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想到慕忔涟体内竟有这般强悍的火毒。
他迅速走到榻边,探向慕忔涟的脉象,那火毒竟是从心脉扩散到全身,使得那脉象那般萦乱,四处游窜,齐齐攻向丹田之处。
而慕忔涟得丹田似乎有一股力量在抵抗着,只是似乎是抵抗了很长时间,现竟有些虚弱,在那火毒之下显出了弱势。
刚开始他认为这火毒是哪个游荡凡间的强大邪修下的,但由此可见,这火毒怕是这慕忔涟生来便带着的。
之前是因为有丹田处那一股力量在抵抗着,才没有显露。如今那一股力量显出了弱势,这才显露出这种种迹象。
这凡间何时变得这般……先不说十六年前的生来带着寒毒的那位,现如今竟又有这生来带着火毒的慕忔涟,想想神、仙两界,生来带着寒火毒的人也是屈指可数。
他试着压制那火毒,但当他将真气输入慕忔涟体内时,她体内的火毒竟开始躁动,开始疯狂地吞噬那真气。
他不由得一怔,他原想先压制她体内的火毒,看来这样已是行不通了。
这般强悍的火毒……怕是需要至阴至寒之物才可抑制。
“大人,夫人请先暂且离开,房内不要留人。”
慕枫不由一惊,他来的时候动作很轻,而且溪子蕴正在诊脉,他又是如何知道他在的?
“可是……”
“阿冉,我们先出去吧。”顾君冉很是担心,还想说些什么,却被慕枫打断。
顾君冉抬头望着慕枫,慕枫给了她一个放心的眼神,她才点了点头,与慕枫一并走出了房间,屋内的丫鬟也是跟在两人身后走了出去。
……
不知过了多久,那原本禁闭这的门才打开,溪子蕴走了出来,仍是那般仙骨道风。
……
了了无人的道上,行来了一辆马车,不算得华丽,不算得简陋,想来也是中等家族的马车罢。
车中的人儿轻挑帘子,一张脸儿乍现,如瀑青丝,两弯柳眉,美目远眺,俏鼻,小嘴,年纪似十一、二,却甚为美丽。那眸中亦是甚为清冷,实为可远观之,而不可近而亵玩也。
马车外,繁茂的树在地上撒下了几点斑驳,几簇野芳开的正艳,几番颜色与那影儿互相挑逗,几只蝶儿流连于野芳之间,时而传来几声鸟鸣,好不快活。
她放下了帘子,收回了眸光,仍是一般清冷。
马车间安放一张小桌,桌上放着一盏白瓷茶壶,三两个白瓷小杯。许是车夫驾车技术高超,那满壶的茶水竟没洒出半点儿。那人儿伸出素手,拿了一小杯放正,又将茶壶拿起,壶嘴微倾,茶水便是入了杯,茶香也是熏了整个车厢。一双素手与白瓷甚为赏心悦目,挑不得一丝瑕疵。杯满,又缓缓将茶壶放下那人儿的神情没有半点波动,仍是那般清冷。伸手拿起茶杯,原是铺在腿边的广袖也似有意无意的拂过桌面,没有半丝灰尘飞起。将茶杯放在唇边轻抿,茶已是凉了,行了那般久的路,茶凉也是在意料之中的事儿。
“慕姑娘好生兴致,品这凉茶连眉头也未曾皱。”
那人儿便是慕忔涟。慕忔涟抬起那原是垂着的眸子望去,只见一青年模样,却是花白头发、胡鬓的男子,正是溪子蕴。慕忔涟浅浅一笑,眼底却仍是那般清冷,道:“想来这天也是愈般暖和,品那热茶想来也是不相宜。前辈可想品来一品?”便是倒了一杯茶水递予溪子蕴。
溪子蕴接过茶水,送至嘴边轻抿,随后一道:“姑娘说得不错,饮这凉茶,与这天也为相宜,只是,还是觉着热茶可口些。”
慕忔涟再一次轻抿茶水,随即道:“前辈不觉烫口?”
许是这话有几番趣味儿,溪子蕴原是面色平淡,此时确实笑容逐面,他道:“品茶之人,怎会觉烫口?”
“哦?是吗?”慕忔涟说来的话几分平淡,却是又带着几分戏谑,“既然前辈这般说法,不如下家客栈品一品,好让小女子见识一番。不知前辈觉着可行不?”
“可行。”溪子蕴抿了一口茶水。
“当真?”
“当真。”
接下来便是二人无语。
溪子蕴盘膝而坐,闭上了眼睛,似在冥想。慕忔涟则是把玩着白瓷杯,神色平淡,眸中一片清冷。马车内十分安静,这显得车外的声音格外清晰。
慕忔涟垂着眸子,看着杯中的茶水,似乎是在想些什么。神态自若,任谁也想不出这少女在想些什么。
慕忔涟一仰头,饮尽了杯中的茶水,又将茶杯缓缓放下。动作看不出一点失态,优雅中带着几分豪迈。许是一路无趣,慕忔涟不觉有几分倦意,她左手扶着额,轻阖双眼。几缕发丝垂在她精致的脸儿前,衬得脸儿愈发白皙,她的睫毛在眼睑处投下两抹阴影。神态悠闲,实为美人如画。
车外的声音也不知何时消停了下来,霎时间,天地间已然安静。
慕忔涟悄然睁眼,眸中划过一丝看不懂的意味,随后便又是悄然阖上了双眼。
就在慕忔涟刚阖上双眼时,溪子蕴睁开了眼睛,细细地打量了慕忔涟一番,随后便是悄然的离开了马车。
不多时,马车突然停下,车内小桌上的茶水洒落了不少,慕忔涟险些跌倒,脸上却是看不出一丝惊慌。她挑开车帘,只见那车夫持剑与一群穿着黑衣,黑布蒙面的人厮杀在一起,刀剑碰撞的的声音极为响亮。
血染红了地,蒙面的人倒下了不少,车夫也是受了不少伤,衣裳上染满了鲜红的血,也不知是属于他,还是别人的。终究还是寡不敌众,他逐渐落了下风。
车夫斩杀着蒙面人。突然,车夫的后背被一个蒙面人砍到,顿时鲜血直流。车夫吃痛,却是迅速一个转身,杀了那背后的人。就在此时,另一个蒙面人乘机向马车冲去,速度之快也是车夫不能够阻止的了。
“小姐!”车夫边挥舞着剑挡着还未冲向马车的蒙面人,边喊道。
“呲……”这一分神,就让那蒙面人得了机会,一把刀刺入车夫腹部,这让车夫忍不住吐了一口血,一时间,跪倒在地,汗水和血交错划过脸庞,滴到地上。他咬紧牙关,奋力站起,继续抵挡着蒙面人,没有一丝动摇。
见此景,慕忔涟眸色一沉。
那冲向马车的蒙面人愈来愈近,愈来愈近。
突然,那个蒙面人身旁闪过一道人影,速度极快,随后,那人影在蒙面人身后背对着他站定,是溪子蕴。他手中拿着剑,血液顺着剑身滴下。那个蒙面人口吐鲜血倒下。
溪子蕴飞身跃向撕打在一起的车夫和蒙面人。挥舞着长剑,只是一会儿,余下的蒙面人都倒地不起。溪子蕴的衣裳未看不出一丝血迹。
他扶起浑身是血的车夫,脚尖一点,运起轻功飞向马车。
“把他扶进来。”慕忔涟道。
溪子蕴将车夫扶进了马车,放在他原先坐的那位置。
只见慕忔涟从袖中拿出并打开了针包,给车夫施针。
“把衣服脱了。”
“小姐……这……这不合适。”
“医者眼中无男女。”慕忔涟不停地将银针刺入车夫的几个穴位。
过了许久,慕忔涟的额头已泛出几滴汗珠,有的顺着脸颊滴落,她仍旧专心的施着针。那针法十分娴熟,没有一丝犹豫。
她专心于施针救人,也就没有注意到溪子蕴看她的眼神中带着的惊奇。
“慕小姐,你安心救人,马车我来驾。”溪子蕴说道。
“嗯。”
马车重新开始行驶,没有半点颠簸,这让慕忔涟的医治没受一丝干扰。
“小姐,您何时学来的医术?”车夫忍不住问道,声音中带着几分虚弱。
“阿来,我爹派你天天跟着我,你竟不知我何时学的医术。”慕忔涟道。
“难道是那家小医馆?”
慕忔涟不语。
慕忔涟取下银针,又给阿来的伤口上了药。
在上药的时候,阿来也是觉着几分疼痛,额前的汗水冒了出来。
“嘶――”慕忔涟撕开自己的外衫,用来包扎阿来的伤。
“小姐?!你怎么可以撕自己的衣服?”
“闭嘴。我看你是伤得不够重。”慕忔涟包扎的动作没有半丝停顿。
不多时便包扎好了。
“最近几日都不要动武,做事的动作不要太大,要是伤口裂开了,有你好受的。”慕忔涟淡淡地嘱咐道。
“那要是再遇刺呢?”阿来担忧地问道,但在他瞥见慕忔涟的眼神时,“小姐,我知道了。”
慕忔涟给自己倒了一杯茶,眼睑低垂,看着杯中的茶水,神色平淡,没有一丝波澜。她细细地品茶,也不知道品出个什么味道来。
她抬头,看着阿来被包扎的伤口――火红的布绸与那麦色的肌肤显得极为滑稽,让人忍不住发笑。而慕忔涟只是淡淡看了一眼,没有任何想笑的意味。
她再次拿起一个杯子,倒了一杯茶递给阿来。
阿来道了声谢,便伸手去接,却不想刚接在手中的杯竟是掉了,茶水洒了一地。
“伤得这般严重还那么多话。”慕忔涟道,“好好休息。”
阿来尴尬的一笑。
慕忔涟说完便是重新倒了一杯茶,走到阿来旁边,扶阿来靠着自己坐着,将茶杯递近他唇边:“喝吧。”
“小姐,我……我还是,还是自己来吧。”阿来的脸不禁泛起了红。
“让你喝就喝,哪来那么多废话。”
“可是……”
“没有什么可是。”
阿来只好喝下那杯茶。他忍不住抬头看了看慕忔涟,只见她仍旧神色平淡,眸色也没有一丝波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