暑假还剩半个月不到,禾一的小日子还是照样过着。其间只有吴雨绮打电话来忧心仲仲地询问有没有查到分班,禾一也不知道怎么安慰她,她自己并不是很在意会被分到哪个班。若是和上一世一样最好,不一样其实也没什么所谓,所以她压根儿没去查。
“我有预感,我们一定会被分到一个班的。”禾一说完这一句自顾挂了电话,抱着手提电脑继续逛淘宝。
另一边刚被好友挂了电话的吴雨绮,开始深深质疑起自己与禾一的友谊。
禾一此时正目不转睛地盯着淘宝界面,认真筛选自己理想的商品。
....价格太低不要,有差评的不要,没有详细介绍功能的不要,物流慢的不要。
禾一昨晚得知下周禾父要带自己与禾母去肖建家吃晚餐,按理来说要是出去吃饭,当然不会提前一个星期就约好,只不过禾父自己说想要和陪伴自己多年的下属增进一下感情。
“你对下属好,下属自然会知恩图报,尽心尽力为你做事。”
禾一原本听了只是觉得有些不舒服;自己父亲这样一味的怀柔政策才会被人认为好欺负,并不是所有人都懂得知恩图报的。再想想去被膈应完一趟有些亏,即刻就有点子涌上脑海。
肖建这样的人私底下也不会正常到哪去吧;禾一有些恶毒地想着。
运输快递禾一豪气地加钱选了最有效率那一家,两天时间就到货了。最后禾一十分顺利地将东西揣入包带上禾父开往肖建家的车。
“小禧啊,怎么去吃饭还带个包呢?”禾母坐在副驾驶上,从后视镜看见女儿跟做贼似的搂着个包。
“你们一会饭后聊天,我正好画些图。”禾母知道禾一一直在经营服装店的事,自然明白禾一,笑了笑没再询问。
肖健家也在一个环境不错的小区里,还是顶层复式,可见这些年禾父可没有亏待他。
禾一一家到的时候是七点半,敲了三十秒钟的门才等到回应的声音,给他们开门的是肖健的妻子廖妙语,禾一见过几面,是个面相柔和的女人,看肖健的眼神里总透露着包容和爱意。
“欢迎,晚饭快做好了,随意坐吧。”以往在外见到廖妙语都是化着淡妆,现在素着脸,面色却不大好,隐隐透露着几分憔悴。
廖妙语招呼禾一与禾父禾母坐下,就回到厨房将做好的菜和碗筷先端上饭桌。而在厨房里,竟然是肖健穿着围裙在炒菜。
禾父并不是不会做饭,只不过在家时并没有这个自觉,在潜意识里只当料理三餐这样的事与自己没什么干系。正是如此,禾父看到这一幕,眼里毫不掩饰的是欣赏之情。
坐在禾父旁的禾一看到这一幕先是诧异,再是质疑,观察几秒后禾一发现肖健做菜的围裙后面的带子压根没系上。怕不是为了做个样子吧?
禾一懒得去猜想,以前自己见着肖健就在那独自怄气,这么做实在是没有什么意义。禾一怎么说心理年龄也已经二十三岁,也很难像几年前那样冲动易怒了。
“好了。”肖健用锅铲把菜扫到盘子里,还有一点掉到灶台上,笑着把盘子端上饭桌。
饭桌上两家人有说有笑,十分热闹,除了禾一只被问到问题的时候才敷衍又不失礼貌地回应两句。廖妙语对禾一很是热络,禾一有些不胜其扰。
饭后几个人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禾父与肖健坐在一块聊着些生意上的事情。廖妙语切了一大盘水果放在茶几上,见禾一坐在一边门头拿着闷头笔画画,把水果盘往禾一面前推了推。禾一有意识地抬头看了眼,廖妙语对着禾一笑了笑,脸上净是慈爱。
禾一面无表情眯着眼盯着廖妙语,廖妙语的笑容都有些僵住了,禾一才缓缓开口;
“我可以去书房画画么?我比较喜欢安静一点的环境。”
气氛微微有些凝滞住了,一般人到别人家做客是不会请求入房间的,有些冒犯私人空间的意味,连肖健与禾父的谈话都被暂停下来,禾父有些诧异地看过来,禾一一向在礼节方面张弛有度,很是让他放心,刚才禾一说出来的话不算什么骇人言语,却不像是她。
肖健几乎是在禾一提到书房两个字的时候就扭过头,看着禾一的侧脸有些意味不明。廖妙语的笑容则是完全凝固,听到禾一的请求下意识看向肖健。
禾一自然知道主事人是肖健,表情十分无辜地看着所有人,好似不知道自己的要求有任何不妥。
禾父诧异了几秒钟神色就恢复正常,肖健于他而言是熟人,自己人,禾一这么说其实也属于合理范围内,这么一想,便没有制止禾一。
“小肖,你自己看着办吧,介意的话就不麻烦了,禾一在哪都能画,哈,我早就见识过了。”禾父这么说完全意在尊重肖健的意愿,但在肖健听来却变了个味道。
要是连今个书房都介意,岂不是把禾彦清当成了外人,便会留得个计较小气的印象,多年伪装的形象就会出现裂痕,自己与禾彦清也会产生隔阂。
短短几秒钟时间,心思重的肖健便能想到这个地步来。
“这有什么好介意的。”肖健满不在意地笑笑。“你肖叔叔我还能有什么秘密不成?”
廖妙语十分贴心地将禾一领进一楼的书房,还轻手带上门。
禾一坐到书桌前,把画本摆在桌子上,手伸向放在大腿上的小背包。书房的门又被打开,廖妙语将头探进来;
“需要我把水果端进来吗?”
禾一十分自然的转过头,手上的动作也没有停止地将一盒彩铅拿出来放到桌面上,看着廖妙语,笑起来时的卧蚕十分明显。
“不用啦,我画画的时候没法同时吃东西。”
廖妙语出去后,禾一埋头在书桌前,彩铅也被拆散开铺在桌面上,好像真的在作画。
但不到五分钟的时间,禾一似乎脖颈有些酸地仰头扭了扭,转了下椅子,十分大幅度地伸了伸懒腰。
没看到摄像头,书架上的都是经商管理之类的书籍,甚至还有精装典藏版的四大名著,没有什么奇怪或者出格的地方。
禾一继续打量着周围的每个角落,寻找放置摄像头的最佳位置。禾一观察到这个房间即使是角落也几乎一尘不染,说明打扫得十分勤快细致,让禾一有些无缝可钻。
环顾一周,禾一就放弃了安置摄像头的计划,改为备用方案:录音机。不需要找角度或是避免遮住镜头,隐蔽性也高很多。
禾一买的录音机外表上来看只是一个不过半个巴掌大的小白盒子,根本看不出是什么用途,禾一暗暗庆幸自己难得周全一次。
一般这种隐藏的录音机都是黑色,禾一之所以专门选了白的,因为她已经想好要安置在哪。禾一抬头看向天花板,顶中央的灯也就是最常见的那种白色的大圆盘再是周围一圈花纹,再看了眼紧闭的房门。禾一抬脚爬到书桌上,紧接着发现了一个漏洞。
禾一自己现在也只有一米六出头的高度,伸直了手也不过两米左右,加上一米左右高的书桌,手仅能拈到天花板,更不用提够到灯还需斜过些身子。禾一忍不住有些抓狂地抱了抱头,突然目光犀利地射在书架厚厚的四大名著上。
最后禾脚踩名著,将录音器稳稳贴在灯罩罩住的墙上。
搞定!禾一晃了晃手心情舒畅地跳下桌子似乎是有些得意忘形,一下子踮到地板的声响有些大,禾一心里不住咯噔一下。
在客厅心不在焉与禾母聊天的廖妙语十分敏锐地捕捉到动静,下意识扭头往书房的方向望去。早就看出她不在状态的禾母心底产生疑惑,怎么自打女儿进了书房,廖妙语便无比关心房间里的情况,整得好像有什么东西要藏掖着似的。这个念头一闪而过便被抹去,肖健很好的获得着禾一父母的信任。
这头廖妙语无法脱身来检查状况,那头禾一小心翼翼地把几本厚厚的名著封面上的鞋印擦掉,再放回书架。收拾完手脚,禾一又安安静静地做回书桌前认真画画。
待钟表的指针指向九点半,禾父遂起身表示也该回去了,廖妙语站起来去叫禾一,敲了两下门才进书房,禾一早已听到客厅的动静,却直等到廖妙语敲门进来传了消息,才动身收拾。
这顿晚饭于禾父母而言是十分愉快的,肖健将他们送到车库,禾一上了车,还被禾母催促着与肖健招手告别。
禾母一向睡的早,刚坐上车倦意就上来了,把椅背调平些闭眼小憩。禾一坐在副驾驶上沉默不语。禾父开着车,突然扭头来一句。
“纤禧是不是快要开学了?”
禾一‘嗯’了一声,又补充道:“还有两个星期不到。”
“作业写完没啊?”禾父回想整个暑假似乎都没有见过禾一提笔写字。
“小学升初中是没有暑假作业的。”禾一有些无奈地看了禾父一眼。
“对噢,要升初中了。”禾父恍然大悟的表情。随即又‘哎’一声:
“不用军训吗?”
“要的,下周开始。”禾一并不是很想提这个,抬手揉了揉鼻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