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盖着棉被纯聊天
“怎么了?今个儿脾气这么大?”夏雨柒不解地回头,看向应风,“你家主子咋了?”
“尊夫人……还是亲自去问问尊罢。”
半柱香前。
长安苑。
“关于鲛族……”
二人欲谈正事之际,一身黑衣直接闯入。
胤长安眉心紧锁。
“不好意思,打扰下二位!”应风还是象征性地走个过场,抱个拳,“还请戚公子跟在下走一趟。”
“我?”夏雨柒表示自己的耳朵是不是许久没掏了,听力出了问题。
胤长安起身,拦在戚霖跟前:“他是我带来的人。”
“不好意思,这是君上的吩咐。”
黑衣侍卫毫不客气地掏出金色的令牌,“君令”二字着实令胤长安身躯一震。
是君令没错!只是……
胤长安看着夏雨柒的眼神越发意味深长。
“时间紧迫,还请戚公子即刻动身!”
“哦。”
一听到“君上”二字,夏雨柒就估摸着是怎么回事了。
这里毕竟是她那便宜相公的地盘嘛!
给胤长安投去一个眼神:“安啦,我不会有事。”
眉心依然紧皱。
看着二人远去,鹰眸中的黯然一闪而过,更多的还是不解:
夏雨柒,你跟君上,是什么关系?
……
“你跟胤长安,什么关系?”
这边,净心轩内。
散落地面的棋子早已收拾干净,两个棋盒规规矩矩地摆在案上。
而那人,也早已及时用白玉发冠束起发,面容即变。
白衣当前,夏雨柒却不明意味地笑笑:“就是盖着棉被纯聊天的关系。”
声音不大,但也不小。
轩外的应风惊得下巴掉地。
而她的面前,那双黑眸里的冰冷,难得一次是被无名的怒火给融化。
轩外,应绝踏空而降。
“嘘!”应风及时拉住了前来报告消息的应绝,示意他别出声。
“尊怎么了?”神识传话给应风,“大老远就感到了一阵阴冷……”
“先帮我把下巴捡起来。”
“!!!”
轩内。
“盖,棉,被?纯,聊,天?!”
从郗子墨的嘴里说出,这句话就已经不再是问句了。
“噗嗤!开个玩笑嘛!”夏雨柒的口头禅再度来袭,“我还不是觉得这屋内太乏,解解闷嘛!”
“……”没有接话,但不论轩内还是轩外,都能明显感受到净心轩里的温度一直呈直线下降。
“哎!堂堂君上,不会连个玩笑都开不起吧?”夏雨柒不怕死地又继续调侃。
轩外的二人实在是为尊夫人的智商捉急!
还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
尊夫人是第一个敢用这语气跟尊说话的人!
“你要找死,本尊成全你便是!!!”
“好啊!反正我也活不久了。”夏雨柒依然一副吊儿郎当无所谓的样子,“但,总得让我留几句遗言吧?”
应风应绝已哭死在门外。
郗子墨一步一步地走过来,脚步冰冷,面容冰冷,眼神冰冷,浑身散发的气场也冰冷得能够冻死人。
“知道本尊最讨厌你什么吗?”指尖用力掐住她的下颌,眯眸,“就是你那副对一切都漠不关心的面孔!!!”
“那叫无所谓!”腮帮被捏,不服气地嘟嘴,“你就承认你吃个醋有那么难吗?还要逼着自己成为鳏夫!”
“还有,你这厚脸皮的样子也令人生厌!!!”狠狠地放手,她的双颊留下了几道浅浅的红印。
真不知她哪来的脸认为自己会吃她的醋?他算她哪门子的夫君?她竟还有胆子咒他成为鳏夫?
郗子墨越想越气:“看清楚了,现在站在你面前的,是本尊,不是沐杉!!!”
“我当然知道!毕竟我家夫君比你可爱得多!!!”
“噗!哈哈哈……”
门外二人再也忍不住了,突然大笑。
尊夫人果然不是一般人!
说出的话一会儿令人胆颤,一会令人心惊,生怕一个不小心她的小命就不保了。
现在,她居然敢用“可爱”来形容他们家主子?可以说是非常爆笑了!
夏雨柒直接一吼:“门外的!笑什么笑!!!”
郗子墨也默契地往门口一瞪:“看来,你们还未知错,再领一次罚如何?”
“不不不!属下知错,属下知错,还请尊饶恕!!!”二人看形势不对,即刻认错。
郗子墨还欲说什么,却见夏雨柒蓦地坏坏一笑,笑得他都不禁皱了皱眉。
“叫你轻点!疼!!!”
她突然的一声大吼,震得轩外轩内一共三个男人的三观狠狠一颤。
“都说了你现在是身份尊贵的君上,我还是以男人的身份!怎么还像沐杉一样没个规矩!!!诺!看吧,都红了!”
特地把音调提高了三分,夏雨柒理直气壮地昂起脸蛋,的确有点红……
郗子墨的脸色是黑到了极点,气场冷到了巅峰。
嗯,夏雨柒成功地引起了他浓浓的杀意……
门外二人可就不一样了!
毕竟没有画面,只能靠脑补……
啧……难以想象……他们家高冷的主子……不会真对尊夫人动手动脚了吧……
“咱们是不是打扰到尊和尊夫人了?”一时间语塞,应风惊得忘了用神识传话。
轩内传出威慑力极强、杀气极浓的一个字:
“滚!!!”
“好嘞!谢君上不杀之恩!”夏雨柒狗腿一笑,鞠躬,“小的马上滚!”
“你站住!!!”咬牙切齿,随后怒目瞪向门外,“门外两个,滚!!!”
(二)要你负责
“不是要轻点吗?好,本尊允了!!!”
轻点……杀了你!!!
“不要!!!”
感受到那人身上散发出的杀意愈来愈浓,夏雨柒头一次觉得自己离死神那么近……
猛地用力推门而出,硬生生地撞上正欲离开的应风应绝二人坚实的后背。
事实告诉我们,力的作用是相互的。
“啊!”
一个反弹,刹不住车,向后一栽。
应风应绝的第一反应都想要去拉,余光却瞥见了身后的那一袭白衣。
罢了,此等美差,还是留给尊吧!
二人又默契地收回手,假装什么也没窥见。
“嘭!”
两人面色一愣,急忙转身:
只见他们家尊夫人十分不优雅地重重摔地,一条腿还搭在门槛上,面上的五官痛得扭曲。
一切发生得太快,原谅他们二人还没来得及看清。
郗子墨在轩内站的位置一动没动,但这位置却没有按照套路足以接住她,反而就在她脑袋落地后方的一厘米左右——
就是一双醒目的白色长靴……
“白痴!”不客气地绕过她的“尸体”,正欲再跨一步,却感到脚上一沉。
低首,一双手死死地拽住他的左脚,令他动弹不得。
“郗子墨!老娘跟你没完!!!”
手腕狠狠用力一拉——
是她失策了!
本来还想拉着那人一起摔……
夏雨柒以命担保,她绝对已经使出了吃奶的劲儿,可那人就是如泰山一般纹丝不动……
尴尬×1
尴尬×2
尴尬×3
……
“老娘要是留下了脑荡症你得负责!!!”不服气地松手,吃力地收回脚,坐起,摸摸自己可怜的后脑勺,“痛……”
那人一刻也没停留,直接跨过门槛,走出。
一想到那人冷漠的面孔和后脑勺火辣的疼痛,瘫坐着的夏雨柒又气又恼又尴尬。
真是丢死人了!
也不知哪来的力气站起,猛地关上门——
“嘭!!!”
背靠着门,缓缓滑下……
头痛!真的好痛!
想要站起,却头一晕,眼一昏。
“哎哟!”
又重新瘫坐下,伸手摸摸后脑勺——
“嘶!痛啊!!!”
起包了啊啊啊!
夏雨柒绝望,自己也真够傻的,明知在他面前占不到便宜,也不忘逞逞口舌之快。
自己做事咋就那么冲动呢?
现在好了,本就不太规整的后脑勺又不雅观地吊了一个大包……
轩外。
应风走上前,正欲敲门询问,却遭到郗子墨一个眼神禁止。
“退下。”
“是!”应风愧疚地望望轩门,离去。
应绝抱拳:“请尊恕罪!属下本是有要事急报,才不得已打扰了。”
“急?”郗子墨黑脸,“那怎么不早说?”
“现在不急了……”
应绝已经放弃了,现在还有什么事能比哄好尊夫人更急呢?
不耐烦的语气:“说!”
“是!属下查到,今世的百里公子,与鲛族有关系。”顿了顿,“还是血缘关系。”
鲛族?百里公子?血缘关系?
只隔着一层门板的夏雨柒愣了愣。
“嗯……”郗子墨听得有些心不在焉,“完了?”
应绝汗颜,抱拳:“汇报完毕!”
“下去吧。”
“属下告退!”
“又跟鲛族扯上了关系……”不再说皱眉了,自从夏雨柒踏入这净心轩后,郗子墨的眉头就没舒展过。
(三)措不及防
不过,比哄好尊夫人还急的事,果然还是来了。
应绝前脚刚走,岚筱竺就从天而降,稳稳地踏上地面。
“子墨。”
红衣妖娆,面色不再似以往一样不正经,反而严肃得可怕,
“命花阁的人伤了百里城主。”
“可严重?”
“腹部外伤,再加旧毒复发。”岚筱竺顿了顿,“南城已经去了,你看……我们需不需要,去代表神殿慰问下?”
“不急。有南城在,她一时半会儿还死不了。”
“……”
郗子墨不止是眉头皱得更紧,脸色也非同寻常地露出了杀戮之意:
“命花阁……三番五次用人命挑衅,不可轻饶!”
百里城主?和刚刚提到的百里公子有关系么?
还有什么……命花阁?这名字听起来怪怪的……不会和嗜戮阁有关吧……
夏雨柒依然慵懒地瘫坐在地上,还悠闲地翘起了二郎腿,似乎已经忘了后脑勺的疼痛,理所当然地偷听着轩外人的谈话。
岚筱竺的眼角一挑:“哟!子墨,你这净心轩内……好像还有个人呐……”
夏雨柒一怔,唉,在说她么?
郗子墨不语。
岚筱竺瞥了一眼轩门,又不怀好意地皮笑肉不笑:
“看这样子……你不会是吃闭门羹了吧?嘶——怪不得不急呢……有什么事能急过哄自己的媳妇儿呢?”
“滚!”
……
琅子琊城,王宫,外殿。
“白菊,阁主命我今日就取了你这个叛徒的狗命!!!”
二人同样的白衣,跪地的女子利索起身,手里紧握的青剑直刺向那王椅上的女人——
“不自量力!”
早已料到一般,蓝色的牌盾瞬开,竟将那行刺之人震飞几米之外,后背狠狠地撞上宫柱。
鲜血淋漓,喷洒一地。
“叛徒!你居然是蓝阶!”那女子的眼里是震惊,更多的是嫉妒。
“哼!雪葵,你以为,你杀了本王就能替代以往的‘白菊’了?呵!认清现实吧!本王只是不屑与命花阁为伍罢,实在是肮,脏,不,堪!”
“住口!!!你个叛徒已经没有资格再提命花阁!好歹我雪葵,不会做出背叛阁主、苟且偷生之事!”
代号雪葵的女子抬首一瞪,
“就算是死,也要死得光荣!”
不好!
来不及多想,百里采菊一跃而下,直奔向那柱下的人,俯下身子,紧捏住她的下颌骨:
“给本王张嘴!!!”
“呵!白菊……我死了……你也要陪葬!”
“你……”
突然,捂住腹部,却摸到一片温热。
深青色的匕首硬生生地插入,随之,雪葵咬破口中的毒药袋,面容诡异地死去。
尽管如此,雪葵的手依然死死地握紧了那深插的匕首。
“陛下!!!”
“王!!!”
殿外的宫女及侍卫一拥而入。
“别过来!!!”百里采菊紧握上雪葵抓着匕首的手,美目里是伤痛,是难以置信,“为什么?为什么……葵儿……你变了……变了……”
“陛下!!!您受伤了!!!”
“来人!!!还不快给王止血!!!”
“你们是没听清本王的话吗?不许过来!这是王令!!!”
“可……”众人只能默默又不甘地往后退了退。
百里采菊任由鲜血流淌,丝毫不顾自己肉体上的疼痛:“为什么……为什么你要选择这么做……”
“采菊!!!”鹤发飞扬,南城东篱依然第一时间到达,惊呼。
众人齐齐鞠躬,眼底重燃希望:
“南城长老!”
“南城长老!您快劝劝陛下吧!”
“南城长老,王受伤了……”
南城东篱眼里浮上复杂的情感,大步跨入。
百里采菊扯下那女子腕上雪白的手链,链上的雪色葵花被染成了血色。
南城东篱的眼神从仇恨变得心疼,同样青色的炼气毫不犹豫地震碎她腹前的匕首。
身子一软,倒在他怀中。
南城东篱的声音竟有些发抖:“采菊,别怕,我给你止血……”
雪葵的尸体刹那间碎开,化灰,散去……
“匕首上的毒……与我体内的血毒……相克……”
百里采菊说话开始变得吃力,苍白无血色的唇角溢出血丝。
“采菊,相信我,我一定不会让你死!!!”
南城东篱第一次手忙脚乱地给她喂药,却被她拒绝。
她无力地摇头,颤抖的手却紧握那条手链:
“雪葵……曾经救过我的命……这是我欠她的……就算我现在死不了……妃堇……依然不会放过我……”
“那你就撑到她亲自来动手为止!”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百里采菊的美眸映入白衣如旧,泛起惊喜的波澜:“墨尊!”
“现在,听南城的话,止血,吃药!”
“好……”
南城东篱的神色有些受伤,却也立马收敛了。
要知道,就算面对的是死,她百里采菊也依然能做到波澜不惊。
唯独,面对他,她做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