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噌噌噌”的响声不断的从城头响起,在失去了“燃烧”之物及弓箭的打击之下,守军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叛军从城下缓缓的攀爬而来,城墙之上已经有多处被凶蛮的“藤甲兵”打开了缺口。
“唰”的一刀,一名叛军的利刃捅在了一位手握长枪的百姓胸膛之上,骤然血流如注,浸染了其浅色的庶人装,这些大明朝最为朴素的百姓,也许他们中的许多人未曾念过什么书,也没有经过什么训练,但这种“护”的意识,却是最为直接的。
“陈老四!”这位受伤的百姓忽然想到到了什么,他猛的向身后喊道。
“李哥,我在呢!”说话的这位,正用长枪扎着一位刚上来的土兵,他应答着。
“我家娘子和孩儿暂避在城外的陈村,有劳兄弟你给照料下了!”受伤的李哥大声地说着。
“哥,这我早知道的啊。”陈老四并没有意识到这位李哥所说的话。
听闻这句回答,李哥的脸上涌现出一丝笑意,只见他怒吼一句,“天杀的鸟人!我与你们拼了!”说完,长吸一口气,猛然向前几步,抱着一位刚刚爬上城头的叛军,一道滚落去了城下。
“李哥!”陈老四眼见了这眼前一幕,霍然发出了一声撕心裂肺的喊叫,然后怒目圆睁的把手中的长枪,捅向了另一位叛军。
面对叛军从云梯的蜂拥而上,城中的军民事实上是显现出了不一样的对待。顺利战况之时,向城外叛军的投掷,攻击都有人来争先恐后的担负,可一旦敌军冲上了城头,城中的土军,乃至屯军们,都纷纷开始退却,而真正敢勇于上前“搏命”而战的,反而是那些城中的百姓,于他们来说,这里就是他们的“家”了,退无可退。
楚雄城头的惨烈战事,一直在持续着,也有着越来越多的百姓开始追寻着李哥之路而去。城桓之上,城脚之下,堆满了攻防双方千奇百怪的尸骸状,有互相掐脖而死的,有手捂肚子而惊恐死亡的,有其七绝身亡的。。。。。。。
血水,顺着城墙,缓缓的流下,沁透到了城门之上,宛如血色残阳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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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在远处禄丰方向升起了一团巨大的浓尘,紧接着,隆隆的马蹄声随即呼啸而来,传至到了攻守双方将士的耳朵中。
“骑兵营!骑兵营回来了!”城头之上不知哪位守军猛然惊呼道。
一时间,本已快绝望了的守军陡然士气大增,纷纷都开始相互大声地喊叫着,给自己,也给周围的将士们鼓劲道,“骑兵营!我们的骑兵营杀到了!杀啊!”
来者正是以段天宇,马六为首的永昌军骑兵营,他们在结束了安宁,放马坪一役后,匆匆赶来楚雄城救援的,为不耽搁解围,骑兵营整个行程仅在禄丰附近歇息了半个时辰,都已是人困马乏的状态了。
“弟兄们!”折返回楚雄的段天宇,眼见楚雄城的危难之局,没有喝令停下,而是直接在奔跑的马上喊道,“前方是我们此次的最后一战,给老子传令,战后每人赏银十两!老子自己出银子!”段天宇心里很明白,在这种情形之下,要振奋将士的士气,就需要用别的法子来刺激手下的这般弟兄,虽说这十两银子说多不多,说少不少,但对于这群悍兵来说,也就是给了他们一个“干活”的话柄罢了,人人都知道,要拿自家的性命来换取这十两银子的话,没人愿意干的。
于骑兵营将士们来说,很多人加入进来,也不完全是为了银子的缘故,嗜血沙场,能给人带来一种快感,而且,一班兴趣相投的人聚集在一起,更是一种乐趣。
这样,闻听到此话的骑兵营将士们乐了,马上有军士在马上嚷嚷道:“天宇哥发饷了哦!天宇哥发饷了哦!”
在一片吼叫喧哗之中,永昌军如同沙尘般的向前涌动着,所到之处,滚滚浓尘遮蔽了天空。
叛军面对身后出现的大队马队,似乎有些不知所措,其中一位“勇敢”的土兵慌乱中竟然向着骑兵营的方向乱窜而来,而急驰在最前列的段天宇迅速接近了围城叛军的尾部,面对这位叛军,段天宇微微把手中的弯刀平斜端着,刀锋只指向叛军的颈部,提马纵越而过时,马的冲力几乎不需要费什么力气,只听得“咔嚓”一声,叛军的头颅冲天而起,上面的眼睛还在目瞪口呆的睁大了眼睛,而其躯体就旋即被跟上的其他军马蹬踏撞倒在地上了。
“杀啊!”
“冲啊!”
“老子又砍了一个!”
领兵之人的秉性是很容易传染到其属下的,段天宇的这般刻意“猎头”,马上就被骑兵营的将士学去了,一时间,将士们虽然是在马上纵越,但眼神却开始专门“直奔”人家的“人头”去了。
“咔嚓”“咔嚓”的声音此起彼伏,但马上就被蹄声和喊叫声所掩盖,唯一能显眼留下的,就是战马和将士们的身上,被血淋淋的鲜血染成了血人,血马一般,尤其是中间位置的骑兵。
骑兵营的及时援手,给了楚雄城守军以巨大的信心,而叛军的攻城事态锐减,那些三三两两拒守在城墙之上的“藤甲兵”,也很快的被斩杀消灭。
在这种艰难时刻之下,本已是快绝望了的沐天波,眼见救兵赶至,更是双手攀着城墙,不禁老泪纵横,“沐家有救了!”
于是,他拔出随身的金质腰刀,冲着墙上的守城将士大声疾呼道:“剿灭叛军者!重重有赏!”
以黔国公的声望,再加上骑兵营的救援,如此一来,守军们呼啦啦的都冲了上来,在这种大好形势之下,如果连“桃子”都不会去摘的,那肯定是傻子或笨蛋了。
“甄一乐!给我打开城门!出城灭敌!”冷静的刀岩冲着城门之处大声命令道。
“是!”甄一乐匆匆的应着,自消灭了攀上城墙之上的叛军,甄一乐等人就显得无所事事了,而刀岩自己就很清楚,骑兵营的优势在于冲杀,而对残敌的歼缴就得依赖步兵来进行的。
待城门之处集结了部分守军后,甄一乐等人迅速打开了城门,并掩杀而出。
如此一来,围城的叛军在两面军力的夹攻之下,本就溃不成军的阵型,立刻四分五裂,土兵们开始四处逃散开来,而此时就不断的有守军和百姓冲出城去,“痛打落水狗”,这可是人人都愿意做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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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雄城门之处,以黔国公沐天波为首的云南各衙官员,在此处等来了“姗姗而来”的段天宇,马六等骑兵营高层。
“黔国公!沐左使!刀岩!”骑行而至的段天宇没敢失礼节,翻身下马,跪倒在地行礼道。
“段参将!马游击!请起!请起!”沐天波上前几步,扶起了受命而来的段天宇等人。
“国公大人!前线大捷!叛军从昆明过来的援军已被悉数剿灭,鹏哥率兵赶赴螳螂川去了!安宁城被段兴哥掌控。”段天宇疲倦的说道。
“好!好!好!”沐天波连说了三声好,击溃叛军的增援,占据安宁城,也意味着昆明的门户已被打开,重返已是指日可待了!
“鹏哥要我转告国公大人,如果您觉得妥当,各衙门可以移师安宁了,不日大军将兵发昆明,一举捣毁盘踞在昆明的叛军!”段天宇意气风发的说道,如今的他,可不是当日龟缩在铁壁关后防里的那个只会“张牙舞爪”的“咆哮汉”了。
“走!走!”沐天波乐不可支的说道,并扭脸冲着沐忠罕说道:“即刻下令城中的各属衙门,转赴安宁!”
“是!”沐忠罕也正有此意。
翌日一早,赶急心态的沐天波就把楚雄城交付给了陈桢等人,而他自己,则亲率沐忠罕,刀岩等布政司,提刑按察使司等衙门官员,随同休整完毕的骑兵营一道,赶赴去了安宁城,在那里,他们将做兵发昆明的最后准备。
而在昆明城中,两路大军惨败的消息传到这里,把沙定洲夫妇惊的目瞪口呆。
在经过了痛苦的思索过后,万彩莲做出了最后的决定,叛军全体撤出昆明城。而此决定的基础,则是李阿楚部依然还控制着晋宁,如若此地再丢失,那叛军的老巢阿迷州将不保,而他们也就会彻底失去根基之地的,那样的话,更是万彩莲所无法接受的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