墨曦没有，她就像狄嘉思根本不存在一样，依旧维持着原本的姿势，一动不动的。
“你打算就一直这样下去吗？”良久之后，狄嘉思终于开口了。对方没有任何反应，他好像在跟空气中的隐形人谈话一样。
“虽然你不开口，但警方掌握的证据也足以让你的后半生在这座岛上度过了。你那么恨施戈吗？恨到不惜在他身上狂刺二十一刀的程度？”
“……”
代替言墨曦回应的只是一段漫长的沉默。如果她认为得不到自己的回应后，狄嘉思会就此打住那真是大错特错了，因为从这一刻开始，狄嘉思才要进入正题。
“虽然我没有与施戈共事过，但关于他的消息报道我也看了不少。我相信一路走来，可以登上今天的位置，施戈肯定吃过不少苦头，难得的是他能够一直不忘初心。要知道，一个人在命运发生巨大转变的时候，心境也会随之改变，这样的例子在任何行业中都屡见不鲜，尤其是在媒体时刻聚焦的领域里。自鸣得意所产生的任何一桩丑闻都有可能导致政治生涯的断送，在这种环境中，施戈多年下来都没有任何绯闻与丑闻，即使一些花边消息最后经过证实也都是空穴来风。这点在我看来真的不可思议，不过最不可思议的还是这么好的男人，居然是被自己的妻子亲手杀死的！”说完这句话后，狄嘉思特意朝言墨曦看了看。在他的目光看来，虽然言墨曦表面上没有任何反应，但是她的内心却并不像表面一样平静了，这是他乘胜追击的好机会。
“逝者为尊。我不知道真实的施戈是怎样的人，也不知道你和他之间存在怎样的矛盾，所以无法对他做出评价。但是对你，我只想说，虽然你与施戈的婚姻是以这样的方式结束的，但不可否认，你们曾经相爱过，所以，请别让仇恨代替了曾经的爱，至少将那份爱的证明存留在这个世界上。”
监控人员惊呼了一声。这么多天以来，那个如同死尸般的身体终于出现了某种动静。
言墨曦慢慢抬起头来，尽管幅度很小，但她的视线却与狄嘉思的视线交汇到了一起。
狄嘉思拿起那份检测报告，让言墨曦可以清晰地看到上面的内容。
“你怀孕了。”
只是这轻描淡写的一句话便让那僵持的身体颤抖起来。紧接着，粗重的呼吸声传遍了整间屋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