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峰跪在一扇朱红色大门前,天还很应景地下着瓢泼大雨,把现在身板还很单薄的江峰浇的摇摇欲倒,也难怪了,跪了三天了没倒还得感谢他老头从小对他棍棒的锤炼。而大门的那一边,他的亲舅舅,这三天却连面都没露一下。这场豪雨把江峰心中那美好得幻想浇的一丝不剩,把这颗温室中长大的小草周围的砖砖瓦瓦冲的一片不剩。现在的他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做。
“就算你把自己跪死在这道门前,恐怕也跪不出门里面人的一点怜悯之心。”一个很好听的男人的声音在头顶响起,周围的雨水似乎停了,一双云靴走进他茫然的视线,顺着云靴往上看,正对上那个他本要恨上一辈子的男人的温柔的目光,倾盆大雨正是被这个男人的一把伞挡在身外,并弯下腰向他伸出一只手:“回家吧!”那个眼神就像是看自己在外面受了委屈又不敢回家弟弟的大哥。家,这个熟悉却又感觉那么遥远的字,江峰感觉什么滚烫的东西从眼中流出,他还有那样东西吗?这三天他受尽了比这个雨水更冰冷的冷言冷语,才明白什么叫世态炎凉,这个被称之为世上最邪恶的男人给了他一丝温暖和希望,那些平时看起来如谦谦君子,和蔼可亲的亲人们如躲瘟神一样躲着他。在这个残酷的画面中他的思想被黑暗包围了。
江峰之所以捡回一条小命得感谢九凤,谢安觉得心神不宁才冒着大雨回家,刚到大门还没下车,九凤就赶了过来,告诉他江峰已经跪在自己舅舅家门口一天,别人怎么劝都不愿回来,如今这么大的雨,再淋下去,就该没命了,所以谢安才能赶去救人。
回到王府,九凤早已经准备好了伤寒的药和泡澡的药汤,被灌了一大碗药后丢进药桶里泡了一个时辰,加上年轻身体壮,江峰没烙下伤寒。可是心结不是汤药就能化解的,看他颓废的已经毫无斗志,谢安善解人意地为他搬来两壶酒放在他的面前,酒不是个好东西,可有的时候它会拉近两个敌对的人之间的距离。谢安先打开一坛灌了一口,他最近也很郁闷:“酒有时候是不错的良药,它有时候会给你勇气,有时候可以让你忘记一时的烦恼。”
江峰看了看谢安,学着他的样子拿起一壶酒,灌了一口,不知道是太猛还是不会喝把自己呛到了,咳了老半天才缓过来:“我不会放弃的,我一定会救出阿爹阿娘。”江峰的酒量浅,一口气灌下去半坛子,有些醉了,把有些憋在心里好久的话吐了出来:“平时没事的时候那些人总拍着胸脯对阿爹说什么不是亲兄弟胜过亲兄弟,有事两肋插刀在所不惜,如今我们落难了,有求与他们,却连面都不敢见。这些外人也就算了,为什么连我的亲舅舅都可以如此的冷漠无情,自己亲妹妹的死活也可以不闻不问了吗?就那么害怕我们连累他们吗?”这几天所受到的委屈全部由酒转化为泪水,他想将它们捂在眼中,可是眼泪依然从手指缝中流出。
谢安从未见过江峰这样伤心痛哭过,在他的印象里那个十几岁就跟随他南征北战,受了再大的伤痛也总是笑着说:这就是男人的生活。现在看着江峰哭成这样,谢安很痛心,这是江峰必须要经历的伤痛,唯一值得庆幸的是至少在他的庇护下他要少经历很多伤害。
他不希望江峰心中满怀对那些人的仇恨而活,不是为了那些人,而是为了江峰,一颗充满仇恨的心是无法快乐的。他眺目远方悠悠地道:“每个人都有害怕失去的东西,如名、如利、如自己的亲人。因为害怕失去,总是无情和冷漠地对待着可能给他们带来失去这这些东西的人。”他收回目光望着江峰:“绝望有时候是男人的成长剂,合着美酒一起喝下,你会变的比自己想象的都强。”
江峰看了谢安好久,想在他脸上、眼中找到什么,在谢安眼中他看到的除了温柔还有一丝丝地忧伤,那是在为他,很多年以后,江峰都不明白自己当时怎么会有那种想法,可它就是那样真实地让自己感觉的到,也许自己当时真的需要一根稻草,他接过酒:“我已经不想再失去任何重要的人了。”灌下最后一口酒,趴桌子上睡死过去。只留下谢安在独自饮酒,对着醉趴下的江峰道:“我不会让你成为一个孤儿的。”
求人不如自救,这是江峰这几天的血泪人生经验体会。得到的是醉一宿,醒来时头疼欲裂,事情还是没解决。接下来几天他彻底安静了下来,像个乖宝宝,也很懂礼貌了,但是九凤以她女人的直觉认为,这不是好事。她把自己的担心告诉了谢安。
谢安瞟了一眼路过的江峰:“小崽子牙还没长齐,闹腾不了什么事。”看着九凤还是不放心安慰道:“这不还有我在吗?不会让他死了,死了多亏啊,白吃了我这么多天的白米饭,还没收回本金来。”见九凤睁大眼睛看这他,接着又补充说:“那家伙功夫很烂,不过长的还行,要不把他放到那个贵妇人经常去找乐子的地方...”见他想不起来,老袁在一边提醒道:“云霄阁。”“对云霄阁,卖艺不卖身,咱们受提成,你看如何。”拉倒吧!九凤觉得谢安越来越向奸商方向急速而去,跟她实在是不在一条道上,转身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