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冲啊!”
“弟兄们!给老子上啊!”
呼啸而来的滇军骑兵,狂呼乱叫着。
可奇怪的是,他们并没有直接去进攻大西军的大营,而是采取了一种极为特殊的作战方式。在与大西军的接触是甚为诡秘的。他们游弋在大西军阵营的外围,遭遇到远处的敌军,则采取以弓箭以射杀为主;而碰到那些“落单”或“小群”的敌军将士,就是直接以弯刀,刀刀见血的法子绞杀;可一旦面对大西军的重兵相迎,骑兵营将士则立刻利用军马的速度优势,转眼间就跑了个精光。
大西军的布阵方式主要集中在前端攻城的防御上,以防止城内的滇军杀出,而在他们连绵数十里的后防线上,则是松垮的多,仅仅是以哨位相据。如此一来,就屡屡被这股突如其来的骑兵所冲至多个营房之内。不仅是他们的中军大帐区域,连其他三座城门附近也在两日内遭到了类似的攻击。
这让本就已焦头烂额了的孙可望,更加的烦躁焦虑,经过半日的梳理思索后,一个新的想法油然而生。于是,他召集了所属各部的主要将领来到了中军大营处,进行战前的再度调整。
“二弟,三弟,四弟,诸位!”孙可望故作一种愁眉苦脸状的说道,“现在的情形想必大家都看到了,我军最大的问题是,粮草的不济!大家说,应该如何解决这个问题为好?”看似孙可望的态度十分的诚恳。
可下面的大西军众将可是知晓孙可望本性的,这种战事失利之事,惹怒了他,势必是没有好果子吃的,均没有说话。
过了一阵后,刘文秀站起来说道:“大哥,这样相持下去,恐对我军不利的。”
这话一出,孙可望的脸色马上就变得有些难看了,这分明是在挑战他孙可望的权威啊!但他此次并没有发作,而是稍微稳定了下情绪,看着李定国,继续说道:“二弟,你看呢?”对于军中四兄弟的威信来说,这李定国可是仅次于他孙可望的,如若俩人翻脸,大西军就会面临解体的状况。
被孙可望这么陡然将了一军,李定国有些无奈了,这场战事他已经隐讳的提出了自己的看法,可孙可望偏偏装糊涂,现今这进攻不顺了,又要自己来表态,这是什么事啊?继续战,不是自己的意愿,可再撤到贵州去,又可能会面临孙可望的尊威失地的问题,左右都是为难的,李定国想了想,回答道:“我听大哥的,是战或退,由您做主就是,定国定当遵从!”
“好!不愧是我孙可望的二弟啊!这事我们想到一起去了!”孙可望喜不自禁的大声说了一句,有了李定国的这番“铁定”支持,那他的谋划就成了一大半了。“诸位,我是这么想的。现在滇中的明军大部,主要龟缩在昆明和曲靖城,但这几天来,外面那些“蚊虫”,不时的烦恼我们,我就在想,他们的补给在哪?粮草在哪?”
“是啊!大帅的心思缜密!真是这么回事啊!”孙可望的属下狄三品大声的叫好道,这位狄三品,本是孙可望爱将冯双礼手下的部将,对孙可望也是较为服从的,这时候能鼎力支持,当然有其自己目地的。
“是!大帅说的有理!”一些原大西国的五军都督,像王尚礼,白文选,冯双礼,马元利,张化龙等纷纷附和道。
这下让孙可望有些得意了,有了这些人的支持,不怕李定国等几个人翻了天,于是,孙可望图穷匕见了,他终于抖出了其谋划已久的东西,“我认为,我们应该分兵出去,彻底打散寻找到这批骑兵的巢穴!一来能让我们免遭骚扰;二来还能抢夺敌军的粮草,以解我们的燃眉之急!”
孙可望的这话一出,久经沙场的李定国马上就明白了孙可望的意图,可在这当务之急下,他是不能再提出过多要求的。
“好!大帅所言极是!我们早该如此了!”张化龙等纷纷拍马屁道,这年头,最不确的就是这样的人了,而刘文秀和艾能奇二人则没有明白孙可望的“话中话”,显得有些茫然。
“好!既然二弟和大家都没意见,那我们就这样定了!由二弟和三弟率三万精兵,死咬住这伙骑兵,务必一定要挖出他们的老巢出来!四弟再率一万军马,回贵州再次转运粮草!我与众五军都督们坚守在此,等待你们的好消息!”孙可望开始笑着发令道。
“大哥!”恍然明白过来了的刘文秀,突然的大声的喊了一句,孙可望的这么一“分兵”,他心里立刻就理解了。
分兵,明里是去“追巢绞骑兵”,而潜在之意却是完全把这部分人给“支开”,以减少军营里的粮草消耗。而且,分兵出去,势必只可能带少量粮草的,很可能将是全军覆没的结局。
而精明的李定国,就比刘文秀想的更远。先前团结一致的大西军四兄弟,在此次在征战滇境的问题上,已经发生了严重的分歧,为稳固自身的威信和地位,孙可望决定彻底决裂了,而其为自己则留下了大部的人马。
面对孙可望的如此心机,李定国并没有显露出什么不满的表情,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兄弟,那只是在各自利益尚且容忍之下,一种托词的象征意义罢了,一旦涉及到自身,那这兄弟之盟也就如同建立在了沙滩之上,鲜有能善终的结局。
像大西军的这种兄弟之情,与段鹏,段兴,段天宇等人的兄弟之情是截然不同的,虽然他们都出自底层,但段兴等人一直是以段鹏马头是瞻,全力扶植于他的,且段鹏的出身也是远高过于段天宇等这些普通屯军阶层的,再加上其独特的训导理论和前瞻的思路,也是彻底征服了他们的。而孙可望则只是张献忠培养出来的义子大将,虽说有之前有着无上的荣誉和权利,但张献忠一死,他的地位和影响力就陡然下降,只能利用过去的关系和兄弟义气来维持着自身的位置,现在既然刘文秀等人在公开挑战他的权威,最好的法子就是肢解开这些人,把他们隔离在大军之外,这也就是孙可望辗转思索了半日的思路。
面对孙可望的这种提议命令,李定国有些无奈,但他还是坦然接受,于他来说,其发始于大西军,对大西军是有着深厚感情的,如今大西军面临着分解的危险,是其最不愿意见到的,但却又没有别的法子,万般奈何之下,李定国只好笑着说道:“大哥,我听你的,一定想办法完成此次任务。”
见李定国这番的欣然接受,孙可望喜出望外,他马上说道:“好!那就有劳二弟,三弟了!今晚设宴为你们饯行!”
如此下来,就在这天晚上,大西军大营里一片欢笑之声,不同的是,有人在悲,有人在喜,一些消息灵敏的聪明人,似乎意识到了这可能是一场生死离别了,纷纷相送相携。这些年来,大西军南征北战的,虽多次历经艰险,但这些存活下来的将士们,也结下了深厚友谊的。如今要各奔东西了,一种悲伤的情绪萦绕在这些人的心头。
翌日一早,大西军的分兵集结完毕,李定国,刘文秀依照孙可望的部署分置,领回了三万残兵和三日的粮草,在孙可望等人的欢送之下,潸然驶出大营,直奔驻扎在荒郊野外的马六骑兵部而来。
而大西军大营早上的这番分兵变动,马上被曲靖城头上的岗哨禀报给了段鹏等人。
伫立在城墙之上,一直在关注于此事进展的三哥沐忠罕,在眼见了李定国,刘文秀等人领兵而去之后,眉开眼笑的对着段鹏说道:“段鹏啊,你的大戏终于开锣了啊。”
段鹏笑了笑,并没有回答沐忠罕的话,而是紧急的对着身边的段伟诚吩咐道:“立即让潜伏在周边的暗哨通知马六,务必一定要按照先前商议的路线,把这群分出来了的大西军引到预定的位置!要观察他们的粮草消耗情况!这是最关键的一环!”
“是!鹏哥!”段伟诚转身而去。自马六离开后越州城后,曲靖城与他们的联系就只能通过埋伏在城外的哨探队弟兄来中转消息了。
“段鹏,你现在看支分兵的人马,是否会“上钩”?”心情大好的沐忠罕继续问道。
“哈哈,三哥,这就要看马六怎么去“牵”他们了!要让他们抵达预定位置时,正好粮草消耗完,进退都不得,这样他们就不得不战了。”段鹏还是有些信心的。
“看你的意思,还是坚信大西军能赢啊。”沐忠罕道。
“哀兵必胜嘛。如果马六有效的把这群人引到了沙定洲叛军的地界,又正好粮草没有了,那他们势必会强攻叛军的!而剿灭了叛军,又岂不正如我们所愿?哈哈哈哈。”段鹏大笑道。
“好一招借刀杀人!如果孙可望一早就知道你是这样的思路,他肯定会暴跳如雷的!”沐忠罕似乎看到了前面的曙光。
“三哥,世事难料啊。以我滇军目前的实力,要去抗击这两面的敌人,确为艰难的,我也只好出此下策来让他们自相残杀的。”
“但你要考虑一个后果。沙定洲叛军经过与我们交战后,已经元气大伤了,如果这股大西军趁机占据了阿迷州,难免会盘踞在那里,继续成为我们新的“肉中刺”的。”
沐忠罕的这话,让段鹏想了想,然后才说道:“三哥,这大西军是远道而来,且不说他们双方的交战会损兵折将,就说这语言,都会够他们受得了。此外,阿迷州的土司们会“归顺”于他们,至少短期内是不可能的事,等我们腾出手来,再消灭这股残军就是,届时可能还得辛苦你三哥去阿迷州那边跑一趟了啊。”
“这个自然!只要你们在前面“开道”!后面的残局肯定是我去收拾的,这都是为了我们云南的子民啊!”消灭沙定洲叛军,稳固新云南,这已俨然成了沐忠罕的首要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