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瑾儿是大幽最年轻的女官,朝中大小官员都要尊称她一声:瑾司首。
沐瑾儿还是幽都四杰之一,在幽都各个学院中的学生,很多人都以她为榜样。
她是真正的天才,她有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权力,所以她很骄傲,从小到大一切事情都在她的掌控之中。
但是,风般若是个例外。
她传女帝谕旨,却被对方拒绝,她本以为风般若会被长公主杀害,却没料到这小子能安然无事。
于是她从天月司调出大云质子云九君的卷宗,查看了他七年来在幽都方方面面的事,之后她更加看不懂这个没有任何修为的少年了。
即便如此,以她的身份地位,也不会冒然来见一个他国质子,只是还有一件事困扰着她,所以不得不来。
风般若对面前这个女子没有什么好感,因为她居高临下看人的态度,也因为她做了某事后若无其事的表情。
沐瑾儿看到他却很惊讶,没想到仅一夜的时间,这小子的境界居然到了开窍中品,这还是她从未见过的事。
“你很特别,我甚至有些看不懂你。”沐瑾儿抬了抬伞,淡淡的说道。
风般若习惯性带着温和的笑容,回道:“你也很特别,我却能看懂你。”
这是在示威,甚至可以说在赤裸裸的挑衅。
沐瑾儿眉头微皱,冷声道:“你很自信?”
“不,我只是实话实说而已,谈不上自信。”他平静的回应。
看着风般若没有波澜的表情,她不禁想着昨夜女帝说过的话,心中不由生出一丝不快。
昨夜回宫复命时,她问女帝:“圣上,瑾儿想知道为什么要让这个人取千夜郡主?”
女帝没有立即告诉她,沉默了片刻后,带着笑意说道:“因为他很不错。”
凭什么他很不错?沐瑾儿集万千宠爱于一身,但女帝从没有夸赞过她,自己比不上冷千夜也就罢了,居然还不如一个普通人?而且他还是大云帝国的人。
她一夜未睡,早早便等在了这里,因为她心不平。
她带着轻蔑的眼神,冷笑道:“你说你能看得懂我?你可知道幽都多少王侯将相都是我带人抓进监狱的。”
这是最有力的的回击,因为她是在威胁,告诉对方,不管你什么身份,我想杀你易如反掌。
听了她的话,风般若依旧很平静,大幽最为可怕的监狱他也走过一遭,所以他并不怕威胁,于是淡淡回道:“你好像不太喜欢我?”
这似乎是一句废话,实则不然,因为风般若又说道:“但那又有什么办法呢,我就是这么不招人喜欢。”
这似乎还是在挑衅。
沐瑾儿流露出真怒,冷冷的说道:“你真的以为我不敢杀你?”
“你当然敢杀我,但是你只能让别人来杀我。”
沐瑾儿感觉很不好,因为自己确实不能亲手杀他,那样做没有办法向女帝交代。
他又解释道:“你很强大,但终究只是女帝的利剑。”
这话看似是在夸赞对方,其实很伤人。
能做女帝的利剑,对幽都的任何人来说,都是一件值得骄傲的事,但沐瑾儿不同,她不想做任何人的工具。
沐瑾儿沉默不语,第一次正眼打量起面前这个少年,他的皮肤很白,眉宇间透着一股坚毅,他的眼神灼人内心,仿佛能看穿一切。
恍惚间,她想起了昨夜看过得卷宗。
这个少年在幽都七年,生活很是简单。
天明时起,夜深时睡。白天打扫天星学院,夜晚闭门看书,每隔几日便会去天地陵清扫陵墓。
他不能修行,每夜看的那些有关修行的经书典籍对他来说是没有丝毫作用的。
沐瑾儿很不懂,到底是什么支撑着他七年如一日,这般的做?
“你真的很特别,但我确实是不喜欢你。”沐瑾儿表明了态度,她想告诉风般若,你可能不是我想的那般没用,但你我一定是两个世界的人。
听了她的话,风般若沉吟了片刻,话锋转道:“说实话,我也不太喜欢你,但是没有办法,我们终究是一路人。”
这话说的让沐瑾儿有些不懂,于是带着询问的眼神看着他。
他有意无意地向前走了几步,继续说道:“因为我们都不喜欢一个人,你不喜欢千夜郡主,而我也不喜欢她。”
沐瑾儿不敢相信的看着他,自己不喜欢冷千夜这件事从未表现出来过,怎么会被他知道?
风般若笑了笑,解释道:“昨夜长公主要杀我,你没有理,其实你是故意让她杀我的,这样你就能用这件事情在女帝面前打击公主府。”
沐瑾儿下意识向后退了一步,此刻的感觉如同身上的衣服被他一件一件脱掉,没有了任何秘密。
但她并不是一般人,神色很快恢复平静,回笑道:“即便真如你所言,我们也不是一路人,总之,我应该推波助澜的让长公主去杀你。”
“你错了。”
风般若笑意更浓,先是否定了她的话,之后又说道:“恰恰相反,你应该保护我,因为只有这样,你才能更好地打击千夜郡主。”
“为什么?”她很不解。
“难道你不觉得,让千夜郡主嫁给我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么?”
沐瑾儿恍然大悟,这确实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以冷千夜的性子,决然不会嫁给他,况且他在修道一路是如此的资质平平。
但是,沐瑾儿还是不愿和他一路,因为他是大云帝国的质子。
风般若认真的看着她,神色很平静,似乎沐瑾儿的一切都在意料之中。
她却得意一笑,说道:“你以为我会听你的?我没有错,是你错了,我的确不喜欢冷千夜,但我更不喜欢大云帝国的人。”
风般若神色瞬间变得暗淡,自己差点忘了,在大幽人的心中,大幽和大云的仇恨才是第一位的,毕竟那是数万人的生命。
但他不愿放弃,又言道:“我知道七年前幽都发生了很不好的事情,只是那一年我才八岁,而你仅仅七岁。”
他是想告诉沐瑾儿,当年的事,我们都左右不了。
见沐瑾儿神色未改,他继续言道:“我知道你是修道天才,听说你已经进入第四境,完全能去灵云仙宗修行,但你还在大幽,不就是为了证明你比冷千夜强么。”
终于,沐瑾儿那美丽的脸庞流露出痛苦与不甘,她是天才,但她从小就生活在冷千夜的阴影下,不管自己如何努力,都越不过前面的那一座大山。
她没有去那令人痴狂的灵云仙宗修行,是因为冷千夜没有去过,她想公平的和冷千夜一较高下。
但是,沐瑾儿的修为也仅仅是四境寻宫,在别人眼里她是天才,但她知道,冷千夜早在七年前就已经进入第四境了,而且她只比自己大三岁。
她的目光变得暗淡,她在抉择,在沉思。
风般若没想到她这么难搞定,犹豫片刻终是说道:“你是不是觉得自己怎么努力都无法超越冷千夜?”
沐瑾儿带着不善的目光望着他。
他继续说道:“那是因为她有幽帝传下来的《天仙星命图》,所以整个人族没有人能比过她。”
听到这句话,沐瑾儿心里闪过一丝窃喜,似乎找到了一味良药抚平了心里的不甘。
见她露出笑容,风般若趁热打铁,又说道:“你只要帮我,到时候我娶了冷千夜,得到《天仙星命图》后,还不是给你,你也知道我的资质,要它没用。”
风般若很不愿意说出违背内心的话,他想若是《天仙星命图》在星命楼顶,自己真的拿到它,和沐瑾儿分享也是可以的。
沐瑾儿认真地看着他,揣测他的话。《天仙星命图》对任何人都是诱惑,但是对于沐瑾儿来说,打败冷千夜比所有事都重要。
她心想也许面前这个人说的对,过去的事自己决定不了,今日的事自己还有改变的机会。
于是她回道:“我可以尽量保护你,甚至可以促成你和冷千夜的和亲,但并不意味着我们是同一路人。”
风般若松了一口气,之后带着温和的笑容,举着那把红色油布伞,一步一步地向沐瑾儿走了过去。
他站在沐瑾儿的身前,突然伸出了自己的右手,似乎在等待与对方握手言和。
沐瑾儿眉头皱了皱。在人族,主动要求和女孩子握手是一件很不礼貌的事情。
但她没有办法,谁让自己和对方是同一条船上的人呢,握个手也没什么,想着,她缓缓地伸出了自己的右手,欲要与他握手。
谁知,风般若却把手缩了回来,认真的说道:“你误会了,我伸出手只是想向你借点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