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鹏的这一席话,把沐天波猛得一惊,其内心开始剧烈的“震撼”着,由此所带来的影响,要远大于其所面临过的任何一次“危机”。
“云南沐家,自洪武十五年,黔宁昭靖王沐英大将军率部进入昆明以来,家族世世代代替朱家镇守着云南,不说功劳,这苦劳也算是不计其数了的。可即便是如此,隆武帝朱聿键依然在沙定洲叛乱期间,毫不体察的给“沙定洲”下达了“扫除沐天波”旨意,让其“心灰意冷”。要不是“永昌军”的救援,只怕这沐家的一世英名就毁在了我沐天波的手上!而如今。。。。。。。”想到这里,沐天波谨慎的开始探问道,“段大人,那你的想法呢?”
“国公大人,您是云南总兵官佩征南将军印,西平侯,更是我们云南的执掌人!属下一切以“您”的命令为准!”段鹏刻意提到了沐天波的“虚衔”。
闻听段鹏这话,沐天波先是一愣,他随即明白了段鹏的意思,禁不住长叹了一声,“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段鹏,忠罕当年与你相识真是一种缘分啊!”
“国公大人言重了!我段鹏是个独子,一直把三哥当成自己亲大哥看待的,不仅如此,连段兴,伟诚,天宇他们也都是如此的。”段鹏对这样的事,自然是知道怎么去“处理”的。
“好!好!好!”沐天波不由得连声说了三声好。
“国公大人,三哥,但此事是需要慎重考虑的。目前的局势,想必我们大家都清楚,自崇祯悬尽煤山后,朝廷百官的“内耗”更是出了名的厉害!”段鹏开始冷静的说道。
“你都清楚?”沐忠罕惊呼了起来,事实上自鞑子攻入京城后,云南对于北方及江南的消息几乎是处于一种“隔绝”的状况,连弘光帝的登基一事的具体都是不知晓的。
“知道一些,属下在两年前就遣“探子”去了京城和江南各地,多少明白些事。”段鹏此时的话已经开始谨慎了,“自鞑子攻入京城,崇祯悬尽煤山的消息证实后,南京的大臣们对拥立“新皇上”可是绞尽脑汁,做过一番精彩表演的。首先,江南官员中一部分东林党人从个人的利益出发,强烈反对由福王朱由崧继承皇位的,原因是福王的祖母(朱常洵的娘)就是备受神宗宠爱而且大名鼎鼎的郑贵妃。”
“嗯,这个我清楚。从万历年间到天启年间朝廷上围绕着立谁为储君展开过争斗的,许多事情都和郑贵妃脱不了干系的。正是由于东林党人的力争,神宗和郑贵妃立福王朱常洵(即朱由崧的父亲)为太子的阴谋才未能实现。这些东林党人担心的就是福王朱由崧上台后,搞秋后算总帐的把戏。”沐天波点头称是。
“所以,东林党人先前是倾向拥立桂王朱常瀛的(以亲以贤,惟桂乃可),礼部侍郎钱谦益,兵部侍郎吕大器,户部尚书高弘图,右都御史张慎言、詹事府詹事姜曰广,史可法等,这些人应该都是拥戴者。可人算不如天算,这些只会“之乎者也之人”哪又能理解政局啊,守备凤阳的太监卢九德联络总兵高杰、黄得功、刘良佐决定拥立福王朱由崧为皇上,结果就是马士英和在南京周围驻守的军队都支持福王,那么东林党人的谋划就只能破灭了,这也是弘光帝的由来。”
“原来如此啊!这样下去必定是会导致一盘散沙的!”沐忠罕断定道。
“确实!如此一来就彻底颠覆了朝廷由来已久的“惯例”!朝廷名义首辅是史可法,而真正的首辅却是马士英,一个武将首辅!大明朝廷内部的大政是以文制武,军队的将领始终不敢拥兵自重。即使是在崇祯末年各地的将领们也还是不敢违抗朝廷的命令,依然受明朝廷节制的。但在弘光年就变了,武将开始拥兵自重,形成了“割剧”的局面,在各地拥有大权的是各地的武将,这些武将为了个自的利益,相互间的斗争十分激烈,这时朝廷就等于陷入了内耗,在这种情况下想保住固有的地盘已是不易,更别提什么“北定中原,中兴大明”等大话,空话了,最终的结局就是扬州和南京等地的相继失守,皇上于五月二十二日被俘。”段鹏在说这番话时,始终把视线停留在沐天波的脸上。
而沐天波听了段鹏的这番话,低头沉思了许久后,这才抬起头来,道:“段大人,我明白你的意思,朝廷这些百官不可信!”
“不错!按鞑子的南下进攻时程,皇上和文武百官最终还是会退守到我们云南来的!可国公大人,属下把话先放在这里,今后但凡有“乱”云南者,属下不管是谁,也不管其来路背景如何,必会全力铢杀的!”段鹏在说这番话时,极为的果断。
“这个自然!段鹏,云南是我爹,你,我及诸位弟兄们辛辛苦苦,方才打下现在这些基础的,由不得外人来指手画脚!”沐忠罕已感触到了段鹏话中的意思。
但沐天波却没有丝毫的意思表达出来,毕竟他是个自幼受“皇恩浩荡”之人,皇上,朝廷,百官的意识早已深埋在其心中了的。不像段鹏,究竟是谁来当皇上,跟他没什么关系的。
“爹,你倒是说句话啊。”见沐天波没有反应,沐忠罕有些着急了,他已经从段鹏今天的谈话里听出了一些“弦外之音”。
“嗯,段大人,这事容老朽再斟酌一番吧。”沐天波托辞的说道,但紧接着,他把话题陡然一转,“段大人,还有另外一件好事,本官已经替你应承下来了,今天也想一并告与你听。”
沐天波的这话,把段鹏说的一愣一愣的,心里暗道:“好事?还帮我给先答应下来了,这不摆明了不让我反对吗?”
见段鹏这般,沐家父子俩相视一笑,沐忠罕笑着说道:“段鹏,这事确实是好事。事情是这样的,蜀王至澍公你应该知道吧?”
“嗯,这事我知道。弘光元年,流寇张献忠率部攻克CD,蜀王朱至澍携妃嫔,宫女等投井自尽了。”段鹏答道,但他已经隐隐约约的觉察到了点什么。
“是啊,仙鹤已去,空留我等凡人在这尘世间啊。这位至澍公与我爹是故交了,其夫人李妃更是我云南本地人,她的一个女儿,唤作朱雨桐,是被我爹收为义女了的。如今至澍公夫妇已逝去了,剩下这孤苦伶仃的雨桐郡主在云南,我爹不忍看其一人空居于此,故而把她许配于你了。”沐忠罕简略的把话题表明了。
“这。。。。。。”段鹏一听此话,转眼就明白了沐家父子的意图,娶了这位“义女”,这不都成了“一家子”人了吗?“国公大人,您知道的,这家里那挡子事。。。。。。”
还没等段鹏说完,沐忠罕用手一挥,打断了段鹏的话,“你是担心倩儿吧?这事不用你操心,由我亲自出面找杨家兄弟,他们也是识大体的人,知道这其中份量的;至于钱铺雅婧,由我爹与令尊大人协商,这事应该问题不大。”
“段鹏啊,这事我之所以先把你给应承下,主要是基于两个目的。首先,你在朝廷中没根没基的,娶了雨桐,那你怎么都是个驸马了,要知道这“名分”对晋升来说,可是很重要的一件事了!其次,李妃的娘家是我云南的“富户”,也就是你所知道的“宝源钱庄”,而钱庄里的三位大掌柜,是雨桐的三位姑父,这样一来,你就能完全彻底接收云南那些地主士绅们的支持。而这些,都是对你今后仕途上大有帮助的。”沐天波是个老狐狸,他丝毫没提到他自己。
“段鹏,知道你有顾虑,三哥我就跟你明说了吧,这就是个“联姻”,通过这婚姻来把各自“利益”整合在一起!各方都皆大欢喜的一种方式!”沐忠罕这话就说得很露骨了,“当然,我知道这事你得斟酌斟酌的,你也可以去咨询下你那些弟兄,我肯定他们都会支持的!”
“这。。。。。。”段鹏再次语塞了,这种益处他不是不知道的。
“没有什么这不这的,这事就算这么定了!云南各方目前都需要稳定,只有这个法子方是大家都能接受的,至于你娶进门后怎么对待郡主,那就是你自己的事了,我们均不会去过问的。此外。”沐忠罕说到这里,先是笑了笑,然后再说道:“你的那三位夫人,我爹已经吩咐我了,布政司也密令下去了,此次蛮莫,陇川,腾冲卫等地的募兵,将护送你爹娘和她们来昆明,这些家事,就交由三哥来处理得了,你尽心考虑下怎么打阿迷的叛军吧。”
“这事就先谢过国公大人,三哥了,可那事。。。。。。”段鹏似乎有些难为情。
“段鹏,你就不必再推托了,实话告诉你,我爹已经答应了“宝源钱庄”三位大掌柜的请求,已经是多说无益了。而且,这位雨桐郡主我是见过的,不比你那三位夫人长的差!”沐忠罕说话有些发狠了。
段鹏瞬间就明白了这场“联姻”之间的交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