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凌走近他们,福了福道:“清表哥,瑾表哥,公主。”随后又转向晗烟:“让姑娘受惊了,可有伤着?”
晗烟仔细打量她,她大概十七八岁,知书达理,举止大方,名符其实的大家闺秀。
张凌见晗烟只是盯着她看,又重复了一遍:“姑娘可有伤着?”
晗烟这才忙说:“没,没有。”她说完不自觉的用眼角的余光瞥了云清一眼,发现他正在看着自己。
张凌微笑着答道:“那就好”又转向云清:“今天大年初一,娘让我去圆祉寺祈福,可巧遇到表哥了。”
云清淡淡的说:“嗯,时候不早了,快些去吧。”说着率先转身离开。
云漪和云心跟上,晗烟却愣在原地,云瑾推了她一把才恍然前行。
她刚才见张凌和云清站在一起,突然就有了一种自惭形秽的感觉。张凌和云清一样的贵气,一样的高雅,就像是天造地设一样,自己在他们面前简直就像一只丑小鸭。
她的心情更加阴沉,仿佛灰色绸幕的铅色天空一样。她魂不守舍的跟随着,但是脑海里却有一个新的想法慢慢成形,虽然会让她痛苦不堪,但是她强迫着自己去选择。
云瑾带着他们一行人,去了云都酒楼自己的长期包间。看着一桌子琳琅满目的各式点心,晗烟突然想到了刚到凉州那次,和云瑾一起在望江楼吃过的早饭。眼前的食物比之那次有过之而无不及,但是她却远远没有上次那样的胃口。云清为她盛了一碗粥,她没有拒绝,但是也没有喝,只推辞说自己不饿。
他们吃完饭去了街上。云漪和云心自是十分好奇,十分欢喜,但是晗烟什么都看不见,摩肩接踵的行人对她来说好像是幻影,街边的小摊对她来说也形同虚设,小贩的叫卖声她也丝毫没听见,她像是一个幽魂,在人群中飘荡,孤单,凄凉。晗烟的脑海里有一幅画面不停的闪现:张凌微曲着身子向云清行礼。这幅画面多么的和谐,他们是多么相配,不单单彼此相配,还和这时代完美的融合。但是她呢,她只是个匆匆的过客,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回去,到那时,她留给云清的是什么?如果他们相爱,结果只能是生离的痛,和永无相聚之日的绝望。她虽然适应了这古代的生活,但是如果有机会,她还是会毫不犹豫的选择回到她的时代,那个时代还有太多的牵挂,只有那个时代,才会属于她。
他们直玩到暮色时分才回府,午饭是在云瑾的提议下,吃的街边拉面,晗烟还是没有很多胃口,吃了几口就放下了筷子,云瑾不免担忧的看看她,又看向云清。
晚上,云清跟着晗烟来到她门口,但是晗烟还是把他拒之门外,只淡淡的说了句:“我累了。”
云清心里十分不是滋味,可是想想今天晗烟走了一天确实会很累,不忍心再打扰她,于是说了一句:“好好休息”,便离开了。
两人俱是一夜无眠。第二日,云清早早去上朝,晗烟也早早起床。秋桐进来看她坐在床边,专注的抚摸着一件银色狐裘披风。秋桐感觉那件披风有些眼熟,细细想了想,才想起是王爷的,那是王爷最常穿的,但是自从从凉州回来后就再也没见过,没想到在这里。
“姐姐,要不要吃点东西。”秋桐轻声问。
晗烟这才注意到秋桐,对她点了点头。
秋桐不一会儿就拿来了早餐,摆在桌上。晗烟坐在桌边,没有吃,而是定定的看了秋桐几秒,眼里满是掩饰也掩饰不住的悲伤,看的秋桐不禁痛心。
“秋桐,坐下一起吃吧。”良久,她才眨眨眼睛看着秋桐说。
秋桐对她一笑:“不了,姐姐,你先吃吧。”
“秋桐,你坐下。”晗烟此刻突然变的有些严肃。秋桐也十分清楚她的性格,应该是有事要说,于是便抽出一张凳子,坐在桌边。
晗烟看着秋桐道:“谢谢你!”这话让秋桐懵住了,怎么突然说谢谢了呢。
她有些惊讶的看着晗烟,听她又说道:“我自从来到这儿,你一直对我极好,这些我都记在心里。”她停顿了一会儿继续说:“我没有妹妹,早已把你当作妹妹看待。但是我真笨,还总是让你来照顾我。”
晗烟说到这里再次停顿,秋桐已不知不觉流出了泪,她有一种不好的感觉,她们这是在告别,她可能不久就要离开。
晗烟自嘲的笑了一下:“看来我以后也不能照顾你了,真不是个好姐姐。你可一定要自己爱惜自己,我不在的时候要好好吃饭,好好睡觉,不要只是忙活不知道休息。等再过几年,找个好男人嫁了,先不说他长得怎么样,一定要对你好,知道心疼你,别的不用要求太高。女人啊,能嫁个体贴的丈夫就幸福了一大半了。”
秋桐听她这么说顾不上害羞,早已泪流满面,哽咽不语。晗烟起身抱住她:“好妹妹,别哭,我也不想离开你,不过能够遇见你,我还是很开心”她本是安慰秋桐,哪知说着说着自己就哭了。晗烟用手背抹了一把眼泪,强迫的一笑:“真的,我很开心。”说完这句再也控制不住,和秋桐哭作一团。她不只是因为要和秋桐分别而哭,更是为了要远离这几个月来生活的地方,熟悉的人,还有那段刚开始就要凋谢的感情而哭。但是她不后悔,她不后悔穿越来这里,她不后悔与他相识,相爱,她永远都不后悔。
她们好不容易停止了哭泣,秋桐泪眼迷糊道:“姐姐你为什么要走,你要去哪儿啊?”
晗烟擦了擦眼泪,就是,她能去哪儿?
“我也不想走,但是我不能不走,我不能放任自己错下去,不能让自己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她想了想接着说:“从月都回来就走。”
秋桐一想到还有十几天,泪水又不可自制的滚落。晗烟拍了拍她的头:“好了,不哭了,吃饭吧,再不吃就凉了。”
她重坐回桌边,拿起勺子搅着碗里的粥,舀了一口送进嘴里,她只吃出了酸酸的味道,泪水大颗大颗的滑过她的脸颊,滚到碗里。一直等到饭菜冰凉冰凉,她们都没怎么吃下,秋桐收拾完残局出了房间。
秋桐自小就被当做丫头卖过来卖过去,稍有错处就会被打骂,从来没有人正眼看过她,更没有人真正关怀过她。她过怕了这种日子,每天都强迫自己不停干活来免受责罚。直到来到王府以后,她才算是过上了舒适一点的生活,起码不用再每天担惊受怕,她没有很高的要求,只要能有个容身之处,安安稳稳的就行。自从那个早上,两人对望着,惊慌失措的大喊,从那以后,一切都好像变的不同了。她会对她说“谢谢”,会嘱咐她好好吃饭好好睡觉,会劝她不要太劳累,会夜半去嘉义阁吃东西的时候还不忘她……她从没有感受过这种温暖,这种她以前都不敢奢求的,来自家的温暖。可是她就要走了,或许是永远离开了,秋桐不免悲痛万分。她记得前天晚上看见云清和晗烟一起回来,两人情形十分不对劲。
对,一定是这个原因,一定是因为王爷姐姐才要走的。秋桐突然站住,这样想着。不行,她不能让她走,就算是为了他们,也为了自己,她也要挽留她一次。
秋桐走后,晗烟在房间里仔细抚摸着每一件器物,连角落也不放过,仿佛要把它们全部刻进自己的记忆。她又坐回床边,看着那件银色披风。她永远忘不了,在凉州的雪地,冰凉的雪花,温暖的怀抱,一件披风带着融融暖意,轻轻搭在她肩上,一双暖暖的大手,修长的手指,不甚灵活的翻动着,为她系上系带。他温柔的为她拍落身上的雪花屑,一切还仿若昨天,但是此刻,他们之间已横亘了一条无法跨越的鸿沟。
由于云帝商议赴月都谈判的事情,直到夜色朦胧时,云清才回到府里,他习惯的先向晗烟的房间走去。屋里没点灯,他想直接推门进去。云清伸出的手停在半空,犹豫了片刻,敲了敲门,没有回应。推门而入,屋里空空的,她不在房里,云清只好先回自己房间。
秋桐见云清回来了忙上前伺候。
秋桐把晚膳摆在桌上,如果云清稍稍留心一下,他就会发现秋桐今日与以往大不相同。她平日极少出错,今日却小错不断,先是盛饭时洒在桌上,又发出好几次杯盘相碰撞的声音,并且时不时悄悄看他一眼,但是云清心里全是晗烟,想着等会儿怎么和她解释,丝毫没察觉到秋桐的异样。
他端起碗吃饭,秋桐在一旁随侍。在他吃完放下碗筷,起身要离开的时候,秋桐再也忍不住,冲到他面前跪下,还没开口便已泪流满面。
云清很不解的看着她没有说话。
“王爷,求求你不要让晗烟姐姐离开。”
【晗烟会不会真的离开了呢?稍后为亲揭秘!敬请期待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