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初亮,冷熙已全无睡意。
侧眼看着身边熟睡的人,她的心里只觉得荒谬,曾几何时她居然要委屈自己的心意与男人同床共枕?这个男人处处与她相似,又处处强过于她,即便是恨意中也参杂着叹服。这是种很奇怪的感觉,因为她不得不承认他的无情狠毒,也不得不承认他的成功。
她刚坐起身,一只手就溜上了她光滑的脊背:“熙儿睡眠很短啊。”
她回笑:“昨晚承蒙王爷耐心教授了一套剑法,未免忘记,自然要赶紧去温故一番。王爷辛苦,再睡会儿吧。”
“还真是刻苦用功。”穆惊澜带着微醒的轻笑,枕着双臂睨眼望她,一头乌丝将她背部那片杜鹃遮挡了大半。见她从身边越过下床,他伸指滑着她的脊背,被她迈步躲开后,笑着说:“熙儿,看来你对剑法很喜欢,要不要为你打造一把剑?”
穿上外衣,将头发理出来,她头也不回的说:“既然王爷有心赠送,那我就先谢了。”
随之穆惊澜也起了。
洗漱之后,他站在门口看她在院子里练习,一招一式都很规范,难为她居然记得那么清楚。她学的这么快,得益于这副身体本来的记忆,但他也曾见过她练拳,招式狠辣有力,似参杂了些陌生的东西。
“去,把剑取来。”他对绿蝉吩咐。
绿蝉自房中捧了剑来。
他将剑抽出来,朝外一掷,喊道:“熙儿接着!”
冷熙毫无预料,惊诧中险些握到剑锋。
他挑唇轻笑:“你招式记得不错,拿着真剑才更有感觉,本王的爱物就暂时借你用用。”
“多谢王爷。”她没多客气,手里握了剑果然更有气势。身体仿佛有自主能力,不待脑中反应就已操纵着长剑上下翻飞,翻仰腾空也是随心所至,一套剑法完毕,恍然如梦。
“好!很好!”穆惊澜拍手赞扬。
丫鬟们开始摆早饭,史管家也在此时求见。
“王爷,张大人派人送来张帖子,邀请王爷前往玉华轩赏花。”史管家说着递上一张红色帖子:“王爷是否有空?张大人的人还在前面等王爷的答复。”
穆惊澜将帖子打开瞟了一眼。
“玉华轩,是什么地方?”冷熙忽而问了一句,凑上眼来看他手里的帖子。
“你有兴趣?”穆惊澜有些意外。
“闲来无事,若王爷有空不妨去看看。”她笑着说。
“今天的确有些闲。”穆惊澜眼色一转,对史管家说道:“你去回一声,本王会带冷庶妃一同前往,让他准备准备。”
“是。”
早晨安小倩去看望安纯玉,刚出院门就遇上萧侧妃。
“安庶妃是去看望安公子吧?”萧琳收住脚,摆出满眼虚伪关问:“那天晚上真是惊险,安公子若非福人天相,万一有个好歹,最伤心的还不是你这个姐姐嘛。不知安公子的伤怎么样了?”
“多谢侧妃关心,所幸没伤到要害。”安小倩眼色一黯,萧琳的话无疑触碰到她内心最伤心的一处。
萧琳观着她的神色,又轻一叹气:“安公子本不该受伤的,现在却成了这样,偏偏始作俑者置身事外,一副不关已身的姿态。安公子躺在床上,她却随王爷出外赏花,任谁都会为安公子不值啊。”
“侧妃!”安小倩出声制止,摆正脸色纠正道:“纯玉只是心地善良,救人是本能之举,别说当晚是冷庶妃,即便是个下人他也会那么做。至于冷庶妃,已经对纯玉做过感谢,她陪王爷外出是很正常的事,怎么能与纯玉相联系?还望侧妃慎言,此事关乎重大。”
“慎言?”萧琳不高兴了,轻一冷哼:“既然安庶妃这样,那就当我没说。”
直到人走远了,安小倩还怔在原地。
“庶妃?”
丫鬟的声音唤醒她,她敛下柔顺长眼,去看望安纯玉。
豆子正在院子里给花浇水,见她来了忙迎进屋内倒茶招待。
“豆子,公子昨晚睡的好吗?”安小倩每回来定要先问问不在时的情况。
豆子小心朝里间望了望,低声说:“昨晚公子心事重重,睡的很晚,今天早饭也吃的少,而且、而且……”
“而且什么?”她追问。
“而且公子总问冷庶妃的事。刚才我回说冷庶妃跟着王爷出去赏花了,他就闷闷的不吭声。”
安小倩紧了紧秀眉,半晌松开紧抿的唇:“知道了,我跟公子说点话,你们都出去吧。”
“是。”豆子跟丫鬟一道离开,带上了门。
走进里间,安小倩的目光直落在床上。
“姐姐来了。”安纯玉无精打采的趴着,单手举着一卷书,明显一字也没看进去。
安小倩在床边的圆凳上坐下,静静的看着他,似乎不打算说话,又似在酝酿从何说起。
“你怎么了?”觉察到她的异样,安纯玉将目光从书上转移到她脸上。
“纯玉,我真是越来越不懂你了。”随着轻飘的话,她的眼睛被泪水湿润,低了不断啜泣。
安纯玉愣了一下,明白了她里的意思,自嘲一笑,埋下了头。
***
玉华轩。
入眼是一片花之海洋,左右两侧皆是彩绘游廊,正前方是离地三尺的戏台,另一面是门廊开阔的花厅,里外皆被各色鲜花点缀。厅内一副正席,两侧陪席,外面廊上散着几桌,一齐在看戏。
尽管如此,玉华轩并非戏园子,正规来讲是家茶楼,综合了很多其他娱乐的茶楼。
冷熙浅酌着酒,听着戏台上依依呀呀,百无聊赖。或许指望跟着他出来打发时间是个错误的决定,与其这样,倒不如独自去骑马闲逛。
穆惊澜见她毫无兴趣的懒怠样子,故意将酒杯重放,此举引来其他人的注意。他问道:“张大人,唱来唱去都是这些,可还有其他有意思的安排?”
“呃……”张大人被问的紧张,小心翼翼的瞟了眼在座的冷庶妃,回道:“下官也预备了歌舞,不知王爷是否有兴趣欣赏?”
闻言,穆惊澜望着她宠溺般的微笑:“熙儿有没有兴趣?”
“若是普通歌舞的话就免了。”冷熙望向那位张大人,笑的别有暗示:“张大人,难道你不了解王爷的味口吗?太平淡的有什么趣儿。”
“呃、呃……”张大人怔怔的望着她,对她的话似懂又没懂,或者是不敢相信是自己猜测的意思。
“熙儿,有话就明说吧,别让张大人想的辛苦。”穆惊澜似“好意”。
“既然王爷这么说……”她转眼笑的娇媚:“我现在特别有兴趣欣赏脱衣服的舞蹈,不知张大人能不能安排?”
“啊?”张大人怀疑幻听,瞪大了眼半天发不出声。
在座的其他人也是满眼惊愕,僵愣了动作。
穆惊澜并未意外,笑意仍在唇边:“熙儿,你何必拿他们取乐。”
“呵、呵呵,庶妃是玩笑啊?”张大人缓回一口气,干笑着抬起袖子擦额头上冒出的冷汗,他以为是真的,毕竟关于冷庶妃的流言他听闻不少。
冷熙默认了,举了酒杯说:“张大人为招待我和王爷辛苦了,我敬大人一杯。”
“不敢、不敢,庶妃言重,下官……”
“张大人。”不等对方恭谦的话说完,她出声打断,接着又说:“张大人历经酒场,毕竟酒量过人,我自然无法与张大人相比,但酒还是要喝。这样吧,我饮一杯,大人三杯。”之后又不待对方回应,扬手吩咐:“去取杯子来!”
随后张大人的面前就添了两只酒杯,一一斟满酒。
“请!”冷熙扬手一饮而尽。
张大人感觉被整,偷觑着王爷的脸色,不得不一一喝尽。没曾想酒杯刚空就再度被斟满,连吃口菜缓缓的机会也没有,一连喝了十轮。
“庶妃恕罪,下官、下官酒力浅薄,实在、实在不能再喝了……”眼看她又举杯,还是一副神清气爽脸不变色的状态,张大人赶紧讨饶。他已经身绵体软,头晕眼花,杯子都拿不稳了。
“熙儿就放过张大人吧,也该陪我喝两杯。”穆惊澜缓缓出声,摆手令张大人先行告退。
冷熙抚着下巴两声轻笑,却是提议:“单是我们两人喝酒不好玩,不如你我联手,一齐犒赏你这些下属们平日的辛劳。怎么样?”
“熙儿的提议……似乎也不错。”
剩下的人个个挺直了脊背,一副在劫难逃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