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时间里文缈游完了所有想去的地方,这天吃过午饭略作休息后,信步走到酒店外的海滩,头顶大草帽,提鞋踩着海浪慢慢走着。
上午她家里来电话说了个好消息,那个一直很疼她很支持她的兄长要结婚了,日子就定在春节期间。未来嫂子在上次去雪山时见过,印象挺好。她要好好想一下送什么礼物给她的至亲。
走到个小码头,这里只有一条长长的廊桥延伸到海岸线外,两侧停泊着几艘船,她坐下,享受海风的轻抚。
一个亚裔女子开着电瓶车过来停住,将车上大大小小的潜水用具往船上搬。她来回两趟把小件搬完,最后是一个鲜黄色的超大号救生圈模样的器具,见她颇为吃力,文缈过去帮她。那个东西真的很沉,两人哼哧哼哧地将它抬上船放好,女子抹一把汗,跟她道谢。
“中国人?”女子不是很确定地问她。
“是的。你也是?”
“是啊,真是太难得了。来,他乡遇故知,值得庆贺一下。”女子递给她一瓶饮料。
她笑着接过,伸出手介绍自己:“文缈。”
“陶子。”两人握过手,文缈留意到她掌心有些粗粝,是双经常劳作的手。
“这是要去潜水吗?”她指指那一堆刚搬上来的物件,里面有两双颜色艳丽的脚蹼。
“对。我先生正在集合学员,我先搬些东西过来。”陶子解释着,轻叹一声,“这离大陆还是比较远,很少中国学员过来。”
“你们是潜水教练吗?可是没看到氧气瓶呢?”
陶子带她到船头坐下,说:“不是水肺潜,是自由潜。”见文缈一脸茫然,便跟她解释一番,文缈大概明白过来是种不用氧气瓶辅助,仅靠憋气在水下活动的运动。
“听起来很不可思议,居然能几分钟不用呼吸。”她惊叹。
“嗯哼,静止不动的话,今年刚产生的世界纪录是15分钟。”看到文缈目瞪口呆,她笑笑,露出洁白整齐的贝齿,“有危险的,所以也是极限运动呢。”
“怎么会想到从事这个呢?”
“都是被逼的。”她表情有点无奈,“我老公超爱潜水,拗不过他,只好跟着他一起潜咯。知道吗?我刚学时,练游泳都不会,也没有跟教练说,后头随意提起,他吓坏了,赶紧要我把游泳学会了才肯继续教我。他说,我可不想在你的意外事故单上签字!”陶子模仿着教练的神情,好像是在说一件很有趣的事情。
文缈只听着,没有打断她的回忆。陶子看起来三十出头,五官相当耐看,因常年运动身型紧实且充满活力,就是接触海水和阳光过多导致皮肤差了,跟城市里细心养护皮肤的妹子们相比是粗糙的。
“呵呵,别人玩儿似的就过了AIDA二级,我却考了三次。他不肯停歇,东南亚潜遍了就跑去东非,又来到南澳,最后在这里开了间潜水俱乐部。我一路考级一路跟着,唯恐被他拉下。”她有些自嘲,文缈安慰她,“你现在也是教练了,很厉害。”
她摇摇头,说:“我不是怕被他抛弃。自由潜入水时必须是两个人一起的,互为Buddy。一个人下潜时,另一个要留在水面紧紧盯着,随时准备接应,就像守护者。如果我不跟着他,别人就会是他的Buddy,那我怎么能放心呢?所以只能拼命地学,努力作好他的Buddy咯。”
Buddy,就是伙伴。
文缈被她的坚持和勇气感动,说:“你一定很爱你丈夫。”
陶子爽朗一笑,眼角的细纹变成了飞扬的眼线,“舍不得他,只好嫁鸡随鸡呗。”
“嫁鸡随鸡”,这句话以前在文缈看来属于无奈之语,现在从陶子口中说出居然有着秀恩爱的意味。也许对她来说,能有个人值得她生死相随,这本身就是一种幸福吧?
回到海边的小酒吧,文缈坐在高脚椅上,双腿晃晃悠悠,不时啜一口软饮。明天就是平安夜,早早就在享受假期的人们心情更为愉悦,酒吧挂起了各种圣诞装饰,播放着浪漫宁静的旋律。
“Wisemansayonlyfoolsrushin,butIcan’thelpfallinginlovewithyou.ShallIstaywoulditbeasin……”
上午的电话,文母告知她兄长的婚讯之余,也催促她早点回去。本来说好回去过元旦的,可是现在她却迟疑了。
她舍不得楚冉。
但总要回去的,她只能盼着那一天来得晚一点。
谭琮这几天过得很辛苦,他很后悔把楚冉拉了过来,虽说本来是打算快点把工作做完的,但绝对没有料到需要加班熬夜。楚冉这个原本懒散的GP不知吃错了什么药,赶着一群人不要命的忙活。
“不行了,我要退出!”谭琮把鼠标一扔,嚷嚷起来。
所谓物以类聚,在几个闲散的高层带动下,下面的人自然也不会有多勤快。GRA并不是大公司,分红收益处于行业中上游,很多人推却高薪厚职的挖角留在此处,都是贪图它轻松的工作氛围,比起那些天天加班拼业绩的同行们,GRA是特立独行的。谭琮的抱怨赢得了一屋子人的认可眼光,人们又看向楚冉,这位曾是最受欢迎的GP现在成功降格为最神憎鬼厌的人物。他瞟了谭琮一眼,问琳娜:“年终分红算好没?”
“算好了。”
“他那份分给其他人。”楚冉没有说这个“他”是谁,但意思很明显,大伙再次看了眼谭琮,这次的目光有同情,还有窃喜,谭琮作为GRA第二大股东,若能把他那份瓜分掉,这个年可以过得更滋润了。虽说不想为了收益拼命,但平白多出来的分红还是令人高兴的,加班熬夜冒出来的火气立刻消散,换成埋头工作热情,反正就这一次,忍忍吧,只剩下谭琮怒气值再度暴涨,“Josh,你不要太过分了!房间被你占了,又加班加点地忙活,现在还要打我的分红主意!?”
“你记性不好,但我相信大家的听力都没有问题,刚才是谁说要退出的?”
办公区一阵沉默,众人姿势不变,看起来依然专注于工作,但都伸出一根手指指向谭琮。看在钱的份上,谁都不会给谭琮这个大LP面子,何况他根本不差钱,这个队友卖起来毫无压力。
“退出了你还想要分红?”
谭琮克制住吐血十升的冲动,凑近楚冉直视他:“想打架是不是?”
楚冉笑笑,“现在吗?正好松松骨头。”
他手掌虚握相互压了压,压得指关节啪啪作响,显得兴致盎然,谭琮却冷静下来,心里迅速对比了下两人战力:
谭家三少:日常生活以寻欢作乐为主,健身时间每周两小时。
楚家大少:工作之外就是旅行,空闲时间多数都泡在竞技俱乐部。
光从锻炼时间上看就能得出结论:划不来。他可不想脸青鼻肿地过圣诞。这下该怎么办?怎么样才能把这人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