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5年下午三时,葛云驾驶白色帕萨特轿车载着双胞胎姐姐葛萍在高速路上行驶中,两人因为口角引起纠纷,葛云猛打方向盘撞向高速路护栏,造成车辆偏离行驶方向,葛萍当场死亡。”电视机里的声音越来越空旷,陆羽晃了一下身子,电视里那个娇小的全副镣铐的身躯让陆羽的心顿时像千万把刀在搅动........
今天陆羽本来像往常一样在自己开的小饭馆里看店,因为不在饭点上,所以只有一桌子本地小混混在吆三喝四的喝酒。前台上放着的电视里播着另一个省都市频道的新闻节目,因为每天晚上饭馆吃饭的人比较多,所以只能第二天白天看重播,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每天都会定时看这个新闻节目的重播,也许他就像一个风筝,有一根细丝总在心里揪着。忽然他的瞳孔急剧的放大,新闻里一个熟悉到骨子里的身影钻到了他的眼睛里,眼睛被刺痛了的感觉让他不自觉的揉了一下,新闻里的声音好像从远处飘来:“今天上午,备受关注的双胞胎姐妹公路撞车,一死一伤案在经历了延期开庭补充侦查之后在市中级人民法院开庭审理,检方以故意杀人罪对葛云提起了公诉,庭审吸引了三百多名市民旁听,十多家媒体报道此案。上午九点半,葛云被带入法庭,接受法官询问。公诉机关以涉嫌故意杀人罪对葛云提起公诉,葛云对公诉机关的指控没有异议......“
曾经的一切他以为早已经恍如隔世了,现在却让他的胸口开始翻江倒海。不可能!葛云不会杀人,更不会杀她的姐姐!她在自己的心目中曾经是那么的美好,那么的善良,绝不可能成为杀人犯。他定了定神,马上拨通了公安局同学徐涛的电话,电话响了很久徐涛才接起来:“你好,哪位?”
“我是陆羽,你在哪里,说话方便吗?”
“陆羽?我以为你小子死了呢?几年了杳无音讯,还知道给我打电话呢?你这几年跑到哪里去了?”
“先别问我的事,我要问你一件事,你现在到底说话方便不?”
“我知道你小子要问什么,是不是要问那姐俩的事?”
“嗯,说说现在的什么情况?”
“现在快结案了,你问也没什么用了,可惜了那么如花似玉的姐俩,一先一后都要去见阎王了。”
“涛子,我明天回去就去你单位找你!”
“你找我也真没什么用了,案子已经有了定论了,铁板钉钉的事了,再说你和那姐俩不是早就没什么牵连了吗?你回来我也只能是安排你最后见见葛云。”
“哦,明天见面再谈吧。”
不!葛云不能死,更不能背着杀人犯的罪名去死,我要回去!陆羽的脑子里一片混沌,他心里只想着赶紧回去,见到葛云。
陆羽来了三岔口已经两三年了,三岔口镇的住户大部分不是本地人,鱼龙混杂,而养活这些人在这里生存的就是浩浩荡荡过路的长途拉煤车。这些拉煤车司机们在这里吃饭或者暂时的住宿。公路边上抛洒着拉煤车落下来的煤渣,和黄土混在一起,呈现出一种黑褐的颜色,风一刮到处都是昏天黑地的,这里的男人都戏称自己的女人黑夜上炕肚皮都是黢黑的,这里的女人也像男人一样粗犷豪放,说话像放炮一样。饭馆刚开的时候,本地的一群地痞经常过来吃白食,陆羽雇佣的厨子说了两句,就被这群混混打的住了半个月医院。陆羽起先的时候总是忍着,不想把事情搞大,可他们越来越变本加厉了,竟然把附近的混混都聚集到这里天天白吃白喝,大喊大叫,搞的司机们都不敢来吃饭了。陆羽有天一狠心,喝了一瓶白酒,提着两把菜刀,铁青着脸,冲到那群混混面前喊,:“赶紧滚,再不滚老子把你们的头割了扔出去喂狗!“那个混混的头头扑通一下就给他跪下了,说:“大哥,大哥,千万别动怒,我们马上走马上就走”,那群混混也都赶紧散的散跑的跑,至此以后陆羽才算在三岔口站稳脚跟。这件事情很快在三岔口传开了,以至于后来伟伟说他细皮嫩肉的真没看出来,蔫人出豹子了。伟伟是陆羽到三岔口之后结交的第一个朋友,他是穷苦的农村孩子出生,刚考上高中没读半年家里就没钱供他了,在家里那穷山沟里呆了半年之后实在呆不下去了,就为了混一口饭吃来到了三岔口,起初在亲戚家开的旅馆里帮忙,后来自己赚了点钱,也就开了一个小旅馆,陆羽刚到三岔口的时候就在他开的小旅馆里住。伟伟别看是个农村青年,却天生有一种艺术气质,不仅人长的出众,而且吹拉弹唱样样精通。还爱订阅一些报纸杂志看,所以在这个地方,陆羽只有和他才能有点共同语言。伟伟一见到陆羽,就觉得他不简单,因为陆羽乍看起来蔫蔫的,经常是无精打采的样子,但是偶尔和他在一起喝酒的时候说出来的话总叫他刮目相看。陆羽口中的世界在伟伟眼里是五彩缤纷的,是他从来没有见过而且向往的,所以后来伟伟干脆提出让陆羽和自己一起在小旅馆里住,除了他那个女人来的时候,陆羽才回自己饭店去住。伟伟这个女人陆羽也见过几次,不仅比伟伟年纪大的多,而且搽脂抹粉的打扮的俗气的很,但伟伟说这个女人对他好,他刚来三岔口的也时候,有一次碰到混混差点把他打死,是这个女人救了他。后来他才知道这个女人的老公也是本地一个出了名的地痞流氓,因为伤害罪被判刑了,留下这个女人和一个孩子在三岔口住。不过混混也有讲江湖义气的,这个女人就是靠着她老公手底下的小弟们养活着过日子。其实陆羽对这些本来没有丝毫的兴趣,是伟伟在一个晚上睡在床上长吁短叹的对他说起来。
陆羽随口搭了一句:“那你喜欢她吗?”
伟伟想了想,回答道:“我也不知道,好像没什么感觉,她是我碰的第一个女人,再说她也没要求过我什么,就是偶尔来看看我,我总不能撵她走吧。”
“那你想没想过以后怎么办?”
“走一步看一步吧,反正我们这种关系也不是长久之计,以后我肯定会找女朋友结婚的,这点她也清楚。”
“那你对她就没感情吗?”
“不能说没有吧,有的事情是说不清楚的,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我不可能和她真正走到一起的。”
“那你还不趁早断了,早断了好好的谈个可以结婚的女朋友。”
伟伟沉默了半天,说:“我现在真的下不了分手的决心,不忍心,她也是个可怜的女人,而且她真的对我用心的好,睡吧,不说了!”
陆羽从看到新闻之后整个下午都坐卧不宁,他干脆把厨子和服务员都叫在一起说:“我明天要回老家一趟,我走了之后饭店让刘师傅照应着,有什么事情我回来再说。”然后他又打电话给伟伟问他在哪里,伟伟说就在旅馆里。他失魂落魄的回到旅馆,看见伟伟正坐在床上吹口琴,平时陆羽特别喜欢听伟伟吹口琴,可今天那音乐声在他耳朵里却格外刺耳。
他说:“别吹了!”
伟伟讶异的停下,问他:“你今天是怎么了,看你那脸色,出什么事了?”
陆羽说:“死了人了,我得马上回家一趟。”
“谁死了?”
“女人!”
伟伟噗哧一下就乐了:“还在你嘴里第一次听见女人两个字,以为你眼睛里根本没女人,怎么家里就有个女人死了?”
陆羽倒在床上,说:“别问了,你以后来找我的时候打电话,我大概回去了暂时就不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