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戬马上明白她来的目的,却又疑惑,难道穆惊澜没有告诉她?
“你去找过吗?”她问。
“是。当然就找了,连着找了两天。”文戬点头,见她身体虚,就让她在椅子上坐了。迟疑着,问:“你来问我结果,难道、他没告诉你?”
冷熙摸着扶手,嘴角溢出一抹讽笑:“你找的结果是什么?”
“昨天下午,我去王府上香了。”文戬婉言说道。
“什么意思?”她直视他的眼睛,其实已经明白了。
“在最早得知消息时我也不信,所以让人去找,直到昨天下午得到回报。有渔人在捕鱼时曾见到河面上漂浮着一个人,根据描述,身上的穿戴与纯玉一样。为了求证,我亲自去渔夫所说的地方看了,根据看到的时间,和河段……应该是纯玉。”
“不可能!”冷熙瞬间站起来,眼神锐利而冰冷:“什么叫‘应该是’?想必是没捞到尸体,那渔夫的话也未必可信。”
“你的心情我能理解,但是……”文戬说:“寻找纯玉一直是王爷直接拨人,此外就是我派出的人,外人不知道纯玉的事,更不知道他穿了什么衣服。渔夫说,当时河面上只有他一艘船,等找人再来时,‘他’就不见了。”
“是吗?你的意思是他死了,连尸体也不可能找到了。”冷熙蓦地发笑,紧紧握着拳,指甲嵌进了肉里。
看着她的反应,文戬突然想到穆惊澜不告诉她实情可能是担心……
冷熙忽然间心就空了,转身出了殿门,每一步都像踩在云上。
“庶妃?”绿蝉扶住她摇晃的身体,发现她的脸色越发苍白,担忧道:“庶妃,你脸色不好,请御医来看看吧。”
“不,回去,我想睡一会儿。”她还是不能消化刚刚得知的消息,就像坠身在梦境里,醒不了。
回到王府,她静静的坐在房中,眼神空茫。
“王爷来了。”不知何时丫鬟喊了一声。
冷熙蓦地站起来,拔出墙上的剑,出门就朝迎面而来的穆惊澜刺去。
“你!”穆惊澜闪身躲开,幽冷的凝视着她,并未还手。
冷熙不说话,眼中闪烁的只是复仇的冷光,对方不还手并不能化解她的决心,她挥舞着凌厉而毒辣的招式毫不留情的继续攻击。她用着他送的剑,他教的招式,决心置他于死地。
“熙儿,停下来!”穆惊澜左右躲闪,猜到她突然这么做的原因,嘴角卷起森冷的讽笑,反问:“你想为安纯玉报仇?熙儿,你有没有觉得自己很天真?”
冷熙根本不听他在说什么,只是拼尽一切想杀他,可是……
别说她的功夫差上一截,即便是势均力敌,以她眼下怀孕又虚弱的身体而言,杀他根本是天方夜谭。很快她就开始出汗,招式变的力不从心,出手绵软,小腹更是痛的让她脚步虚浮,一个踉跄就跪在地上。
绿蝉见状赶紧去请大夫。
穆惊澜恼火的夺过她手里的剑,将她抱起来。
“放开我!”冷熙大声喝叱,却因疼痛,并不是推拒他的怀抱,而是紧紧抓着他的衣服。
“你安分一点儿!”穆惊澜反声喝斥她,阴郁着脸色,将她放在床上。抽回手时,突然瞥见她的裙子上印出斑斑血色,顿时胸腔间涨满暴怒:“我警告你冷熙,若是你把孩子弄没了,我会让你生不如死!”
冷熙同样看到下身的血,笑起来:“穆惊澜,你想要孩子很容易,想要我给你生孩子,休想!”
“你说不可能?话别说的太满,你一定会为我生!”穆惊澜掌控着她的双手,将她搂在身前,对着刚刚赶到的大夫说:“过来诊脉!你很清楚,你的脑袋系在哪里。”
“是,是。”大夫颤着身子在床前跪下,当看到她身上的血色时险些晕过去。定了定神,开始为她诊脉,头上一直在冒汗。终于,他松了口气:“回王爷,庶妃、庶妃有小产的迹象,但所幸、胎儿保住了。”
“熙儿,你听到了吗?”穆惊澜贴在她脸边冷笑。
冷熙也很意外。
她还能感觉到隐隐的腹痛,仿佛是小小的生命在努力的争取生存的机会,顽强的令她惊讶。她几次三番想害死这个孩子,他却还能活着,难不成是天意?可是,她不能忘记安纯玉的死,不能忘记穆惊澜的作为,她、不能要这个孩子。
“穆惊澜,你可以掌控许多事许多人,但你如何掌控怀孕的女人?孩子在我的肚子里,我若真不想要,你能保住他?”她冷声发笑。
“你试试看。”捏着她的下巴,穆惊澜眯起危险的目光。
大夫还没敢起身,听了两人的话,犹犹豫豫终于颤着声说:“王、王爷……”
“什么事?”穆惊澜阴冷的睨去一眼。
大夫立刻伏下身,鼓着勇气说:“庶妃身体太弱,需要精心调养,万不可动气恼怒,否则……”
“既然如此危险,你就住在王府,以备不时之需。”穆惊澜话外之音也明白。
“……是。”
“给庶妃更衣。”穆惊澜吩咐着,又看向她:“别再乱来,你也应该清楚,以你这样的身体状况再鲁莽行事,说不定就会搭上你的命。你不是想给安纯玉报仇吗?好好想想。”
冷熙闭眼躺着,任由丫鬟替她换衣裳。
若在以往她是很爱惜自己的命的,不然就不会在最开始时与穆惊澜纠葛在一起,但现在不同,纯玉死了,她无法忍受。或许他说的对,鲁莽只会害了她,还是要三思而行。
她想到了他的书房,想到了藏宝图。
不论他为什么把那张图纸给她看,这是个机会,真假都要一试。拿走他最在乎的东西,无疑是成功的报复,她要欣赏他狂怒的样子。然而去书房……云涧不在,她也不知如何联系幽冥教,靠她出手,似乎也有点难。
“来人。”
“庶妃,有事吗?”绿蝉问。
“去安纯玉的住处,那里有盆杜鹃,帮我取回来。”她说。虽然她想亲自去,但以她现在的身体,恐怕两三天内是无法随意行走的。
“是。”绿蝉立刻就吩咐小丫鬟去取。
等着花取回来,冷熙吩咐摆在窗台上,倚着床枕,她就凝望着那盆杜鹃。
无意识的开始回想起认识安纯玉的点点滴滴,他的笑,他的怒,他的羞涩和生气,以及他说过的话。闭上眼,他似乎就在眼前,还是像孩子一样傻笑。
到了晚上,丫鬟们摆上晚饭。
冷熙挣着坐起来,不听劝说的强行穿衣起来吃饭。她全身都缺力气,虚弱又疲惫,耐着性子一点点吃东西,忍住心口涌出的不适。灯光下,她的脸色仍旧不好看。
“庶妃,上床歇着吧。”见她吃完,丫鬟忙劝。
“睡不着,扶我出去走走。”她蓦地要求。
“庶妃,这……庶妃身体还很虚弱,不能经风,还是等好了再出去吧。”丫鬟轻声说着,朝绿蝉求助。
“要拦着我吗?”声音一冷,她撑着桌子站起来,眼睛盯着绿蝉。
“庶妃别动气。去取衣服。”绿蝉赶紧朝门外的小丫鬟使眼色,小丫鬟会意,立刻去禀报王爷。
冷熙佯作没看见,披了锦袍,由丫鬟搀扶着缓步出了院门。
她无法像平常那样行走,一步一步慢慢的挪着,也不着急。以前的夜里可以听着安纯玉吹笛,现在的夜冷清空寂,再也听不到任何声音。
还未走到园子,迎面亮起光,穆惊澜走了来。
她停住脚,静静的望着他。
“熙儿这是做什么?”穆惊澜清楚的看见她过于发白的脸,将她横抱起来,敛去嘴角的笑,眼中难抑怒色:“你还想做什么?天都黑了还跑出来,你就不能省点事?”
当看见他往书房走,她就笑了:“我天生不是安分的人,除非你时刻看着我,否则、我爱怎么样就怎么样。”
“我看着你,你就肯安分?”穆惊澜看她一眼,蹙紧了眉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