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
一道快门声在这安静时刻显得特别响亮，两人转头看向声源，文缈又按了下快门才放下相机讪笑：“我试一下这机器，你们继续。”她说完就走，那一身长裙随着她旋转，轻轻荡起再落下，清爽得像阵海风，为硝烟弥漫的办公区带来凉意，楚冉一直看着她上楼，在楼梯拐弯处消失不见。
“老大，饿很久了吧？你那眼神能把人生吞活剥了。”谭琮的话幽幽响起。“不如你继续放假去吧，剩下的工作我们会搞定的。”
“你不是想年前做完吗？”
“没问题。剩下的事也不多了。”他是想年前做完，但绝对不想十天的工作量压到五天内完成。
楚冉找琳娜要来行程看了下，“明天有批物资要送去南极，给我们赞助的科研队，需要人随行慰问。”
谭琮暗骂自己失策，这个安排本来是想支开楚冉的。他干咽了下，狠心道：“我去！正好过个白色圣诞。不要太羡慕我，哈哈哈！”
楚冉终于拍拍他，“那就辛苦你了。”说完叫过琳娜，在众人目送瘟神一般的喜悦神情中离开了办公区。谭琮挥舞着双手宣布：“Party！咱们晚上开睡衣Party迎接平安夜！”
“Yeah！”众人乐得把手里的东西齐齐扔上天，严肃紧张的办公区瞬间松懈下来，准备迎接节日派对。
文缈趴在三楼阳台栏杆上，翻看着相机里的照片，她摇头感叹：“法式深吻是没有了，深情对视还是说得过去的。朱佑佑你这次要怎么贿赂我？”
脑袋被敲了一下，楚冉无奈道：“你这脑子都在想些什么呢？”
“你走路都没声音的吗？”她抱怨。
“快去收拾东西。”
“去哪？”
“墨尔本。”
墨尔本，他们出发的地方，终于要回去了。文缈心情相当复杂，既有与他再次出行的喜悦，又有即将别离的不舍。
两人收拾好东西下到酒店一楼，谭琮本来跟几人聚在一起说话，见到他们下来便叫住楚冉。楚冉让文缈先出门等候，谭琮过来说：“你们这就走了？我们打算出海几天，在海上过圣诞，一起玩不？”
“你们玩吧。记得去南极。”
谭琮翻了个白眼，“会有人去，但不是我。”
楚冉也不在意，转身走向大门，琳娜跟在后面，他摆摆手，“你跟谭琮他们去玩吧。”
琳娜错愕在那，只听得他留下一句“MerryChristmas”。
飞机很快抵达墨尔本，楚冉带着文缈走出机场，在一个人少的地方站定，手指在智能手机上操作一番，文缈以为他是在联系出租车，等了小会儿，他那辆白色SUV缓缓驶来，在他们身前停下。
狗X的高科技哦，无人驾驶！
车里空无一人，很明显这是辆无人驾驶汽车，文缈看清楚后脑中就蹦出了这句电影台词。看到她跃跃欲试的模样，楚冉问：“想开？有驾照么？”文缈连忙点头，他又问：“无人汽车驾照？”
“这是什么鬼？”
“也就是没有咯。”
不管她的郁闷，他将她塞到副驾坐好。车开上路之后，楚冉开始闭目养神，半小时后睁开眼，她仍目光烁烁地盯着他，他看看周围，现在正位于人烟稀少的郊外，便把车停下来。
“十分钟。”他说。
文缈满心欢心地坐上驾驶室，听他讲解了一番操作事项，学会怎么切换自动和手动模式，车再次启动。
“都没有什么噪音和震动耶？”她问。
“低速用电，高速烧气，是比燃油发动机安静。”
“天然气？”
“氢气。”
她吸了口气，“会爆炸吗？”
“嗯，我也想知道。”
“那我们就可以直接上天了。”她笑笑，也没有惊慌，既然能拿出来放路上开，肯定是测试过安全性的。
无人驾驶汽车，设定为自动驾驶模式时基本不需要司机做什么事情，在文缈兴奋的心情下，十分钟很快过去，她有些遗憾自己无事可做，此时正好有一队骑行队迎面而来，大概是旅途孤寂，现在遇到个人也很高兴，他们冲这车摇手招呼，文缈也开心地举起了手，举双手，吓得那群人连忙叫她当心，她为自己的恶作剧笑了起来，把车停住，骑行队伍这才送了口气，文缈只好向他们表示歉意。
再五分钟后车停在海边一栋白色房屋外。一进屋，光洁的地板让文缈不忍践踏，脱了鞋赤脚进去。
玄关处是一大幅抽象画，各色线条不知代表着什么兀自纠缠在一起。右侧是卧室，左手过去是开放式厨房、餐厅和客厅，走过客厅后是主卧，面向大海的那一侧是整面的玻璃墙，将无敌海景收入屋内。
这屋子的主人一定很喜欢这片海吧？文缈揣摩着屋主和设计师建造这栋房屋时的意图。各间房都有出口，出去就是大露台，露台有组户外沙发，还有一条栈道通向海滩。
连续几天的高强度工作，楚冉有些疲倦，便先去泡了个澡。文缈将在机场里买的点心拿出来摆好盘，再倒上两杯白酒。楚冉只穿浴袍出来，抱着她坐在地毯上吃起来。她不怎么饿，随手替他按压着头部，时不时吃一口他送到嘴边的点心。她的按摩指法并不专业，还有些漫不经心，但他还是很受落，更多的是在享受两人温馨的相处时刻。
“之前上课，你就住在这里吗？”她问。
“对。”
“怎么会从纽约跑到墨尔本来上课呢？纽约摄影学院也很好啊。”
“对我来说，纽约是工作和应酬的地方，在那里没法放松。还记得之前说起的堂姐么？”
当然记得。她点点头。
他说：“在我们家，像她这样的画家属于专业人士，是能拿到津贴的，足够她过上体面的中产生活，可她却选择抛弃一切离家出走，而那时候她又没什么名气，她爱人的情况也好不到哪去，生活的拮据可想而知。我找到她时，她们住在一栋很破败的楼里，大热天的连冷气都没有，她却还能笑着给我泡茶，谈论着最近的作品。”他笑了起来。“以前我只觉得堂姐是个开心果，她很容易让周围的人快乐起来。那时候的她，却让我由衷钦佩。”
后来，他说服楚尹稚接受他的帮助，她们选择到墨尔本定居，既能远离楚家，又是两人相遇相知的地方。就住在这栋白色屋子里。
“她病情好转后，说想以后在这住。正好我休假，便过来看看屋子怎么样了。”这就是关于他堂姐楚尹稚的全部故事了。
文缈听完，神色黯然。他将她的手握住，“缈缈，你能去美国工作么？”他眼里都是不加掩饰的期待，她却摇头：“那里没有我想要的工作。”
“你想做什么？开间自己的工作室？”
“太早了。没名没气的毕业生一名，谁会放心让我主管一个项目？”她手贴上他的脸，满眼不舍。“本来我想去日本留学的，可是我爸不答应。中华文化有断层，我们现在的生活方式完全不同于从前了，可是日本还有。他们曾经是华夏最好的学生，到现在还保留着历史的痕迹，我想去重新学回来。”
“恢复华夏传统文化吗？这就是你想要的工作？”
“没有这么大志气啦。只不过人总要有些事情做的，这刚好是我想做的事而已。”
“你跑来澳洲喝洋墨水似乎跟这事不相干啊。”
“关于文化的哲学都是殊途同归的。而且我们不能一味停留在小圈子里，对自己的漫长历史洋洋自得啊，用另一种视野看回来，会有不同的收获呢。”她忽然笑了，舒出口气，“好吧，其实是我考不上国内的一流设计学院，只好到这来读了。”他也轻笑起来，将搂她入怀内。她的想法或许不切实际，但他喜欢她有所追求，这让她整个人都在闪亮。
“不过啊，虽然日本人能把东西做得很好，细致入微，我却觉得他们缺少一股大气，缺少咱们道家崇尚的天人合一，道法自然的随性。精致的东西看多了，会有种陷入死角的憋闷感。呵呵，这么说会不会太过狂妄？”他亲了下她，“再洒脱一点，就有秦晋之风了。”她似受了鼓励，一口气喝完剩下的酒，眼中已有酒意。“现在人们一说起中国风，很多都只是随意应用一些传统元素而已，缺少内里的灵魂和文化。住宅啊，应该是一种生活哲学和审美格调的体现，古人就有个很浪漫的住宅梦：宅中有园，园里有屋，屋中有院，院中有树，树上有天，天上有月……美到不可思议吧？”
“是。”他回答得心不在焉，只为她眼里的光芒着迷，一点一点地吻着那精致的五官。这一刻，他只想撷取她所有的光芒。
放她在床上躺好，褪去衣服将她完整呈现，她蜷缩起来，眼神迷离地看着他，显得羸弱无辜。他抚上去，莹白的肌肤像敷了层磷粉般眩目，细嫩的触感更让他爱不释手。他极有耐心，让这个瑰丽的时刻变得醉人又漫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