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谢晓选就跑来对莫冰蓝和向紫菀说:
“唉,你有没有听说这次要重排座位唉。”
“不知道呢。”
“唉,又要怎么排啊,我们这样子的位置都一年没有动了,才刚换到中间这一排上,坐得好端端的干吗又要重排啊。”向紫菀一听到消息便急了,连刚吃到嘴里的面包都没有来得及咽下去,就像被谁欠了钱似的发起牢骚来。
“紫菀,你先别紧张,把东西咽下去再说,免得噎着了。”莫冰蓝波澜不惊地提醒了一下向紫菀,又转过头来问谢晓选,“唉,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昨天不是刚说了座位不用排了吗,那‘死老’又要变卦了啊?”
“我在宿舍里听说是‘死老’昨晚去了男生宿舍搞民意调查,有男生提出要换座位。因为他们一直都坐在后面。现在高三了,谁不想坐在前面啊。”谢晓选想着数量仅占全班三分之一的女生已经占据班上的黄金位置有两个学年的时间了,也不禁对男生们产生一丝同情。
“唉,那要怎么个换法啊?”向紫菀将最后一口面包咽进肚子里,舔了舔嘴唇问谢晓选。
“好像是要搞‘三三制’,一共是三三九列,取代现在的四二八列,和其他班是一样的。”
“那就是说要三个人同桌啊,那中间的那个人岂不倒霉了,要出去总得麻烦别人站起来。”
“那要什么时候换啊,我要是被排在后面就完了,什么都看不见。”
“紫菀,你急什么呀,要坐后面也该是冰冰这号人啊,谁让她倒霉长那么高个子。”
“唉,你该不会是忌妒我的高个子吧?这样子咒我啊。”莫冰蓝嘟着嘴,心里不免有点担起心来。她要是被“发配”到后边,岂不是比向紫菀更惨了吗?她的近视程度比向紫菀还厉害呢。
“没有啦,你又不是没长嘴,你不会跟老师说啊。”
“那种人,才不呢。大不了我只用两只耳朵听。”莫冰蓝翻了翻眼睛不以为然地说。
“就是就是,我也宁可只用两只耳朵听。那种独断专行的人我才不要找他说呢。”
这时,梁雪薇怀抱着几本书走进来,脸上还挂着一抹甜蜜的微笑。
回宿舍的同学陆续进来了,读书声渐渐升起来了。
“唉,你快点吃啦。你吃一顿早点的时间都够我消化完两顿了。”向紫菀一边帮莫冰蓝拿来一本书打开来放在桌子上,一边催促着细嚼慢咽的莫冰蓝,“要不然老师就进来了,我看你怎么收拾。”
“又没有上早自习,不还早着呢!”
正说着,史老师就走进了教室,一眼就看见坐在讲桌旁的莫冰蓝还在慢条斯理地吃早点,他什么话也没有说,只是用他眼皮松弛的眼睛无奈地瞪了莫冰蓝一眼,就朝教室后边走去了。像这样丝毫没有紧迫感的学生,在他的班上应该是绝无仅有的一个了,简直是在败坏班风啊!
莫冰蓝毫不理会,照旧悠然自得地吃着早点,看着向紫菀为她翻开的化学课本,真是一派坐看窗前花开叶落,卧听帘外雨打风吹的闲适与自在。
“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史老师刚一出门,梁雪薇就开始了她饱含感情的“呐喊式记忆法”的实践。整个教室里的声音就像是一个女子在繁忙的蜂群中高唱着黄梅戏,听起来极不和谐。
莫冰蓝拧了拧眉头,自言自语道:“真渗!”
向紫菀厌恶地摇了摇头,抱起找好的课本站起来,下意识地朝梁雪薇那边看了一下,拉了拉嘴角支起一个很机械的微笑对莫冰蓝说:
“嗨,你坐着啊,我出去了。”说完,就夹起一本书不紧不慢地晃悠着出了教室。
梁雪薇绕有兴致地读着《诗经》中的诗,丝毫不觉得自己的声音已经对很多人产生了很大的影响。坐在梁雪薇前面的林志实在受不住这种恐吓式的诵读,长长地呼了一口气鼓足勇气转过身对梁雪薇说:“梁雪薇,你把你的音量稍微放小一点儿行吗?”
梁雪薇呵呵地笑了笑说:“对不起哦,打扰你了。”
林志一脸感激地转回去忙起自己的事情,可是没过多久,梁雪薇又开始大抒感情了,林志皱了皱眉头,无奈地想,这种“狂轰滥炸”还要进行多久啊。
去外面背书的向紫菀原以为躲开了那种“抒情式狂轰滥炸”就可以安心地背书了,可是没有想到,教室外面才更糟糕呢,到处是抱着书本的学生,有人高声呐喊,有人窃窃低语,有人背文科,有人记理科,还有高一高二的小学弟小学妹一边晨读一边开小差,打闹一下,玩笑一下,弄出不少吸引人视听的花样,偶尔还有几位帅男靓女走过,让她不能不时常将眼球移向书本以外的地方。结果一节早自习就在欣赏别人的目光中结束了,而对高考有用的信息却一点儿都没有储存下来。
唉呀,要是每天都这样子,那我可就完了,连本科都没的上呢。向紫菀懊恼地在心里想着,并下定决心,以后再也不要去楼下背书了。
几天的时间在题海翻涌的浪花中很快就过去了。
星期五下午。
“莫冰蓝,你的信。”吴小敏笑呵呵地把一个灰蓝色的信封递到了莫冰蓝的手上。
莫冰蓝一边道了谢一边好奇地拆开了信封。
会是谁呢?
信封被拆开,一个叠得很精致的小船从里面掉落出来。莫冰蓝疑惑地拆开了同样的灰蓝色的信纸,一纸工正的陌生字体映入了她的眼帘:
冰冰:
你好!
当你打开这封信时,一定会非常吃惊吧。也许你会认为我不会懂得那种伤害的份量有多重,也许你无法原谅我对你的欺骗与无礼的要求。对不起,我对你是不坦诚的,因为,我把你当做别人的影子,在我心中,你不完全是你自己,而更多的是别人的替代品,我知道这对你来说是不公平的,也是对你尊严的忽视,不知道你的记忆中还有多少关于我的内容,我不乞求你能够原谅我,也不乞求你能够把我记住,即使你把我忘得一干二净,我也不会有丝毫的怨言。不知道你会不会因为那些事而恨我。当你看到这封信时,我应该已经搬家走了,只希望你能过得快乐幸福,我不会再去打扰你平静的生活。
此致
敬礼
范正杰
8月31日
信不长,莫冰蓝却读了好长时间。她开始怀疑他们之间究竟有没有存在过所谓的友情,究竟有没有成为过朋友,难道男女之间真的不可能存在真正的友谊吗?这个问题似乎从来没有人拿出过一个明确的答案,就像先有鸡还是先有蛋,就像先有男人还是先有女人。
“我到底要不要原谅他呢?”莫冰蓝收起信,双手支着下巴悄悄地自言自语,“可是我从来就没有想过要恨他啊。不过他也确实有些过份了。”
“冰冰,你一个人嘀咕什么呢,老师都进来了。”
听见向紫菀的提醒,莫冰蓝抬起头,史老师正在为他的讲话做准备呢。
“哦,也没什么啦。”莫冰蓝笑了笑说。她没有告诉她这件事,她相信,时间可以原谅一切,不管到底是谁对谁错,谁是谁非,也许一切都会慢慢淡去,就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史老师照例在讲台上讲了一大堆,然后开始调座位了。
全班同学情绪高涨地按老师的要求、他们的希望摆好了桌子,走出了教室,在空荡荡的楼道里排好了队。史老师点了一下人数。
“咦,怎么少一个人啊?谁没出来啊,刚才不是都在吗?你们相互看一看谁没有出来。”大家相互看了一下,没有人说话。史老师看了看大家,走进了教室。
教室里,程琛一个人正默默地坐在座位上,拿着手里的钢笔发呆。
“唉,程琛,要排座位了,怎么不出去啊?”
程琛听见史老师毫不拖泥带水的声音后回过神来,站起来,用右手搔了一下头,抿了抿嘴唇说:
“老师,我看我就坐在最后面吧。”
“这怎么行,这次排座位就是要体现公平,出来,站队!”
史老师的口气坚定得不容置疑,程琛顿了一下,还是坚持地说:
“我还是坐后面吧,反正排下来也差不多。”
“那你愿意就坐下吧,你可别说我不公平啊。”史老师干干脆脆地说完,走出了教室。
很快,在史老师的指点下,同学们都坐在了新的座位上,莫冰蓝一脸晦气地看了看坐在她周围的同学,自叹时运不济,命运弄人,偏偏就把她一个超近视给排到了后边。莫冰蓝撇着嘴在教室里东张西望地“侦察”了半天,目光锁定在了坐在第二排上的赵阳身上。那个男生念了十八年书视力竟然还是5.3,而且功课还相当不错,尤其是物理,既令人羡慕又招人忌妒,只是个子小了点。莫冰蓝暗暗地想,要是找他换座位,可能性到底有多大啊?
史老师看着新排好的座位,满意地点了点头拿起他的记事本向门外走去。好多同学都跑回自己原来的座位开始收拾东西,教室里一阵骚动。刚出了门的史老师突然间立在了门边,对着乱哄哄的教室说:
“书等到下课了再搬,别的班还在上自习呢。要是有同学看不见的话,自己找人调换一下,现在你们先给我坐下来。”史老师硬生生地讲完这几句,教室里一下子安静了下来,跑开了的同学全部各就各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