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栈大堂里明亮依旧,除了那两个商人或许受了惊吓已回房外,其余人还都在。
当念平独自一人返回时,所有人都愣了愣,但又没问。谁都看得出念平脸上神情并不愉快,甚至有些阴郁。
“你好像碰到了对手。”轩辕参龙目光如电扫了一眼念平手中木剑,剑身上有个如拇指大小的圆圈。
“碰到了明月杀神。”念平道。
“她……你……”骆驼王似乎有些不说话了。
“我与她交过手,确实名不虚传有着极强的实力。”念平道。
轩辕参龙目光一亮道:“能得到你的称赞,看来有些实力,有机会倒要领教领教。”
“你们四个,老实交代这墨玉麒麟如何得来的,漏了一个字,拍碎你们的脑袋!”念平目光如刀盯向天山四鹰。
天山四鹰刚刚被轩辕参龙审完了,此时又被念平审,心中别提有多委屈了,但谁让人家武功高强呢,只好乖乖又说了一遍。
“你说有个戴面具的曾经找上你们。戴面具的人是男是女?”念平问道。
“是个男子。”天山四鹰一起回答。
念平双眉轻皱道:“看来明月杀神也只是其中的棋子,另外刺客盟的人似乎也介入了。谁能有那么大的力量动用如此大的一张网,将与天剑山庄有关的人全部斩杀!”
此话一出,别说骆驼王叶氏兄妹大感吃惊,就连天山四鹰也是惊出一身冷汗。没想到他们纵横西陲却也成了别人的棋子,而且此事牵连人数之广,动用力量之大,绝非他们可以想象。
“那谢前辈他……”骆驼王看向念平没有说下去。
“他遇害了。”念平低叹了口气。
“有意思,竟然有人在你面前能成功杀了人,且让他逃了,看来师傅也有些高看你了。”轩辕参龙似乎故意贬低念平。
“我徒弟说,大约十日前六扇门的人曾有大队人马悄悄潜行,在大漠深处藏匿,直到一天前才撤了暗卫,这件事是不是和他们有关。”骆驼王道。
他刚刚从波斯赶回,这些事自是他的弟子告诉他的。
叶氏兄妹闻言一怔。他们与六扇门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毕竟每次有巨盗恶匪出现,六扇门都会第一时间通知他们。在他们眼里,六扇门虽谈不上江湖侠义,但也是秉公执法的,怎会生生扼杀了天剑山庄!
“六扇门?!”念平沉吟着。他十年前未出江湖前,只是镖局里一名趟子手,虽然也是过着刀头舔血的日子,但与朝廷基本无什么瓜葛,对六扇门知之甚少。
“现在朝廷昏聩,朝堂之上不问民生只论党争,在这样的朝廷里,六扇门做出出格的事也不是没有可能。”鸿基发话道。
此言一出,众人默然不语。
近几年,中原天灾连连,朝廷不仅没有赈灾,反增赋税。朝堂大员难得有几个正直上柬的官员,不是被诬陷隔了职便是突遭横祸,弄得现在民不聊生怨声载道。
念平看向鸿基,见这人不过二十来岁,眉宇间却颇有股正气,不觉对此人多了几分好感。
“是呀,如果不是家乡连年大旱,我又怎会到这边关当兵,还不是为了挣点军饷接济下家里。”秦达叹气道。
此话一出,客栈里又是一阵沉默。
江湖侠士快意恩仇,纵情山水,又怎了解百姓的疾苦。
“你们走吧。”念平突道。
众人一头雾水不知他在对谁说话,却听天山四鹰忙道谢道:“多谢大侠!”说着拔腿就往外走。
叶菲白怎容得这四个恶人溜走,腾地站在门口阻住四人去路。
“你们就这样走?”念平问道。
“我们也知道没那么容易。你就发话吧,是想要我们兄弟的手还是腿?”天山四鹰的老大心一横,转身对念平道。
“我只要你们一句话。”念平道。
这话出口,几乎所有的人都怔住了。骆驼王叶氏兄妹更是不解,这四人滥杀无辜死有余辜,怎能那么轻松就放了他们!
“你们以后只要不再作恶,这次就放了你们。否则你们就是逃到天边,我也会杀了你们。”念平语气坚决不容辩驳。
“大侠放心,如果我们四人以后再有作恶,犹如此刀不得好死!”天山四鹰老大拔出一柄精钢匕首,啪的折断。
话落,向念平拱了拱手走出了客栈。
这四人以后果真再没作恶,在以后风起云涌的战乱年代,投身起义的大军,立下不小战功!这是后话,暂且不说。
客栈里趋于平静,这个夜晚对于这里的人来说已足够惊心动魄,好在有轩辕二人到此,不然这里早已死尸遍地!
念平十年后再入江湖,一入江湖便是十年前他受重伤,被师傅带走的龙门客栈。多少往事浮现,只是不知往事中可有他记挂的人出现?
夜色深沉,不知何时月色晦暗。
客栈里的人谁都没再说话,仿佛在等待什么,又似什么都没等,只是享受这份安静。
忽的念平与轩辕二人抬头看向门外,好像外面又来人了。
果然客栈里又来人了,进来的是一老一小,门外还有匹骆驼,骆驼上趴着一个人。
这老人竟是在天剑山庄附近破庙里的盲眼老人,小的自是小容。小伙计帮着将骆驼上的人扶了进来。
这人伤势不轻还在昏迷中,身上血气凝重乱发盖脸,断了右臂左手紧握着一柄长剑。骆驼王不经意一瞥,大呼出声,这剑鞘上镶着七颗宝石——七星剑!
这人难道就是慕容万里?!
“想必这位就是纵横大漠的骆驼王吧。”老人暗淡的眼中闪着一点光芒。他不是看不见,而是双眼特异,天生瞳仁细小,故而双目无光。
“不敢,不知前辈怎么称呼?”骆驼王恭敬问道。
“只是个将死的老头罢了,还请好生照料这位伤者。”老人道。
骆驼王忙对杨柳道:“快扶到上房去,专门派个小伙计照应着,明天一早去请郎中……”
“不用了,我这有药方,你们照着抓就行。”老人拿出一张麻纸递给了小伙计。
“爷爷,我饿了。”小容依偎在老人身边,听他一直与别人絮说,拉了拉衣襟。
“到姐姐这来,你想吃什么,这里有葡萄、蜜瓜,还有烤的出油的羊腿。”杨柳见小容清纯可人,不自觉的多了份喜爱,拉着她得手去柜台了。
老人坐了下来,环视了大堂里的人一眼,尤其在鸿基与轩辕二人身上多留意了几眼。他的目中光芒更盛了,口中念念有词似是在祷告什么祝语。
“天意天意!”老人突然道,“没想到在我有生之年,终于等到了。”老人越说越激动,最后因激动他的胸膛都在剧烈起伏。
大堂里的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这老人搞什么名堂。
“这位军士出生前,你的父亲可曾梦到一个黄衫秀士,故而你的小名唤作黄来儿。”老人看向鸿基道。
众人听得稀奇,却有些好笑,别人的乳名他又怎么知道,还什么黄来儿。
“正是!”鸿基面容一肃回道。
“你姓为十八子,以后你搅动风云,孩童必将有大作为,故以后切记要善待垂髫小儿。”老人盯向鸿基,就像一个长者在对后辈谆谆教诲。
“还有……等你风光在堂时,切不可沉溺女色,这点尤为重要!”老人又加了一句。
鸿基似懂非懂的点点头,不知这老者怎会如此清楚他的底细,但后面那些话却好像半点都和他没关系。
“你再入江湖,已是而立之年,有些事应该及早忘怀。你有幸被百家之祖收为弟子,就该胸怀天下,辅佐帝星一登王位。”老人看向念平道。
念平郑重点了点头。
老人又看向轩辕参龙,道:“你身为黄帝后裔,责在守护,并非声名地位,希望你能理解。”
轩辕参龙冷哼一声,没有回应。
“天剑山庄铸剑已成,但神剑铸成时出了差子,神剑附血暴捩之气极重,故名为刑天!此剑已落入六扇门手中。”老人缓缓道。
此话一出如晴天霹雳,客栈里的江湖人物,当然清楚这句话包含的信息有多么惊人!天剑山庄终于锻造出了绝世神剑,却被六扇门抢走,这里面隐含的信息便是天剑山庄被六扇门灭了!
“如果我猜的不错,你这包袱里该是件圣物。可否让我看一眼?”老人看向念平身旁包袱道。
“当然。”念平将包袱打开,推到老人面前。
包袱打开里面是个约莫尺许长宽约手掌大小的石器,一件通体墨绿的麒麟。其身鳞片整齐,口中牙齿清晰可查,又加灵玉材质,确是件珍宝。
老人仔细端详着,道:“这墨玉麒麟并非人工雕成,而是天生如此。”
这话说出,众人一愣。天山四鹰明明说经过十三位能工巧匠雕刻而成,怎么又是天然成就的。
“中原连年大旱民不聊生,都在祈求上苍降雨,岂知上天早有安排,这墨玉麒麟隐匿民间,只待风云际会便会兴起狂风骤雨,必将撼动这腐朽的江山!”老人一席话说出,惊得众人大张了嘴,半晌说不出话。
“这里怎会有条裂痕?!”老人突然指着麒麟脑后惊到。
念平细细一看,果然发现麒麟后脑有条细小的裂缝直通脊背,忽想起是谢青峰用判官笔击落时,造成的创伤。
老人刀刻一般的脸上一阵扭曲,似是无比痛苦,默然道:“或许这是天意,究竟这天意如何只有以后才得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