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昭最南有座古城唤姑苏,姑苏城外常年烟云笼罩,与世俗隔绝开来。
城池再五十里有片湖,名曰无痕。池周寒气盛,凡人靠近不得三尺。池内有几株亭亭玉立的荷花,食日月之精华,可四时不凋。
姑苏又南三百里,有一座烟笼之山,山中时有雁声狐影,草木繁密形成错综复杂的天然屏障,若是一个不小心便会迷失在无人的山林中。
世人皆传姑苏城乃天上无朽天君的宫殿,随着当年无朽天君被贬下凡,他居住的宫殿也被天帝随手一挥扔在了西昭不知名的地方。
传闻姑苏城无端而起的云烟是天上的仙气,那片无痕湖是天君被贬前最爱去的地方,里边的荷花是天君的爱宠,旁人既摸不得也碰不得。
倒是这姑逢山,有传言道这山是与姑苏城一道出现的,又有传言道山比姑苏城出现的还要早,山中有只是妖界逐出来的小狐狸,在人间胡作非为,被无朽天君收复了留在这又南三百里的地方守着姑苏城。
总之传言是众说纷纭,越传越玄乎……
姑苏城外的人们好奇着城内的一切,城内的人们百无聊赖地得过且过。
“哟,小雨水儿又来了。”城内唯一一家官方认证的药馆时时刻刻都人满为患。
也不知是谁喊了一嗓子,馆内不少人都伸着脑袋朝门口望去。
门口。
身长约莫十六七岁的小姑娘,浑身上下裹着一件黑色斗篷,斗篷大得出奇,袖口不见五指,只有一根竹棍伸出来,吊着青纱糊成的宫灯,只是右脸颊上的鳞片有些骇人,旁人的目光触及到她脸上便会不自觉地瞥开。
她站在门口扭着脑袋,似乎在寻找什么。
雨水脚还没踏进去几步,就见掌柜的风风火火地朝她过来,手里还拽着本破旧的蓝皮本,隐约还能瞧见风化的“赊”字。
“掌柜的,苏叶、前胡、桔梗……”小姑娘脆生生的声音还未落,便被眼前八字眉、八字胡,穿着褪色藏青长袍的药馆掌柜厉声打断:“你这臭丫头,连个铜子儿都没有还敢来买药?先把前几天拖欠的银子还清了来!”
说完,掌柜的还不忘翻开雨水记帐的那一页,手指在上边用力地戳了戳。
雨水眉眼弯弯,从袖子里掏出了几粒碎银子,素白的小手托着银子显得更加的娇小。
小姑娘没脸没皮道:“今天不欠了,你先去抓药,前几天的我慢慢还。”说着,将银子硬塞到掌柜的手里,末了还不忘补上一句“人命关天”。
话毕,她十分自觉地寻了一处位置坐下,倒了杯茶悠闲地品着。
掌柜的拽着银子死命瞪着雨水,非要把她瞪出个洞来,被瞪的小丫头毫无反应,甩着黑袍下的腿,悠哉悠哉地品着药馆招待客人的劣茶。
好不自在。
良久掌柜叹了口气,招了个小厮唤他抓药去,自己则转身将银子熟练地放在袖子里。
药材包好,递到雨水的手里,小厮恭恭敬敬地将她迎到了门口,又掉头去接待其他客人。
雨水藏在黑袍下的小脸扬起明媚的笑,冲掌柜天真地挥挥手,眼珠子像是嵌了黑宝石似地,在斜阳下熠熠生辉。
掌柜的有些心软了,想起她无父无母是个孤儿,还患了怪病,到底还是个不大不小的丫头啊。
雨水摆摆手,“掌柜的是个好人,改天一定再来照顾您家生意!”
“滚!”掌柜抄起手上的账本丢了出去,末了又自己跑过去捡回来,拍去蓝皮上沾染的灰,心疼地在衣襟上蹭了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