缅军的今日突然进攻,令城中百姓的反应不尽相同。于普通百姓来说,谁能入主蛮莫城,似乎影响不大,该如何过活还是如何过活,可对于有家产的商家来说,这占错队了,可是会遭到灭顶之灾的。尤其是那些先前受崔荣泰掌柜而“蛊惑”,而加入了他那“劳什子”商会的商家们,此时更是有些惴惴不安了,损失些钱财还是小事,万一缅军破城,那这“表忠心”之举,无疑就是自己去阎王殿的“催命”绳索了。
于是,他们开始不约而同的跑到崔荣泰家里,想探听点什么,算给自己点宽心也好吧。
崔荣泰府上客厅里,此时已是人满为患,人们纷纷用狐疑的眼神,互相打量着,希望能从对方的眼里读出点什么。
“崔翁,你倒是跟大伙说说啊,这眼下局势如此混乱,万一缅军入城了,这可如何是好?”一位商家问道。
“是啊,都人心惶惶了,百姓们说,城外已聚集了十万缅军,靠腾冲卫军这点人马,我看难说啊。”
“崔掌柜,你可是我们汉家的主心骨,这事可马虎不得,稍有闪失,麻烦可就大了。”
“就是!当初是你拉我们入会的,现今你不给大伙一个说法,恐说不过去吧?”
各种心思的人都有,而且话语逐渐的开始升级了,似乎一定要逼迫崔荣泰能给个说法才行了。
而崔荣泰则不急不躁的,他木然的坐在厅里的上首位上,正端着一杯茶,一手拿着茶盖,在茶杯里拨拉了几下,再吹了吹,细细的喝了一口,看了看众人,而在他的身边,则是几位与其交好的蛮莫城里大珠宝商。只是,在他身边,有位非常年轻的,看起来很和善的男人。
“咳咳。”崔荣泰清咳了两句,开始把这喧闹的声音平静下来,“诸位,大家都是在蛮莫城里相识以久了的,难道我崔某是个怎样的人,大伙还不清楚吗?”
崔荣泰在这蛮莫城里,可是个有头有脸的人,无论是缅军,还是汉家,都有着复杂的关系。他这话一说,马上就有人附和着说道:“崔翁,您说吧,要我们怎么做?我们大伙都听您的。”
“是!是!我们还是由崔翁来给我们拿主意好了。”另一位见风使舵的也帮腔着。
“嗯,既然大家要我来说,那我也就勉为其难了啊。不过,在说之前,我先给大家介绍位朋友。”崔荣泰说着,把手指向那位年轻人道:“这位是昆明城里“鑫琰斋”的少东家,秦昶安秦掌柜。”
闻听崔荣泰如此一介绍,众人大吃一惊,这“鑫琰斋”可不是一般的珠宝商,这可是云南最大的一家,分号遍布云南各地,连江南和缅境里都有其分号的,即使是拿隆,也得顾忌三分的。
“秦掌柜!”
“秦掌柜!”
“秦掌柜!”
众人马上抱拳行礼道,而秦昶安则笑着也向大家回了个礼。
“秦少东家此次有事来我们蛮莫,不巧被这场战事所困在这里了。当然,大家可能会有疑问,为何秦少东家不及时地出城而去,这个原因嘛,秦掌柜,是否您来给大伙做个解释?”崔荣泰慎重起见,他还是先咨询了下秦昶安。
而下秦昶安则摇了摇头,他示意崔荣泰继续说下去。
无奈,崔荣泰只好自己来诠释这些了,他接着说道:“原因是,秦少东家先前在城中遇到了一个熟人!而这个人,就是这几天一直在城池各地巡视的那位年轻美貌女子!”
众人哪知道这些蹊跷啊,都把眼睛盯着崔荣泰,等待他把事情给交待完。
“此女唤作杨倩儿,是大明锦衣卫云南处主官杨镇宇的妹妹!也是我们腾冲卫指挥使段鹏未过门的夫人!”崔荣泰开始有些得意地说着。如果说崔荣泰那日在蛮莫府学的决定,带有冒险味道的话,那后来这位秦少东家对他的明晰,则给他指引了一条路,让他彻底明白了大局的所在。
“崔翁,您就彻底给大伙一个痛快吧,您这样说话,可真急死人了!”一位商人有些迫不及待了。
崔荣泰看了下秦昶安,这才笑着说道:“那好!我让大家去想想,杨镇宇是什么人,你们应该都明白,他可是云南跺跺脚就房塌的人!既然他都敢把自家妹子放在蛮莫城,你们还担心个什么呢?”
一语惊醒梦中人!
马上就有人开始醒悟过来了,是啊,跟杨镇宇比起来,自己可就啥都不是了,人家都不怕,你还怕个啥啊?
而崔荣泰见这种目的达到了,他马上再进行了诠释,“想必大家还清楚下面的事。腾冲卫军突袭了孟拱和密支那,你们都是做珠宝的,也知道我们的珠宝产自哪,难道你们以为腾冲卫军会“空手而归”吗?说句不好听的话,他们必定洗劫了那里的!我再给大家想一想,这拿隆执掌蛮莫多久了?他又搜刮了多少金银财宝?现在这些财宝哪去了?!!老实告诉你们,这些财宝现在恐怕早已被运回了腾冲卫了!”崔荣泰说到这里,顿了顿,再扫了众人一圈,接着道:“这批财宝的最大作用就是大规模的招募人马!有银子,多少人招不来?!你们给我说说看?!!从目前的格局看,这段大人摆明了就是要“站稳”蛮莫,吞掉孟拱和密支那的宝井!如果你们连这个都看不明白,真不如回家算了,还做什么生意啊!”
如此的透彻分析,假如段鹏就在场的话,也会感到惊诧的,这本就是他与杨镇宇商议的结果!不单如此,王定义也参与进来了,而为谨防“货大”,杨镇宇甚至领兵前来腾冲卫时,还专门带了几位昆明的珠宝大户过来,以图共同“吃下”段鹏从蛮莫弄回的“巨富”!有如此之大的财富,无论是“贿赂”云南都司,黔国公也好,还是自行募兵,都是轻而易举之事了。
明白过来了的众商家们,立刻开始兴奋了起来,纷纷开始揣摩起自己的利益得失。
“崔翁,那我们下一步怎么办?”一位商家甩开众人,开始问道。
“是!崔翁,您直接拿主意了就是!”
崔荣泰终于露出了笑脸,如此大块肥肉落到了他的嘴边,又岂能让他轻易遗失呢?
“这事,我与秦少东家和议过了,为慎重起见,我们还是需要看看今天战事究竟到了什么地步。当然,既然要去“看”,我们就得找个理由,秦少东家的意思是,以“犒赏”的名义去,至于数额,我和秦少东家各出一万两白银,你们怎么个出法,自个儿看着办,我可把话先撂在这了,今后商会的利益,跟大家出力的多少有关的,出力多的,拿到的珠宝也就越多。”
崔荣泰和秦昶安的意思已经非常的明确,就是要联袂“吃下”这庞大的宝石!
“崔翁,可我们没有“怡昌钱铺”的银票啊,现在他们又不能用银子去兑换,这可如何是好?”一位商家有些疑惑。
“是这样的!我们拿不到“怡昌钱铺”的银票!市面上的比兑高的惊人,还没地换。”
听了这话,崔荣泰又笑了起来,“人家段大人的米铺,是专门定向到“怡昌钱铺”,稳定价格的,又岂能让人家去套利啊?我们就用“真金白银”,不用银票。对了,“犒赏”还需要有“猪”,大伙看有没有办法给弄几头来。”
众商家如此一合计,终于最终确定了将要筹集的“犒赏”,并决定准备好后,明日一早由崔荣泰领着大伙去蛮莫的官衙。
而铁壁关方面,在蛮莫攻防战停歇后,陈超接到了段伟诚的飞鸟传信,按先前所设定的谋略,他领了一千名军官,携关隘里的所有鸟铳,立刻赶赴了腾冲卫城,他将与杨家兄弟及驻腾冲卫城里的高层一道,实施彻底歼灭缅军的筹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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