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将军,这么打下去不是个法子啊,滇军的炮火又猛又准的。”一直守着李定国将军的龙在田土司,在一旁“感叹”道,他心里很清楚李定国在大西军中的份量。
“嗯。”李定国只是这么简单的应答了下,并未再理会龙在田,然其视线,却是一直盯着前方作战的将士。
但见那些不顾一切向前猛扑的大西军将士,部分此时已抵达了城下,没有丝毫的拖沓,直接架云梯攀越而上,攀登中的军士均左手持一藤甲遮头,以掩护其身躯,而右手则提一腰刀,猫着腰向上攀爬着,而在他们的身后,那些射术精湛的弓箭手,拉弓放箭,压制着城头守军的阻拦。
“炮仗!通知各城门!把城墙之上的炮仗全都给我倾泻下去!不得放入一人爬上城头!”面对此景的段鹏,没有丝毫的犹豫与吝惜。在他看来,守曲靖城与守蛮莫是完全不同的。当年增援蛮莫的太公城,贡章缅军,是有自己的后方通道来提供补给的,而此番“单刀”杀来的大西军,不说他们所随身携带的,即使是在他们的后方部位,也是处于自己军力“攻击”之下的,只要守城方面的“守势”越强,攻击越大,耗不起的只可能是大西军!
“是!”亲兵们得令,发上分散了出去。
于是,城下各处突然遭遇到了一场“炮仗雨”!
“轰轰”的声音像爆竹般的连绵不绝,连城下受伤军士的惨叫声,也被掩盖的一干二净了,一团巨大的浓烟,几乎笼罩在了曲靖城。
而守军的这番形势变动,马上被李定国所察觉,并火速进行了调整,开始把先前移入大营里的火炮快速的拖了出来,准备利用城池的烟尘掩护来炮击。
战场本是瞬息万变的,“较量”的是攻守双方统帅的应变能力,只可惜,在大西军方面,能捕捉到这种“战机”的,仅只有李定国这一处。
然,被浓烟遮盖住了视线的曲靖城守军,并不清楚李定国这般的“变阵”。
待呼啸而来的弹丸砸伤了部分军士及城墙后,孙瑞杰马上指挥炮营的火炮调制到了最初炮击大西军炮队的位置,并依照经验,逐步的往回“敲”。
如此一来,大西军炮队的火炮攻击威力锐减,但与此同时也减少了滇军炮营的目标压制。
这一仗,一直打到中午放才收兵。
当战场的硝烟消退后,攻守双方的主将均站在了不同的位置上,巡视了上午的“战果”。
于大西军来说,这种大举对四座城门的同时攻击,损伤也是巨大的,在缺乏重威力的协助下,城墙是攻击的最大的最大障碍;而对滇军来说,则也在据守的同时,遭到了攻方弓箭手的杀伤,尤其是段鹏守护的这座城门处,还遭到了李定国部的炮击,损失甚大。
。。。。。。。。。。。。。。。。。。
大西军帐营,孙可望正面色铁青的坐在上面,死盯着下面的众将,先前的“夸口”,如今已成了笑话,这让其万万不能接受的。
“你们说!这究竟是怎么回事?难道这小小的曲靖城,还能强过CD城,重庆城不可?!”孙可望怒喊道。
一阵沉默过后,艾能奇平望着帐营的侧部,说道:“大哥,这曲靖城里的明军,确实与能奇之前所见过的明军不同,火炮数量众多,且精准,以我军将士的血肉之躯,岂能轻易抵挡得住?此外,即使我们能侥幸躲过了他们的炮击,下面还得穿他们的“箭雨”,到了城下,在座的各位都应该看明白了,那仍下来的爆炸之物,都已经炸得我们的军士都不敢上前了,再这么打下去,只能是让我们的将士白白把命丢在了城下的。”
艾能奇,陕西米脂人,以战斗勇猛著称,在大西军中,也是颇具影响力的将军。
一些原本在惴惴不安中的将军们,见定北将军艾能奇出头说话了,这才松了口气。这种打法的后果,他们当然也是看得清清楚楚的,但惧于孙可望的威严,而不敢有丝毫怨言的。
“能奇,那你觉得应该如何打才是?”眼见艾能奇这么说话,孙可望也不能有太多放肆的,毕竟先前四兄弟一直是配合较佳的。
“大哥,究竟怎么个打法好,我暂时也没什么太好的意见,大伙可以先听听二哥怎么说。”艾能奇把话直接切到了李定国这里。
“嗯,二弟,你说呢?”孙可望这么一说,众人的目光均转向了李定国。
而作为在战场上厮杀出来的李定国,他早就有历练出了一种战事的先天感应力,他从一入滇境就发觉出了不妙之处。按理说,一直未遭遇过战火的滇东之地,应该是人丁兴旺,平静祥和之地,可大军一路而来,居然是鲜有看见人家的!这种迹象可不是件好事,大军先行,所需要的补给众多,如今深入到了这里,一旦粮草出了问题,大军将势必进入一种绝境当中的,这是滇军已经做好了“困守”战事准备的征兆。故此,他在先前的商议中,特意让石屏土官舍人龙在田土司先说,正是希望通过他的嘴,来打消孙可望的入滇谋划。
“诸位兄弟,既然我们已经来到了滇境,又与敌军交过手了,这仗就得打一打的,不然的话,军心动摇,与诸位执掌是不利的。”李定国的话,极为的巧妙,他先是赞同了孙可望的出兵,这能取得孙可望的心里期望,然后又考虑到了将士们的实际问题,“不过呢,我们也要想到退路,不能把所有的兵力都押在这一处。”李定国说到这里,先看了看孙可望,再看了看诸位将军,这才又开始说道:“至于怎么个打法,我建议,外围用“佯攻”,而暗地里“掘洞!”,以此来炸开城池一个缺口!当然,如果此法子再次失败,那孙大哥,我就希望大军能先返贵州,以图今后大业了。”
短短的几句话,李定国照顾到了军中方方面面的利益及关系,这反映出了其机警的一面。
李定国的话,让孙可望有些心悸,不为别的,而是他也有些畏惧李定国在军中的影响,如今“四将军”中明显的有不同想法了,如果自己还想要继续“领军”的话,是必须需要一些“支持”自己的“份量”大将才行的。于是,他说道:“二弟所言甚是,这样吧,就依你的,我们先暂缓大规模的进攻,只用小部分人来迷惑他们,“深掘”!不过啊,二弟,你也知道,我们的粮草不多了,支撑不了多久的。”
“孙大哥,定国感觉,这曲靖城不是那么容易打的,我们要做长期的打算,粮草是至关重要的,必须遣专人负责此事了。”李定国意犹双关的说道。
“是!这事是刻不容缓得了!”孙可望当初的想法是,只要携带好部分的粮草,攻陷滇境后,可以就地补充的,但现在看来,这种思路已经破灭了。
而坐在最下首的龙在田土司,则就有些喜不自胜了,这大西军的受挫,是他最乐于见到的了。
。。。。。。。。。。。。。。。。。。。。
然对于曲靖城的军民来说,这上午的战事则成了他们欢天喜地的盛事了。李自成,张献忠等这些流寇的“骁勇善战”,是众所周知的。朝廷剿匪的大军,屡屡被他们击溃,并占据了大量的城池,这在往来马帮人的嘴里,都成了“霸兵”一般,可就是此等“彪悍”的匪军,居然被自己的滇军所击退,人人都觉得城池胜利在望了,一些“富裕”点的商家,甚至在私下里商议“酬军”一事。
可段鹏并不这么看,他在上午的战事结束后,马上安排好守卫的军士,然后召集各部的主官们,在知府衙门的后院里进行了紧张的上午作战分析,以期能获得更多的经验。
“弟兄们!总的来说,我们上午还是打得不错的!各部在指挥协调方面比以前都有了很大的提高!但是,”段鹏说到这里,把话题陡然一转,“我们还有个巨大的漏洞!这就是,无论我们的炮营,还是其他各部,我们在用火药的同时,会产生大量的烟尘,这样阻挡了我们的视线,也就给了大西军以可趁之机,今天上午,在我驻守的城门那里就发生了这样的情况。好在孙瑞杰对周围的地形都了如指掌,还对第一次炮击敌军炮队时,做了记录的,这是个好习惯,希望大家都能借用!要把一切不可预知的事,想在前头!”
众人点头称是,只有孙瑞杰有些不好意思,他笑着说道:“鹏哥,这是我们炮营定下的规矩,每次炮击都有人记下了,以减少校炮的差距。”
“是啊,你们永昌军的这些做法,确实是我们云南境内其它卫所里所没有的,这是值得赞许的,孙大人,你不必谦虚。”沐忠罕观看了上午的整个战况,此时心情大好,他不失时机地称赞着。
“我们的实力及打法,大西军的统帅应该看得很明白了,接下来,他们可能要转换打法了的,希望能引起大家的注意。伟诚,你传消息给马六,要他做好准备,他这里是我们很重要的一步棋,完成好了,将会彻底扭转我们这里战事的!陈超和天宇那里,要他们离开武定,前插到沾益州去,那里是接近贵州的地段了,好戏也是要他们来参与的!”段鹏微笑着命令道。
“段鹏,你这可是出大戏啊!”沐忠罕哈哈笑着。
“三哥,像李定国这样的天才好手,不给他准备场精彩的大戏,又岂能对得住他?”段鹏毫不掩饰的笑着回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