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不需看信,赵泽宇就已经猜到内容了,他想知道的,不过是时间和地点罢了。
士兵将信送到赵泽宇手里,没等赵泽宇打开信,冯毅就开口道:“墒廊丘。”
“嗯,”赵泽宇咬了咬牙,“的确,三天后,在墒廊丘。”说真的,他很忌讳那个地方,因为那里是他唯一一次独自带兵出战北疆城以外的地方。
当时他奉命率队去剿灭妖族,他原本是想围而困之,做到不战而胜,可是因为误信了一个小妖的话,导致全军覆没。因为那件事,他消沉了好久,从那以后,他一直只负责城防,再也没有踏出北疆城方圆五十里之外。
“泽宇,真正的英雄,总会找到解决问题的方法,我相信,你能做到,”冯毅拍了拍赵泽宇的肩,叹了一口气,“你也是时候去看看了。”说完,冯毅便下了城楼。
赵泽宇双手扶在了城垛上,他看着西北方向的那些崇山峻岭,缓缓地呼出了一口气。他想,他算什么英雄,连一时之勇都没有,连去看一眼战友墓地的勇气都没有。
北风依然那么疯狂,只是雪花渐渐变得稀松,太阳慢悠悠的落了下去,北疆城的寒夜才是最难熬的。
赵泽宇回到了将军府,给父亲的灵位上了一炷香,然后让侍卫去通知尉级以上军官速来将军府。
赵泽宇来到了议事厅,拿出了一张北疆地图,铺在了桌子上,北疆地图其实早就已经刻在了他的心中,从小到大,他看的地图有几十上百张,而北疆地图看了得有几百遍,各个区域的地貌水文,用兵布阵位置,早已烂熟于心。
很快,军官们都陆陆续续到了将军府,年轻的将军向赵泽宇行了参拜之礼,年老的将军便到各自的座位坐下了。
“各位将军,想必事情你们已经知道了,殷国来者不善,此时此刻墒廊丘可能已经布好了千军万马,说真的,我不想以身试险,但如果不去,戎族有可能以此为由挑起争端,而朝廷的有些人也可能以此做文章,到时北疆会陷入更大的被动。”赵泽宇话说的很真切,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他不是第一次这样做了。
“少将军,就算是殷国元帅要与你见面,但他却从未见过你,而且你向来以亮银面具示人,何不找一个人代替你,以图万全。”说话的人是赵泽宇的二叔赵陵川,他一直是军营中的智囊。
“二叔所言非虚,但我把各位召集到此,不是商量去还是不去的,而是要告诉各位,如果我去了回不来,北疆城应如何待敌。”赵泽宇的话震惊了所有人,没有人会想到,这个看上去文弱的将军,早已是视死如归。
在座的人也都陷入了沉默,他们不知道该怎么说,他们从来没有对这位世袭爵位的将军产生丝毫的敬佩,但现在,他们甚至觉得这个北疆城的将军不是赵泽宇,仿佛赵振川又回来了。
“如果此行出现不测,北疆城不得为我复仇,需要做的就是派斥候报告皇上,而期间军务,皆由冯毅将军处理。”赵泽宇强撑着微微的笑了一下,“北疆城并不是坚不可摧,但只要大家齐心协力,就可以将百万敌军拒之葑国疆土之外。”
说完,赵泽宇便让众将离开了,只有冯毅和赵陵川留了下来。
“泽宇,这件事你可要考虑清楚,开弓没有回头箭。”冯毅一脸的冷肃,行军打仗多年,他知道有的事不能一时冲动,否则,就要学着付出代价。
“是啊,二叔替你去,也不折你北疆城主的威望,你还年轻,以后的路还很长。”赵陵川膝下无子,他早就视赵泽宇为己出。
赵泽宇闭上了眼睛,仰起了头,叹了一口长气,他说道:“二叔、冯伯,以前我一直都是在父亲的保护下生活,而现在我父亲走了,你们还想保护我多久?”
说完赵泽宇猛地站了起来,他抽出了北疆城主的专属佩剑,他端着剑看了片刻,轻轻的把剑摆到了在了桌子上,走出了议事厅。
外面的风很大,这一夜冷的出奇,赵泽宇让门口站岗的卫士回营房,天空中的一块块云,遮蔽了原本就昏暗的星星和月亮。
说真的,赵泽宇不喜欢打仗,也很怕打仗,因为一旦起冲突就难免会有死伤,他不想看到血流成河,尸横荒野。
“带着吧,这把剑只属于你,我们等你回来。”冯毅把剑递给了赵泽宇。
“小子,去吧,带上‘死士精骑’。”赵陵川说道。
死士精骑是整个北疆城最精锐的骑兵部队,他们就像是一队幽灵,一队被层层选拔出来的幽灵,他们的战斗力惊人,最关键的是他们最高的命令,就是只效忠于北疆城主。
“‘死士’是北疆的杀手锏,是历代城主的心腹,杀手锏先亮出来,我们就没有底牌了。”赵泽宇转过身来,看着赵陵川和冯毅,“这次去我带着亲卫兵去就行了,万一发生冲突,我想我可以突围出来,毕竟我也算是熟悉那个地方。”
呼呼作响的北风,吹散了天上的云,空中挂着一弯月牙,空中繁星点点,赵泽宇没有向两位长辈打招呼,就去了将军府的后院。
“贤弟,泽宇执意要去,咱也别强行阻拦了,像他这个年龄,勇气和野心都是最大的,我们要相信他,而且他不是鲁莽之人,我相信他会有应对的办法。”冯毅说道,
“但愿吧,咱俩也得准备准备,布置队伍,接应泽宇。”
赵泽宇一直往前走着,将军府的后院是一个大的操练场,寒风之中,他一步一步的的走着,走到了操练场的尽头,呆呆的站在木栅栏前。
“一定不能去~”一个十分空灵的声音传到了赵泽宇的耳朵里,声音很清脆,一下子叫醒了站在木栅栏前的赵泽宇。
“谁?”赵泽宇反应非常快,抽出了自己的佩剑,环顾四周,可是四周空无一人,静得出奇。不可能,这绝对不是幻听,赵泽宇肯定,刚才一定有人说话。
“谁!回答我!”赵泽宇大声喊道。
可是除了自己的吼声被北风覆盖吹散,再也听不到别的声音了。
赵泽宇在空中乱砍了一阵,直到筋疲力尽,才把剑狠狠地插到了地上,一下子瘫跪在了城主佩剑的面前,这把剑,从北疆城第一任城主赵峒到现在已经传了九代了。
“赵泽宇!你就是个懦夫!”赵泽宇苦笑着对宝剑说道,剑上出现了赵泽宇影子。
冷风中,赵泽宇坐了好久,他想了很多,他想,如果父亲在的话,肯定会想出好主意的。月亮一点点的西移,他才从地上抽出了剑,回到了自己的房间,他把剑放到了床头,摘下了头盔,披着甲胄,侧身睡着了。
此刻,在冯毅的将府中,两位老将坐在桌前,桌上几坛酒,一盘牛肉,一盘花生米。
“兄弟,咱不能让泽宇冒着个险啊。”冯毅扶着一个酒坛说道。
“我想戎族与葑国应该还没有到撕破脸面的地步,葑国现在虽是内忧外患,但依然是当今世上最强大的国家。”赵陵川背倚着桌子,脚搭在了一个圆凳上。
“我怕的是戎族与玉泉岭孙家联手,陷我们于不义。”冯毅也倚在了桌子上,一把抓了几片牛肉,塞进了嘴里。
“若真到那时,我就只能按兄长遗令来办了。”说着他从怀里掏出了一把短刀,拧开了刀柄,滑出一张纸,他将纸递给了冯毅。
冯毅看完后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连声说道:“妙,真是妙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