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清见状忧心如焚,她突然大呼一声:“无耻妖人!胡耍的什么威风!”
接着寒清飞身空中引吭激啸,一声尖锐刺耳带有压迫性的尖厉啸声由无俦的真气催发穿云裂石般扬播出去,在雷鸣般的呐喊声中如金针一般扎进了所有人的耳中,一阵刺耳的疼痛。于是众口皆闭现场只剩下寒清一人之长啸。
在场有经验者纷纷催动灵力抵御,剩下一些灵力低微的只能纷纷捂住了耳朵,或屈身痛跪,或伏地呻吟。尤其是那些架弩瞄准严阵以待的关弩营武士被啸声一激顿时都东倒西歪不堪扶持,心神激荡之中数十人一不小心扣动了扳机,顿时数十架连弩上的数百支弩矢失事激射了出去,密密匝匝射向了仙都派众人。
李惜零脸色凝重,她暗自吩咐下令,接着有许多人都从随身处取出一物塞入了耳孔,不能自理者亦被同伴救助。于是音波对幽都一方损伤俱减弱了许多,而仙都一派之许多人依旧蜷缩而不能救。
此时此处众人心潮澎湃。
玉阳子往后环顾一周,但见许多弟子耳窍渗血惨呼于地,不由一阵惨恻怛然。只见他默然抬起了双手。
站在玉阳身侧的时俊迁以身送险率先挡到了师尊身前,正要运功护体,突然觉察师尊身侧温风鼓荡,一阵暖意从师尊身上扩散出来。顷刻间,覆盖了四周阔大的空间,无数的弩矢飞进了热流中就仿佛掉到了浓烈绵密的蜜糖里,阻挠滞涩款款如蝶,还未萎落先化为齑粉播扬。接着地上众人的嘶嘶呼吸惨痛竟然也得舒缓了下来。
时俊迁忧心忡忡。原来师尊竟在将自身的纯纯之灵气激发出来,不仅替大家抵挡住了流矢,还发散出灵气滋养了所有受伤的弟子。一边是柔和的安抚一边是刚烈的反制,难得的是混杂一处却无一不差,拿捏的功夫真是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师傅……时俊迁此时眼中饱含热泪。
半晌之后长啸才绝,由极动到极静,寒清环顾周围,四周落针可闻。
啪!啪!啪——
“仙都派武力超群,技高一筹,小女子佩服不已!”
李惜零鼓掌声起,仙都派各长老首座面色难堪。
寒清气喘吁吁愧然心潮起伏。
众人安安吃惊,片刻之后玉阳子收功,众弟子大好,玉阳的脸色却苍白几分。他舒缓了一口气对李重元道:“李教主,对付我一个看东西用得着这么大阵仗吗?”
啪!啪!啪——
李重元边鼓掌边道:“好一出泥菩萨过江的戏码,还真是生命不息,奋斗不止啊。玉阳掌门,你老当益壮本座又岂能大意呀?你还是赶紧把该交的东西交出来吧,说不定我们还能和平相处呢,说不定你还能活多几十年呢,还能看到我李某人怎么改造天下呢。”
玉阳子摇摇头道:“难得李教主还想着息事宁人,不过今日之事是由你挑起的,想要息事宁人,恐怕也不可得了。”
李重元缓缓而谈,“欸!瞧你这说的,就算我老糊涂了。你们还有反复的能力么?你这话说的我就非常不爱听。所谓冤冤相报何时了。当年要不是我师祖的师祖的师祖和你师祖的师祖的师祖谈崩了,嘭!”
李重元故意夸张地拟出爆炸之状,“石破天惊,我们两派也不至于兵连祸结数百年。所谓风水轮流转,今非昔比呀。以前是你强我弱,东西交予你暂时保管,现在是我强你若,也该让我们保管了吧?”
“呸!尔等无耻之徒也敢口出狂言!我仙都千年基业强过你魔教一万倍!”寒清不忿道。
凌云此时也挺身而出,扬声道:“阁下未免太过于自满了吧,谁强谁弱还不一定呢!我等誓与仙都共存亡,同心协力外御其侮!”
“对,我等誓与掌门师兄共存亡!”关云鹤也挺身道。
这时候几人后面的仙都弟子们纷纷呼喊,“我等誓与吾掌门师尊共存亡!”
“还真是执迷不悟啊!”李重元狠狠地盯了凌云众人一眼,又扭脸转向玉阳,“玉阳掌门,天下将多事,正是我辈奋起的契机。天意难违,你又何必苦苦支撑,徒以身膏草野肝脑涂地可就没意思了。”
玉阳子闭目稽首,又抬头看天,不知道是看到了什么他突然轻轻一声吟哦,“始而本无生,气形变化中。非徒无形气,天地似穹窿。”又对李重元道:“天行有常,人行有伦,得道多助,失道寡助,我劝你不要妄作,妄作者凶。”
“行了,别装神弄鬼了,你这招不管用,天天神不神鬼不鬼的。”李重元嗤之以鼻,“说的尽是些屁话。本座稽考五德始终之说,此际正合我幽都教以水德取代你仙都派火德的时候。本教还创为五德穿行之法阵,只需由我教中五门之法宝驱动,运人搬山瞬息可至千里,不知你仙都派中可有此等法术?”
玉阳宣一声道号说:“万物抱阳而负阴,冲气以为和。五德之说乃是天道,道法自然,阁下数十年如一日专一以兼并为务称霸为志,逐物意移之下,又怎可言能窥见天道呢?再者说,以水济水,谁能食之?琴瑟专一,又谁能听之?”
李重元被玉阳子说得哑口无言,大吼一声突然撞拄,身影鬼魅一般往玉阳面前闯来。仙都派众人阻挡不及,眼睁睁的看着李重元身影如鬼似魅地左右趋进,一息间便到与玉阳子面当着面的地步,直到几乎相碰方才骤然停下。
只见李重元以杖抵玉阳足下,阴测测地道:“本教想做的事情不管有没有助力或阻碍都一定能够办得成。”
说到此处,李重元浑身黑气突然暴涨直对着玉阳子逼压过去。玉阳子似乎毫无还手之力,很快就被李重元的灵力吞没了。众人来不及吃惊就见包围玉阳子的那一团灵气忽然一阵鼓荡,接着一片灿灿的金光从灵气团内射出,犹如早晨天边的一朵霞云按压不住渐次升腾的朝阳所迸发出的万道霞光。
黑色的灵光逐次被压制褪去,又露出了玉阳子屹然而立的身躯。
从李重元迫近到黑气笼罩玉阳再到褪去,咫尺之遥瞬息万变,关云鹤与寒清这时才追及李重元,抬手欲要阻拦却又再一次扑空。
李重元来去如龙转进如风,身如轻烟又回到了幽都派方阵营中。
寒清和关云鹤反应过来同时拔剑出鞘欲待追击,却听玉阳喊声“都先回来吧”,二人只得退回玉阳身边,依然掣剑不懈,向着李重元怒目而视。
玉阳子左右一看,对着麒麟殿门口石鼓下的位置道:“侍剑童,请出麒麟剑。”
“谨遵掌门法旨。”一人恭声道,话音才落,只见石鼓下走出一名身高不及五尺的童子,声音稚嫩清啼洪亮,正是玉阳子的贴身剑童。侍剑童抱剑来到玉阳子身侧,脱去剑囊横端于其身前。
玉阳子伸手平抚麒麟剑,手上有些许微微的颤抖,麒麟剑主体剑气也嗡声回应着。玉阳真人眼中闪过一丝精芒道:“开剑。”
侍剑童倚言缓缓推移剑鞘与剑柄之间。只见剑光如水,金芒大盛,不能直视。一股中和醇厚的剑气撒播四周。果然是神兵!众人惊叹,藏剑阁简谱排名在上八剑之首的麒麟剑果非浪得虚名,只凭这气势就足以慑服宵小。
“怎么?玉阳掌门终于不想韬光养晦了,拔剑是想要以理服人么?”李重元讽刺道。
玉阳执剑劝道:“李教主,两派相争伤人无算,冤冤相报陨命必多。我玉阳无意与你做那称雄之争,你也莫与我开此先河,胜负难判,悬崖勒马为时不晚。不如我与你订立一君子协定。仅限你我二人相斗,若我败北,无话可说,倘若我侥幸能赢得了李教主,希望李教主偃马休兵,如何?”
李重元闻言哈哈大笑,笑得极为狂妄,笑得眼泪直流,笑得仙都派众人莫名其妙,“唉呀,老玉阳呀,我说你怎么竟如此天真!我怜你年迈才跟你说了这么久,合着你以为我是心怀顾忌吗?你以为我是在和你商量吗?就凭你?此时此刻还想着偃马休兵?我若不答应你待以命相搏?幼稚!”李重元突然大喊一声,眼中骤然映照一道异样的寒芒。
玉阳子心头一道警示,陡然提升的六识察觉到一股横绝的杀意汹涌而来。一抬眼便见麒麟剑尖缀着一点闪耀的寒芒向他飞来。玉阳下意识地一逃。但终究没有逃过,单薄的身体任由麒麟剑直没至柄,从后背露出来。旧伤之上再受重创,玉阳真人全身真气暴涨同时屈指一弹,这一指也弹在剑身之上。麒麟剑仿佛有灵,发出一声哀哀的悲鸣,从柄处断为两截,剑身的一截由他背后激飞出去散成了七八块旋旋激射没入了大殿一侧的镜面一般的坚石之中,不见了影踪。
时俊迁是此时除了侍剑童离欲望最近的人,他万没有想到侍剑童会突然袭击玉阳,而无坚不摧奉为至宝的麒麟剑竟然应声而断。错愕之余,他也是第一个反应过来迅速冲向侍剑童,一掌劈向他掩盖的人。他此时脑中只有一个念头,救师尊,杀奸细,此人是敌人奸细,罪该万死!
此时天空乌云罩顶,电光闪过。照见那人撒手而退,飘然远离。时俊迁一愣,一掌劈空了。
几乎世上所有的表达震惊怒怖的表情几乎同时间出现扭曲在玉阳子一人的脸上,他一手按住匕首一边厉声大呼道:“你是封必常的同党?!”
喀喇一声,殷殷雷鸣,金山倾倒,玉柱颓折。
玉阳子震怒嘶哑的话音被迅速掩盖。远处的侍剑童已恢复另一面目——面如金纸,血色红瞳,身材陡然高大。他此时抬起了自己犹带温热血液的手指,直直地捅入了自己凄厉的红唇,贪婪地舔舐着。
鲜血顺着剑柄流下,滚滚落下尘埃。同时落下的还有黄豆大的雨点。夏之雨季到了。
那人一击之后决然后撤,顷刻间人已经飘远,越过始料未及的仙都派人众,兔起鹘落投入幽都教阵营之中。
众人反应过来纷纷或严密戒备或向掌门人这边聚集过来。时俊扶住了玉阳子摇摇倾倒的身子,一手焦急地按住玉阳的伤口,大声呼救:“鹤仙长老!快拿金丹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