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我差点忘了。”吐了吐香舌,她都忘了今天大哥休沐,“那就穿那套浅绿色雪缎绣桃花的。”
汀兰点头,把宫装放好。重新取了浅绿色绣着桃花的宫装,解下她身上的披风。云绯双手微张,秀竹细心地发现云绯手背有几道极淡的红痕,还有淡淡的清香味。
“姑娘的手怎么啦?”她关心询问,她似乎闻到了清新的味道,极似医书上描写的雪莲花香味。
云绯抬手放到眼前一看,几有几道很淡的红痕,并无别的不妥,看起来倒有点像抓痕,“刚刚有些痒,便挠了两下,更衣吧。”
她假装从容地闭上眼,张着双手待两人替她穿上衣裙。秀竹见她不愿多说,便也不再问了,只安静的接过汀兰手上的宫装给她换上。
汀兰扶她到妆台前,给她梳了飞仙髻,去拿头面时。看到妆台上一个雕刻着蔷薇花纹的木盒,盒上放了一个小瓷瓶,用询问的目光看着她。
云绯看了一眼,苦笑了下,真是没完没了。不用看也知道,盒子里的定然是那套蓝蔷薇头饰。
她装作若无其事的伸手拿过瓶子,“这是表姐给的,说擦伤口很好。秀竹拿去瞧瞧,看看能否配出来。”把瓷瓶放到秀竹手上,秀竹双手接过放入袖间。
汀兰也没追问,取出一套金镶粉宝石的头面,细心替她戴上,淡施胭脂。
目似秋水,脸若桃花,汀兰满意地看着自己手下的杰作。
云绯也满意极了,她的三个丫头,墨菊伶俐善跑腿,汀兰沉稳善梳妆,秀竹娴静善医术。
汀兰的梳妆技术传承自李嬷嬷,李嬷嬷从小伺候云绯,对云绯的一切喜好了如指掌。
因此,汀兰也从不会给她上浓妆,只淡淡的薄施一点,正好突出她皎洁莹白的肤色。发上的装饰也恰到好处,少一支则显素,多一支则显重。
而墨菊总爱把头饰多插上两支,让她华贵端庄十足;而汀兰只在于娇美二字上下功夫。
想起墨菊,她起身站定轻声问道,“墨菊怎么样了?”
“这会子应是在李嬷嬷房里罚着跪呢,嬷嬷全她面子,让她每天清晨到嬷嬷房里跪上一个时辰,反省过错。”秀竹跟在她身后回话。
云绯点点头,“记得把给思颖姐姐的嫁衣带上。”说着,径自往浮云居走去。墨菊那个丫头,必须得受这个教训,可不能因为心软就饶了她。
祖孙四人在浮云居用过早膳后,云绯随着杨氏登上马车。云络骑着他的战马跟在马车旁边,护卫的姿态端得十足。他们今日去华府,主要是要商议云络与华思颖婚礼的事宜。
华思颖是国子监华祭酒的嫡次女,云络与她的婚期定在四月十八,正是杨老太傅生辰的六天后。眼看时日将近,杨氏今日便是来与华夫人商议最后章程的。
一行到了华府门口,云络一个轻跃跳下马。先扶了母亲下车,再护着妹妹下车。
大门上华夫人领着二儿子华思源正候着,见着云络孝敬母亲,爱护妹妹的举止,华夫人眼里乘着满满的欢喜。当时要议亲时,华老夫人与华祭酒都反对,只她与儿子始终坚持着。后来她拼着被婆母与丈夫埋怨,力排众议强行订下了这门亲事。甚至因此失了夫君的心,可她却一点也不后悔。她知道夫君是想把这一个女儿也送进皇家,只是她再也不愿。
她当年就是因为一时懦弱才护不住大女儿,让夫君把大女儿送去选秀。独自面对一群豺狼虎豹,不但失去了刚出生的儿子,还从此不能生育也失了宠。她今日无论如何,定要保住小女儿的幸福。
杨氏看到华夫人带着儿子亲自相迎,忙不跌领着儿子女儿上去拜见,两位夫人给彼此行了一个平礼。
“岂能劳华姐姐与公子亲自相迎?”杨氏笑着拉过华夫人的双手轻轻拍了拍。华夫人与华祭酒共育有三名子女,长女思惠七年前参选秀女封了昭仪,二公子华思源去年高中探花,现在内阁任编修。
“亲家妹妹到,我哪座得住。”华氏回笑着。
“见过平西侯夫人。”华思源礼义周全的作辑拜见。
“二公子免礼。”杨氏柔柔笑着,伸手虚扶了下。
华思远起身立好,看了下眼前容光焕发的贵妇,与母亲拢着轻愁的柔弱不同。她眉眼从容淡定,淡施薄粉,看不出一丝岁月的痕迹。再看到母亲脸上虽被浓妆层层覆盖,却依稀能看到淡淡细纹的脸庞,华思远一阵心疼。好在妹妹要出阁了,还是平西侯府这样的好人家,总算让母亲心里有一些慰籍了吧。
云络与云绯上前见礼,“见过华夫人。”
华夫人笑着点点头,伸手虚扶了下示意他们免礼。紧接着华思源、云络、云绯彼此见了平礼。
华思源带着云络前往书房,临走前,云络悄悄往自家妹妹手中塞了个小盒子。云绯心下了然,小心接过并快速藏入袖中,抬眼间不小心看到云络耳际的一抺红。她扑哧一笑,想不到平时严肃的大哥,也有脸红的时候,真是难得。云络看着妹妹调侃的笑意,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随华思源走了,脚步略微有些急促,陂有些落荒而逃的意思。
那模样云绯瞧着掩唇轻笑不已,直到杨氏回头娇嗔了她一个历眼,她才收敛了些,赶紧摆出一副大家闺秀的模样。当她跟着杨氏和华夫人一路到华夫人的华浓院时,华夫人让人直接将云绯送到华思颖的颖秀阁。
云绯到了颖秀阁,拦下了丫环的通报,轻手轻脚地走进华思颖的闺房。华思颖看着手上大红色的衣袍出神着,芙颊微红,眉目含情,嘴边轻扬着羞涩的微笑,捏在两指间的绣花针拿在手里久久没有落下。
云绯悄悄走到圆桌旁座下,然后掩唇轻咳了一声。华思颖连忙回神,抬起眼便看到云绯。
忙放下手中的衣裳和针线,“怎么来了也没人通报一声,这些奴婢真是该打。”
云绯拉过她的手,“别,姐姐可别打她们。亏得没让她们通传,要是她们通传了,绯儿可就见不着姐姐方才含羞带怯的模样了。”
华思颖红着脸抽回手,替她倒了一杯茶,“哪有?我方才只是在想,都这样久了,你怎么还没过来?”她低着头,心虚的不敢看云绯调侃的笑脸。
“哦?想绯儿也能想得眸若秋水,脸泛桃花?”云绯娇笑打趣。
“绯儿……”华思颖羞极了,伸手去掩她的嘴。云绯躲过了咯咯直笑,华思颖又羞又恼,执起团扇遮住红透的脸。
云绯看她羞羞怯怯的,也不忍再逗她,拉下她执着团扇的手,软糯糯的撒娇。
“好姐姐,快别恼,不然大哥知道了,还不得教训我。”
华思把团扇搁到一边,娇嗔了她一眼,“你哥哥最疼你了,全皇城谁不晓得。”
“哥哥疼绯儿算啥呀,重要是嫂嫂也能疼绯儿,最好哥哥嫂嫂能帮绯儿把天上的星星月亮都摘下来,给绯儿玩玩。”云绯笑着打趣回去。
华思颖掩唇轻笑,“这个我与世子怕是办不到了。不若让侯夫人赶紧给绯儿订个人家,让他给绯儿摘星星月亮去,可好?”说着她执起茶水,轻轻抿了一口。
这回轮到云绯闹了个大红脸,娇啐了她一口,“姐姐若再笑,绯儿可就要把大哥给你的这个盒子扣下了。”她从袖子里拿出盒子晃了晃,装作恶狠狠威胁。
华思颖看她红了脸,扑哧一笑,“呀,小女子好怕呀。”说话间还假装害怕状伸手抚拍了两下胸口。
云绯看她装模作样的也跟着笑了,遂把盒子推到她面前,“快瞧瞧里头是什么。”
华思颖点头,轻轻打开盒子,盒子躺着一对精巧的水滴形红宝石耳坠,还有一张纸条。纸条上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别让绯儿瞧见’这六个大字,华思颖忙收到袖中,脸上一阵绯红。
“啧啧啧,大哥真是的,又让我送,又不让我看算什么意思?”取出红宝石耳坠,左看右看。
“颖姐姐,绯儿想信中定是让你大婚时戴给他看呢。还不给绯儿瞧,这不是此地无银嘛?绯儿多聪明啊,瞧这耳坠的宝石多红啊,配大红嫁衣岂非最好?姐姐您说,是与不是?”说着,拿着耳坠在华思颖眼前晃了晃。
华思颖见她没完没了的促狭着,羞答答的伸出手作势要打她。云绯忙放下耳坠,站起身围着桌子跑起来。华思颖也起身上前去追她,二人笑闹了一回。双双躺在小小的绣榻上,抱在一起聊着天。
差不多半个时辰后,门口传来丫环的回禀声。
“三姑娘,平西侯夫人将要回府,夫人差了人来接云姑娘,正在门上侯着。”
“知道了。”华思颖回头看云绯,“我送你出去。”
“不用,你且过来。”云绯神秘地笑了笑,拉着她起身,走回圆桌前,抬手招来侯在门边和秀竹,接过她手上的包袱递给华思颖。
“绯儿先前承诺过给姐姐绣嫁衣,姐姐呆会瞧瞧可还满意?”拍拍华思颖的手,俏皮地眨了下眼睛,带着秀竹走出她的闺房。
华思颖招来贴丫环白露、谷雨小心打开包袱,把嫁衣拿衣摊开。只见一套蜀锦用金丝线绣玫瑰花的大红嫁衣呈现在眼前,摊开一看,前裙摆处绣了并蒂莲和戏水鸳鸯,后面长长的裙摆绣着千姿百态的蝴蝶。轻轻拉动,后裙摆的飞蝶像是要前赴后继地扑向那些玫瑰和前摆的并蒂莲,煞是好看。华思颖她们都惊艳住了,不得不感叹,云绯的绣艺放眼整个皇城怕是也无人能及。
华思颖想起五年前两人初识于大长公主府上,当时其它的女子都在聊天玩耍,云绯被恬燥的萧静姝缠怕了,正躲假山后安静绣着花。而她恰巧为了躲避白莲花的庶妹华思容,也钻到假山后。两人一见如故,就聊起来了。她夸云绯绣艺好,云绯乐坏了,便玩笑说着要帮她绣嫁衣的,想不到她还记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