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当金色的阳光铺满花房的时候,难以自抑的,好似看到他稚气而又坚毅的脸庞。
“你在弄什么呢!“
“埋花。“
白皙的肉肉的手上,一层泥垢,长长的指甲全是黑的。
这便是我对他的第一印象,奇怪的是,我没有觉得他邋遢,反而莫名的对他生起了好感。
可能就是当时,阳光正好,金色洒满他的脸庞,映衬了他的眉眼,瞳仁折射出来的光惊艳了我的整个青春。
自那以后,我与他便熟络起来,我想除了我没有任何人知道他“埋花”的行为。
可是直到很久很久以后,我才知道,他这通俗易懂的“埋花”,有一个雅致的名字——葬花。
那时我再也不能笑他矫情,笑他娘气。
原来,这两个字“埋花”的背后,竟都是悲剧。
当时我还为只有自己知道他的秘密而欢喜许久,却从未想过为何,一个孩子而已,怎么会有这么不符合他年龄的事出现?
他从不与我们一块玩,而我恰好又是个泼皮的性子,朋友四处结交,而他更多的时候就是坐在楼板上看我们追逐打闹,他也会笑的很开心。
渐渐地每回看见他,都会从心间爬出一抹淡无可察的情愫,我不知道那是什么。
我性子的转变,大概就是由那抹不知名的情愫主导的吧!
看他坐着我便坐着,看他发呆,我也发呆,看他读书我也读书。
他身上总是有那么一些莫名的引力,让我不由自主的跟随他。
现在的我方才晓得,那种情愫叫做心疼。
这无关乎爱情,无关乎友情,亦无关乎亲情。
我从来看不懂他,他总是那么沉寂,似乎无欲无求,他总是那么老成,似乎看透一切。
但我想我还是有一点明白的——他是个惜花之人。
但却只有春天。
只有春天他会教我怎么样赏花,怎么样埋花。
只有春天,他会告诉我:“花其实并不娇贵,它只是不能自主地被选择了一种,脆弱的身体。花的生命也很短暂,短暂到它只需要一个惜花爱花之人,它便能心甘情愿地归于尘土。
所以,他很幸运。“
他说这最后一句话的时候,总是会看着我,眸中的颜色渐渐加深。
我也不明白为什么,每回见他埋花就会偷偷的刨出几株移栽到家里。
一次次的春去秋来,我想我把这些花呵护得很好。
嘿,真的很好呢!
可是他呢?他又去了哪里?我都建了一个花房了,真正惜花的人却不在了。
当我第一次看到花绽开的时候,便兴冲冲地去拉他来,他却并没有我预想中的高兴,他只是摸了摸我的头,抿唇,微笑:“花开了。“
我不明所以,以为他觉得花少,便下定决心,一定要叫他表扬我。
的确,在百花齐放的时候,他又一次来了。
那一次,他没有说任何话,只是轻轻蹲下身子,将那株白花落下的花瓣,掩进了土里。
光线迎窗而下,衬得他肤色雪白,几近透明,好似要融进这金光里似的。有如初见他的那一面,一样的不真实。
秋风卷地。那一天我没有再去“埋花”,因为我找不到那个执意要“埋花”的人了。
回到家,片片萎花垂在枝头。
猛然间,我想到一句诗——花落人亡两不知。
那时候,花低吟,风浅唱,无端揪住我的心脏,让我难以喘息。
微风渐渐,拂过花香,落叶声声,沙沙作响,泛泛思念,可否将藏?
遥寄音书一封,诉卿怨人一方,难为凄凉化悲凉,不思量,自难相忘。
哦,原来,与他一起走过的日子,终究抵不过梦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