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父亲早早的喊我起床时,天都还没有亮,只见父亲点着那灯火如黄豆般大小的油灯过来,一边催促我快些穿衣,一边焦急的收拾行李,慌乱中油灯里的油都泼出去少许,在我的衣角弄了个圆形的油渍。
父亲很焦躁的说了句家乡骂人的话,然后木然的坐了下来,一动不动宛如雕塑。我感觉不对劲,立马问父亲发生了什么事情?只见父亲说:“出事了。”
还未等我细细问父亲出什么事情的时候,就看见远处的山上蜿蜒如火龙一般密密实实的火把向我们的地方奔来,在夜空中格外的耀眼更格外的震撼人心。
父亲好像下定决心似的把我一把抓了起来,好像老鹰抓小鸡的姿势把我吊在半空,我被衣服勒的疼痛难忍,几乎就要滚下泪来,艰难的抬头看父亲脸色沉重,终于在一个橱窗面前停下,打开橱窗门,看里面放着些杯盘之类的东西,轻轻的按了下橱窗上面的一个雕刻着凸起的仙鹤头部,只听见“咯咯”几声,橱窗门里面的隔板应声而开。只见里面有个三尺见长,五尺见高的暗格。
父亲一把就把我塞在里面,并且小心的没有动到橱窗里面的杯盘。在放了几个干干的窝窝头之后,只说了句:“无论你在内听闻如何,勿开窗门,等一切宁静再自行离去,切记切记。”
说完就关闭了橱窗,在父亲关闭橱窗门的那一刹那,我透过那黄豆般的灯光看见父亲那如刀削般的侧颜给人感觉格外的诡异又像是视死如归的神情。可是,我们只是正当的茶叶商贩,又不曾与人结仇,何故如此?
正当我百思不得其解时,听见了很细微的敲门声,然后有人轻轻推我们的房间门,最后听到了一个很熟悉的声音说道:“官差已经在来的路上,这可如何是好?枉我做了一辈子的贡茶,最后却是成也萧何败萧何,苦呀!还要连累为兄,可有击敌妙计?”
“并无十分把握可制敌,但总需一试。仁兄确与那仪制清吏司的郎中大人李炳芳大人交谈过今年贡茶之事?”
“确实如此呀!如若不然此刻我也安枕于卧,那郎中李大人可是年年都会来此亲自验取那贡茶,可不知何故,今年李大人对贡茶颇有微词。吾等皆不明所以?”
“那日情形你且细细道来。”
“那日早早的就听到有人来报说那仪制清吏司的郎中大人李炳芳大人会来,我等早就打发好肩舆在山下等候,谁知这天公不作美,在大人上山的半路下起了漂泊大雨,把李大人为首的一行人是淋了个掉低湿,急赶慢赶之后,终于在一处歇脚的茅亭小憩片刻。来到此处后就对今年的贡茶颇多微词。”
“那可是那日的大雨影响了李大人的心情?”
“可是往年也有此番情景,那李大人并未致一词,观其面色也并不像大雨所致。听闻那日在茅亭之中众人围观一玉人,不知可是与尔等相遇之故?”
“这可是胡说,别说我等早已上山多日,就算在那日碰巧遇见,根据法理祖制,我等一介布衣早应回避,何来与之相遇之说?”
“那就实在是参不透其中关窍,只有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之一法可用啦。”那卖家无奈的叹了口气,随即,房间里一时陷入了沉寂。
我猛然想起这上缴贡品的卖家叫卢卿染,是杭州有名的茶叶大户,家里世代上缴贡茶,无论哪个朝代的更迭,他的家族却屹立不倒,他家的茶叶也始终是贡茶,特别是那明前龙井,堪堪是一绝。不知此番为何?
正当大家都被那李大人的怒火隐约烧的有些焦灼时,听到一声高于一声的呐喊声,还有那通天的火光,几乎就要把房子照耀的如白昼。我吓的就想尖叫出声,可是刚刚父亲的交代记忆犹新,无奈只好拼命咬住手臂,才止住哭喊的念头,静下心来听外面的动静。
只听到很大的响声,好似闷雷在耳边炸响,就听到一声沉稳有力的声音:“大人,屋里有两人,不知是否一起缉拿。”
“都拿下。”
只听到那卢卿染喊冤的声音一声高于一声:“冤枉呀!大人,冤枉呀!”
“哦,冤枉?此次上缴的贡茶是300担,可你足足昧下了50担,好于人买卖从中牟取私利,人证物证俱在,你还想抵赖不成?”那李大人的声音有一丝丝的尖细,仿佛被人捏着嗓子。
“可是大人,从摘茶、选茶、制茶小人都全程监督其中,这明前龙井更是怠慢不得,小人岂会不知。那天明明按照惯例分别包装好的茶叶,是一担也不少呀!我都是亲自细细登记在册之后,才敢让担夫随大人的官轿而行。怎么会少了50担明前龙井呢?而且与大人随行的钟大人也在一旁验收,可今日怎么不见钟大人?”
“哦?那你是在质问本大人吗?大胆刁民,看来不用刑,是不会招认的。”
此时,我听到父亲的声音传来,“大人,小的有事情要禀报。”
那尖细的声音仿佛带着少许兴奋,对我父亲说道:“准。”
“草民认为这卢卿染有三罪,罪不可赦。”父亲的声音沉稳有力。
“哦,你且细细道来。”那尖细的声音听起来更兴奋啦
“卢卿染这厮,虽擅制茶,当今吾皇也习惯这明前龙井的口味,如若这批茶量不足,杀了卢卿染事小,令龙颜大怒事大,此其一也。那日如若卢卿染使得骡子拉这明前龙井,使得担夫跟随前行则可保这万无一失,此其二也。这钟大人当日与这卢卿染共同验收登记在册,如今却不愿见卢卿染,可见,卢卿染这厮着实可恨,令钟大人不愿相见,此其三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