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清听到她哽咽的声音,心里充满了浓浓的疼痛,他又喊了她几声,但是仍然没有回应。屋内一片寂静,静到他的心变得空洞,静到他想撞开门,冲进去把她紧紧抱在怀里,但是他没有,他想在彼此都冷静的情况下解决这个问题。
“晗儿,我爱你。”但是他此刻又像是被一股浓重的感情堵住,堵得他胸口沉闷,不吐不快。说出这句话,云清突然感觉轻松不少,就好像是多年的压力突然得到释放一样,他从来不知道原来“我爱你”这简单的三个字,有如此神奇的效果。此时他沉浸在一种温馨浓厚的感情中,但是又因为眼前特殊的情形而忧虑不安。
晗烟听到他说“我爱你”,眼泪流的更凶。要是在其他时候,这句话肯定会让她感动不已,但是此刻,这简单的三个字却像是负担一样,让她想笑笑不出来,想放又放不下。她突然对这句话恐慌,她不知道如果继续下去,自己会得到什么样的结局。此刻她急需逃避,逃避开一切,静静的思考。
“你走,你走啊!”她隔着门冲着云清大声喊。仿佛这喊声耗尽了她所有的力气,她喊完精疲力竭的顺着门缓缓滑下。
她的喊声不但让她痛苦,更像是一把利剑一样瞬间刺进云清的心脏,让他哽咽的呼喊不出。良久,他才落寞的说,更像是自言自语:“好,我走,有事叫我。”
他双腿像灌了铅一样,沉重的举步维艰,丝毫也不见了往日大步流星的样子。云清从来没有体会过这种感觉,想去紧紧拥着她,告诉她自己有多爱她,但是他们之间却像隔了千山万水,千年万年的距离一样,让他能感受到她的存在,却触摸不到她的指尖。这种感觉,就叫爱吗?为什么和多年前的不一样?
晗烟听着他渐行渐远的脚步声,跌坐在地上,终于忍不住放声大哭。为什么要让她背弃所有亲人,抛开她熟知的一切,跨越千年万年的距离,来到这个完全陌生的地方,邂逅一段沉沦了自己的情!既然沉沦,那就彻底一些,可是她为什么要这么理智,为什么不能爱到放下一切,只守候和他的曾经拥有!如果不能爱到疯狂,爱到绝境,她又为什么不能抛开这一切,重新做回自己!她交了爱,丢了心,到现在只落得一个走不了,留不下的结局!
不知不觉间,原来她已爱他深至此;不知不觉间,原来她已为了爱背叛了自己。她刚穿越来的时候,曾立志要不依靠男人,自己活出一片天。誓言还萦绕耳畔,但是和她之间已产生了不可跨越的距离,她迷惑,她恐慌,她不知道未来的路要怎么走。
她坐在地上,哭累了,低声啜泣。泪光的绚烂远远掩饰不了悲痛的眼。她痛苦不是因为得不到爱情,而是明明拥有了,为什么还要在意那么多!明明相信他,为什么还要不停挣扎!
虽然正值新年,府里的下人很多都放假回了家,但是还是能听到外面传来的隆隆的爆竹声。秋桐由于自小就被卖掉,早就不知家在何处,辗转来到王府后,已经把这里当作家了。晗烟回来后把王爷关在门外,不多会儿就走了,她心想两人应该是又闹矛盾了。秋桐过来敲了好几次门,晗烟也没开,只是隔着门说:“你不用担心,我没事。”
地上寒冷刺骨,但是她却丝毫没有感觉。外面的爆竹声渐熄,一段时间后又万箭齐发般轰隆隆再次炸响,新年来了。晗烟就呆坐着冰凉的地上,脸上还挂着几乎结冰的泪珠,迎来了她在这个时空的第一个新年。
她缓缓闭上眼睛,自嘲的笑了笑,扶着门慢慢站起身。或许是因为坐的时间太长,她还没完全站起来,一个趔趄又跌倒在地。她这次没有扶任何东西,像是在和自己作对一般,猛然站起,朝床边走去。
她脱去外衣躺进冰冷的被窝。外面的爆竹声又一次渐渐平息,她辗转反侧,天亮了才累得睡过去,没睡一会儿,就被外面喜庆的喧闹声吵醒。她再也躺不下去,只好起身。当她看见云清送给她的那件漂亮的让人移不开眼的衣服时,悲痛又像潮水一样排山倒海的袭来。
晗烟简单梳洗过后,坐在桌边也没有让秋桐拿早饭,她现在一点胃口也没有,什么都吃不下。她自己也没有想到此事会发展成这样,原本以为自己足够坚强,足够淡然,可以只是相信他,其他什么都不顾,但是“我爱你”三个字却让她又惊又喜,随后就是顾虑重重。得到的越多,就越会贪心的渴求越多,她现在甚至有些后悔为什么当初要爱上他,如果没有爱,那就不会有后来的一切悲伤,但是,爱,是我们想控制就能控制的吗?
“晗烟姐姐,开开门!”她正发着呆,忽听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并且这声音不是秋桐的,而是云漪的。她深呼吸一次,调整了自己的表情,走去开门。
她拉开门的瞬间,云漪张开双臂像是要给她一个大大的拥抱一样,高声喊:“新年好!”
晗烟对她微微笑了一笑,云漪回头挑战的看了站在后面的云瑾一眼:“你还说晗烟姐姐心情不好让我别打扰,我就不信,你看,不是好好的嘛!”
“是啊,我看也是。有心儿在,就算是心情不好,一看见我就好了。”听到牛奶一般香浓的声音,晗烟这才从云漪的披风里面看见一个小小的脑袋。她给了云心一个稍稍放大的笑容,但是仍然高兴不起来。
云漪把云心从披风里拽出来,看向晗烟:“哎,对了,你吃过早饭了吗?”她看晗烟摇了摇头接着说:“正好一起吃,我们也没有呢,大过年的来蹭饭了!”
“三哥,新年好!”云瑾的声音让所有人都或是转身或是抬头,不知什么时候,云清悄悄过来了,披着银白色披风立在云瑾身边。云漪笑着对他说:“来的正好,正说着来你家蹭饭呢!”
云清看了晗烟一眼,她不着痕迹的低下头。云瑾看着他们之间的动作,这明显有问题,于是缓解尴尬:“不如这样吧,漪儿妹妹好不容易出来一次,我们出去吃吧。”
云漪闻言眼睛一亮:“好啊。”
云心早就蹦起来:“还有心儿,我也要去!太好了!太好了!”
这如果是平时晗烟肯定会在心里俯视她们“没见过世面”,但是此时此刻她根本就没心情考虑这种问题。
云瑾提出这个建议是为了缓解尴尬,他猜测云清是一定不会跟去的,暂时把他们两人分开或许会好一点。但是出乎意料的是,云清竟然也跟着说:“好啊。”云瑾只能讪讪的笑了笑:“好吧,那走吧。”
他们一群人刚迈开脚步,云清突然说:“等等。”随后几步走进晗烟的房间,拿出那件白色狐裘披风为她披上。云清的动作十分温柔,但是晗烟自始至终低着头,没看他一眼。
他们一行人走出王府,云漪和云心由于不常出宫,见什么都好奇,还时不时拉着晗烟让她看这个看那个。云瑾有些惨了,今天大年初一,街上热闹的很,不少女孩子也出门看热闹,沾染沾染新年的气息,这就很容易让云瑾遇到“一两个旧相好”,他几乎一路都是低着头在走,非常后悔没有说服他们坐马车前来。
因为云漪和云心一路上对卖小玩意的小摊流连忘返,所以他们走的非常慢。没过一会儿,天上突然飘飘洒洒的下起了雪,雪不大,他们也没急着走,只是云清偶尔会为晗烟拂去发上的雪,晗烟也没有推辞。
忽闻一辆马车快速向他们驶来,车夫大声喝道的声音,晗烟正想躲开,但是由于下着雪,路上有点滑,马车轮子便飞快的往前滑动,此时已是不可能立刻停住。晗烟回头看着近在咫尺的两匹高头大马,惊吓中又不知绊住了什么东西,身体立刻往前栽去。她听到马的嘶鸣,甚至听到什么东西快速移动带起的风声,她还看到一片一片雪花悠悠的飘落,突然一双大手紧紧抱住她,阻止了她的下落,一个温暖的胸膛微微后仰承受住她的重量。
这一幕就像电影中的慢镜头,又像做梦一样。当她惊魂未定的睁开眼时,一小片银白色映入眼帘,她抬头便看见了云清盈满浓浓担忧的眼,有些不自然的推开云清。
“啊——吓死我了!”云漪见是虚惊一场,拍着胸脯长舒一口气。
他们正要继续往前走,忽然后面传来一个柔美的女声:“等一下。”晗烟回头看去,只见一个披着艳红披风,内着浅紫色华服的美貌女子,扶着丫头走下马车。
云瑾看了一眼:“凌儿,怎么是你!”说完突然有些不好意思的看看晗烟。
晗烟听到云瑾叫她凌儿,想必她就是云清的表妹张凌了,也正是她的“情敌”,让她伤心难过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