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月26日,星期六晚上,蓝吧,当朱凯看到我们拍回来的照片时,下巴都快掉下来了。
照片上的车子看上去跟一些被工厂遗弃在角落数年的废铁没什么两样。
“这就是你们说的,会撞死人的车啊?这么破的车能开的动吗?”朱凯高度怀疑,“4S店的小弟看过了吗?他怎么说?”
“他已经看过了,起先他说我们搞错了车辆,但是看完细节的时候,还是认定了是这辆车。”包子回答道。
“那他就没提出什么疑问?”
“有啊,但后来他自己给出解释,说是车子应该在这十几天来被泼过腐蚀浓液。”
“你们也认同他的说法?”朱凯偏着头,不相信地问。
我摇了摇头,说:“那是因为曾小弟没有去过现场,才会得出这种结论,我们在现场并没有发现像硫酸之类的腐液残留物质。”
包子也说道:“退一万步讲,它真的被泼过腐液,也不会这么均匀。在我看来,只能是自然氧化才会造成这种模样。”
朱凯又看了看照片,说:“所以你们怀疑,这辆车所经历的过程跟我化验的那包血液样品是一样的?”
“没错,这也基本上证实了这辆车就是那晚淮安大桥车祸的肇事车,”我见包子朱凯同意我说法,就接着说:“因为它们处在同一环境,所以出现类似的结果。但如果是人身处那样的环境,恐怕到这时已经只剩白骨了。也因此我认为肇事司机和伤者恐怕已经……”我说得有点危言耸听,但推理就是这样,严格按照已知的事实做出推测,哪怕结果多不合理,也有可能是真相。
“你是说,司机和伤者都已经死了?!”朱凯睁大了他的双眼,有点不太相信的样子。
相较于朱凯,包子显然经历过更多的案件,所以他情绪上平静的多,“如果有类似白骨的尸体残骸被发现,这时报纸、电视、网络媒体的报导应该铺天盖地了,可目前为止一点消息都没有,连建新也说,他们内部的最新简讯也没有通报此类型的案件。”
“那到底有没有死?如果没死,那现在司机跟伤者在哪里了?”朱凯问道。
“这我也想知道啊。小山,你不是总以为自己推理分析很厉害吗?来,你来给我们分析看看。”包子顺理成章地把棘手问题推给我。
我看他们俩一副想看我笑话的样子,就慢慢拿起酒杯,不疾不徐地喝了一口‘蓝色玛丽’(蓝吧的一种鸡尾酒),眼睛看着窗外斜坡路上三三两两结伴而过的学生。
包子看不下去了,重重打了一下我肩膀,“装什么装,你倒是快说啊,搞得自己真的像侦探一样。”我差点把喝进去的酒给喷出来,我擦了擦嘴巴,放下酒杯,说:“别急,别急,我马上说。”
“我们来玩一种假设游戏,根据已有的事实我来假设,过程中,你们如果发现与事实不符,可以马上打断我。”我对包子和朱凯说道。
“好,你说吧!”两个人都点头同意。
“首先,我先假设我是车祸司机。10月11日的晚上10点左右,我喝了点酒,为了躲避查酒驾,我绕道三环路开上了淮安大桥。因为桥灯昏暗并且我完全没想过主干道有行人,并且因为他穿着黑色衣服,所以我来不及刹车就撞上了他……”
“等等,有问题!”朱凯举了一下手说,“你怎么知道他穿黑色衣服?”
“这不是在玩‘假设游戏’吗?你到底会不会玩啊?问这种低级问题。”不用我说,包子马上打脸了朱凯。
“没事没事,是我的问题,我加上假设重新说。假设他穿着黑色衣服,我来不及刹车就撞上了他。我感觉撞倒人了,就刹车下车,查看伤者。然后接下来就有两个假设:一、我发现伤者已经没有呼吸、脉搏了,因为怕担责,我决定弃尸。我搬起尸体,先是越过栅栏到骑行道,在把尸体隔着大桥护栏,扔进闽江……”
说到这,包子马上举起手,“我有问题!这个假设不成立,这种弃尸会留下很多血迹,但我们在栅栏、护栏以及骑行道都没有发现血迹。”
“好,这个推翻!”我接着说,“假设二,我下车把伤者抱到车上,然后开车离开……”
包子又举起了手,不过这次有点迟疑,“我觉得还是有点不对,这种方式可能不会在路面留下血迹,但为何塑化板上会有喷射状的血迹及血手印?这两点完全是矛盾的,有喷射状血迹说明是留了很多血,但是除了那块塑化板,其他地方看不到血迹。”
我点点头,说:“所以,你们明白了吗?不管我怎么假设,都无法解释肇事司机是如何在不留下血迹的情况下,带着伤者离开大桥的。”
“说来说去,还是没有结论,那你的假设有什么意义?”朱凯问道。
“别急,我只是做了唯物主义的假设,唯心主义的假设还没说了……”我幽幽地说。
“哦!说来听听。”包子和朱凯的好奇心都被我调动了起来。
“既然现实的假设都不成立,我们来假设之前的推论。假设我撞上了一个没有‘形体’的人,他没有‘形体’却有质量,就如包子讲的‘商场的玻璃’、‘透明人’一样,只是看不见,现实还是存在的,像一个‘幽灵’……”说到这,不仅包子和朱凯呆住了,我自己的头皮也感到阵阵发麻。
“你这鬼故事讲的,”包子看了看四周和窗外,“还好这里还有学生经过,不然就被你吓到了。”
“你还没说我这个假设到底成不成立?”
“你说伤者是个‘幽灵’,我不置可否,但司机了,如果他是撞上了一个‘幽灵’,为什么要把车子丢在4S店,然后跑得无影无踪了?”包子反诘道。
“你说到点上了,既然伤者可以是‘幽灵’,为什么司机不能是‘幽灵’?你要知道这辆车是16年前就跟它主人一起失踪了,”我指了指手机上的照片,“而且4S店员看到这辆车的时候,是突然出现的,并没有看到司机。所以我更愿意相信司机也是一个‘幽灵司机’……”
“‘幽灵司机’?!”朱凯脱口而出,他的声音打破了蓝吧的宁静,整个酒吧本来就没几个人,被朱凯这么一叫,一股诡异的气氛在蓝色幽暗的灯光下,漫延。
“你这只‘猪头’,就不能小声点吗?吓到别人了!”包子压低声音呵斥道。
朱凯哼了一声别过头了。
“小山,你这假设的确是吓到我们了,可你别忘了,‘郑惠文’只是失踪,还没证实她死亡,而且这么多年过去了,说不定台湾那边已经有消息了,我可以联系我们驻台事务所的同事去查证,只要能找到‘郑惠文’,就可以知道当年她把车子给了谁,然后顺藤摸瓜查到司机了,到时我看你的‘幽灵司机’说怎么自圆其说,呵呵!”包子自信满满。
“好吧,那你去查吧,我们等你的消息。”
蓝吧的装饰以蓝调为主,本来是个浪漫的情调,如今看着却渗着幽幽、隐隐的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