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海卿只觉心脏被狠狠刮了一刀,这种痛比叶锦华打在她身上的痛更难以承受,她难以置信地叫了句“曹洋……”,然而这个曾经对她甜言蜜语的男人此刻却似没听到一般,头也不回地径直离去。
“你别走,这里还有几个狐狸精,给我说清楚了!”叶锦华丢下关海卿去追曹洋,差一点就撞上了端着杯子的文缈,茶水撒到文缈手上,烫得她“呲”地轻呼起来,叶锦华斗鸡一般瞅着她,她甩两下手指,没好气地说:“抱歉,我不姓狐。”叶锦华瞪她一眼,又重重哼一声,快步越过她去抓曹洋,他反过来拉住她,咬着牙床低声说:“你这样闹是不是要我被炒掉才开心?嗯?想一拍两散吗?”
叶锦华毫不退让,“那就回家说清楚,我看你还有什么话好说?”
“有什么不能说的?我这在上班,你跑来闹事,闲得慌?”
曹氏夫妻吵吵嚷嚷地离开了办公区,围观群众将目光刷地齐集在了关海卿身上,她的背依然裸露在这些好事者的视野下,真个是如芒在背,便也疾步离开,可能因为走得太急,在拐弯时高跟鞋一歪就摔倒了,她闷哼一声,看了看自己的脚踝,咬着唇试图站起来,却冷吸口气跌回去,歇过几息,她再度尝试,室内的暖气足够暖,来自脚踝的疼痛却让她冒出冷汗来,也让她无法站立,周遭的目光和窃窃私语有如实质,不断刺激着她已经带伤的心脏。
文缈将刚才撒在手上的茶水搽干净,随手把纸巾扔进垃圾桶,见关海卿仍在地上挣扎——她正好跌倒在文缈桌旁,再做一次尝试后,她低下头,凌乱的波浪长发挡住她的脸,若有若无的抽泣声传来,也就文缈离得近才能听到。文缈把纸巾盒递给她,等她擦干净,扶她在椅子上坐好,顺便用自己的大围巾将她裹住,挡住那些窥视的视线。其他人见没热闹可看了,也各自回了座位,只有一些窃笑零零落落地响起。
文缈低头看了看关海卿的脚踝,说:“肿成这样,得去看医生了,我送你?”
关海卿犹豫了下,微微点头,文缈拿上包和外套,推着椅子往外走,于秋妍扯住她,她说:“没事,很快的。中午前我就回来把东西做完。”
在社区医院等待时,文缈收到于秋妍的电话。
“上头催得很急,一直在问你人在哪里呢。”于秋妍说。
“关海卿正在里头包扎,等她好了就回去。”
“我说你啊,有点多管闲事。”
“呵呵,那种情况下,总该有人伸把手。”
“就不怕被人说你们小三帮小三?”于秋妍跟她熟,这么说也无恶意。
“我不帮,人家就不会说其他的吗?”对于绯闻缠身的事,她一直认为只要不理会,流言的伤害度便等于零。
挂上电话,文缈看向里间的关海卿,她脸上的凄色已然不见,安静地让护士帮她处理伤处,秀致的面容恬淡平和,二十多近三十岁的女人自有其成熟魅力,难怪一向孤傲的曹洋会喜欢她。文缈不是想帮小三,只不过见她那么狼狈,忍不住搭把手而已。既然做了,那就没必要去在意别人的口舌了。
等关海卿那边处理完毕,文缈帮她拿了药,说:“盒子上贴有说明,还有注意事项。这是发票,回头记得给我报销哈。”
关海卿接过药,“谢谢。”
“没事的话我先走了。喔,你没带电话吧?”她把电话递过去,“要找个朋友来接你吗?”
关海卿的笑容很清淡,“我在这边没什么朋友,你帮我叫辆车吧。”
“这样啊。”文缈手指挠挠下巴,觉得把一个行动不便的人丢给陌生人也不太好,正想着,楚冉来电话了,她走到一边接听。看清他所在之后,她问:“还在公司?”
“嗯。行程有些变化,圣诞之前我要到上海出差几天。”他说。
除开春节中秋这种跟家里团聚的节日,他们说好其他假期都留给对方,虽说这样做双方都有些不自由,但也没办法了。本来约好圣诞假期都陪她的,现在有了变动,他便来电及早通知她。文缈见他半夜还在工作,有些心疼,说:“没事,反正我快失业了,随你安排吧。你还是要注意休息啊,别一放假就病倒了。”
“要不你别急着找工作,先陪我吧,我就不用为了放假赶着把事情做完了。”
文缈撇撇嘴,“我的工作就这么没价值?说不要就不要?”
他笑了,“那我给你发工资?你一个月多少来着?有5k吗?”
“……”她感觉受到了一记强烈鄙视越洋袭来,正中膝盖。
“看在年底的份上,给你双薪好了。”
“楚少爷你真大方。”
“你的话优待一些也无妨。你这是在医院?”他看到了在文缈身后走过的护士。
“有个同事崴到脚了,我送她过来,现在已经没事了,正要回公司继续赶工呢。不过她在这边没朋友,我还是先送她回家吧。”
“你等一下。”楚冉给了她发了个号码,“找这个人送吧。”
“贺子晗?谁啊?”
“刚招的员工,目前无所事事,你有事尽管找他,别浪费了人力资源。”
文缈想了想,“那好吧。”
十来分钟后一个三十五六岁的汉子到了医院,约莫一米七八的个头,精干利索,一身黑色调,墨镜黑裤黑毛衣黑风衣,黑色马丁靴,皮肤也是黝黑,榕城日照少,这种肤色很少见,板寸头,棱角分明的脸相当很冷峻,整个人像把藏于鞘中的利刃,即便刻意收敛还是有丝丝寒意冒出。在他走进医院大门时文缈就注意到了他,这样的人一点都不像是来看病的,更不像是来探视病人的访客,她没上去搭话,仍时不时张望着,等着那个“贺子晗”的到来,猜想那人应该是楚冉招聘的特别助理之类的文员,压根没将这个黑衣人跟“贺子晗”这个名字联想到一起。
“文缈小姐?”他走到她跟前摘下墨镜问。那双眼睛内敛又精明,似乎随时都在无声审视周遭的人和事。
“贺……贺哥?”
“贺子晗。”他略点头。
文缈暗自吐了口气,想不到这个锋锐不可藏的人还真的叫那么文绉绉的名字。她犹豫着说出请求,生怕他会为事情太小儿科而不悦,但人都叫过来了,她又得赶着回公司,便只能这样子办了。
贺子晗倒是答应得很爽快,看起来并不因为这是件小事而为难,征得到关海卿同意后就打横抱起她走出社区医院,送进一辆黑色SUV里坐好,对文缈点点头后扬长而去。目送SUV走后,文缈轻轻舒了口气,这个贺哥的气场比天气还冷,总给她一种无形的压力感,她想不通楚冉招这样的员工是负责什么事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