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晚散时,贾母打赏了那个怜爱的小旦,凤姐忽笑说这孩子扮上活像一个人,你们再看不出来。
宝钗宝玉两个猜着了只笑不语,湘云偏笑着说了出来,“倒像林妹妹的模样儿。”
宝玉听了,忙把湘云瞅了一眼,使个眼色。
风鸢笑道:“倒也像是我的模样儿啊。”
众人听了,留神细看,都笑起来,说果然不错。
一时散了,风鸢牵了湘云还有黛玉自去了。
“好你个云儿,敢打趣我像个戏子?”黛玉佯怒道。
湘云忙赔笑道:“好妹妹,我哪敢呢,你也知我这性子,不过是看那小旦的模样像罢了,林妹妹可是最好的妹妹了!”
黛玉噗嗤一声笑了,道:“瞧瞧,这话说的。”
风鸢也笑道:“可不是,云姐姐嘴跟涂了蜜似的,连凤姐姐也是比不过了。”
门外偷听的宝玉听了,松了口气,原是他怕黛玉气了,与湘云拌嘴,却是他多想了。
“我道是哪个?原是这个使眼睛的。”湘云不由得好笑。
风鸢道:“在外面是做什么,大正月里不怕冷了?还不进来暖暖。”
宝玉尴尬地笑笑,进了屋。
见她们三个聊得来,只觉得不是其中人,告辞回了房中,好没意思。
黛玉三个见宝玉此番果断而去,故以寻袭人为由,来视动静。
袭人知了原委,笑回:“已经睡了,只宝二爷写了个字帖儿,瞧瞧是什么话。”
黛玉三人接了那曲子还有偈语来,不觉可笑可叹,携了房去。
那曲词曰:“无我原非你,从他不解伊。肆行无碍凭来去。茫茫着甚悲愁喜,纷纷说甚亲疏密。从前碌碌却因何,到如今回头试想真无趣!”
偈云:你证我证,心证意证。是无有证,斯可云证。无可云证,是立足境。
次日,又与宝钗看了。
宝钗笑道:“这个人悟了。都是我的不是,都是我昨儿一支曲子惹出来的。这些道书禅机最能移性。明儿认真说起这些疯话来,存了这个意思,都是从我这一支曲子上来,我成了个罪魁了。”说着,便撕了个粉碎,递与丫头们说,“快烧了罢。”
黛玉笑道:“不该撕。”
风鸢也道:“确实,二哥哥的性子,宝姐姐难道还不知吗?等黛姐姐问他,管叫他收了这个痴心邪话。”
四人都往宝玉屋里来,一进来,黛玉便笑道:“二哥哥,我问你:至贵者是‘宝’,至坚者是‘玉’。尔有何贵?尔有何坚?”
宝玉竟不能答。四人拍手笑道:“这样钝愚,还参禅呢。”
黛玉又道:“你那偈末云,‘无可云证,是立足境’,固然好了,只是据我看,还未尽善。我再续两句在后。”
因念云:“无立足境,是方干净。”
宝钗又比出语录来。
宝玉自己以为觉悟,不想黛玉宝钗两个比他的知觉在先,想毕,便笑道:“谁又参禅,不过一时玩话罢了。”
说着,五人仍复如旧。
又去了贾母处猜了一回元妃送出的灯谜,各人又拈一物作成一谜,恭楷写了,挂在灯上。
至晚琐事,自不必提。
一连几日皆没什么事,风鸢与黛玉更加勤奋地修炼着,唯恐哪日有事难以应对。风鸢也知,猜灯谜过后,只怕也快到了搬进大观园的情节了。
这日,风鸢听得消息说元妃令众姊妹并宝玉搬进大观园中,心下明了,便去了黛玉那里。
“黛姐姐,你要住哪处?”
黛玉笑道:“我心里想着潇湘馆好,爱那几竿竹子隐着一道曲栏,比别处更觉幽静。”
风鸢点头赞道:“我道也是,那里配姐姐是绝妙的。”
黛玉问道:“妹妹住何处?”
风鸢想了想,笑道:“自是流景阁了,那里的风是最好的,离姐姐倒也不远。”
……
二月二十二是个好日子,众姊妹并宝玉商议好后,便定好了。
风鸢住了流景阁,黛玉住了潇湘馆,宝钗住了蘅芜苑,迎春住了缀锦楼,探春住了秋爽斋,惜春住了蓼风轩,李纨住了稻香村,宝玉住了怡红院。每处添两个老嬷嬷,四个丫头,除各人奶娘亲随丫鬟不算外,另有专管收拾打扫的。
至二十二日,一齐进去,登时园内花招绣带,柳拂香风,不似前番那等寂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