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隆~隆~隆~隆,劈~啪~啪~啪。
秋末的夜空中乌云密布,电闪雷鸣。哗啦啦的雨滴像不要钱似的拼命下个不停,却又转瞬即逝。轨道两旁的草丛深处,不时响起两声清脆的虫鸣。一只刚刚飞落在地正准备休憩的迁徙鸟儿,被风驰电掣般行驶的火车惊得急速飞离,立刻又开始了新一天的飞行。
黎明的第一缕阳光直射在鸟儿飞走的地方。路旁鲜嫩的青草叶尖儿之上,刚结成一滴滚圆透彻的露珠,却好像随时都会因为微风的拂动而坠落到泥土之中,去滋润花草。很快的,随着一颗晶莹的露珠滴落,结束了草丛间的鸣叫。明艳的雨后彩虹挂在看似不远处的天际,仿佛触手可至,却又遥不可及。
火车仍然在铁轨上飞速行驶着,熟睡的人也渐渐醒来。
白夏赤裸着上身从卫生间走出,一只手还正在用毛巾擦拭着湿漉漉的头发。白夏瞟了一眼沙发上正打着酣的吕醇,随手便将用完的毛巾扔在了吕醇的嘴上,用来减少他的鼾声。
昨夜过后,因为吃了一肚子烂尸的贱人醇一脸委屈,郁郁寡欢,像是被**夺走了自己珍贵的第一次一般,对白夏咬牙切齿。回到软卧之后,还要负责将原本睡在沙发上的列车员小姐送回休息室。
“叔叔……早上好…”稚嫩的童声从房间上铺传来。
白夏抬头看去,见文文半个身子坐起,正揉着惺忪的双眼看向自己。白夏没有想到,这个孩子醒的这么早,现在还不到六点钟。
白夏连忙将文文从床铺上抱下来摸了摸他的小肚子,道:“乖,饿不饿,要不要吃点东西?”
“要!”开心略带兴奋的语气。
白夏将沙发扶手边的背包打开,将里面的吃食一股脑的倒在了床上。食物堆成小山,大多都是零食,还有少量的面包饼干和肉类,称得上琳琅满目。白夏在告诫文文不可以吃太多糖之后,便帮文文打开了面包的袋子和午餐肉罐头。自己也随意吃了些东西。
文文经过昨天找了一下午的妈妈和熟睡了一整晚,显然是饿坏了。极其迅速的消灭了一整盒罐头和七八片面包,又七零八落的吃了些零食。白夏看着小孩子不着形象的吃样,情不自禁的会心一笑,露出了左脸的酒窝,而就在白夏笑意浮现的时候,文文猛地扑进白夏的怀里,使劲儿的亲了一口,在白夏的酒窝上留下了浅浅的口水印。白夏不好意思的刮了一下文文的鼻子,两个人便在床铺上嬉戏玩闹起来。
两人闹的正欢,白夏听到从沙发那儿传来吕醇的一声轻咳。
“额……我什么都没看见,你们两继续…”吕醇被玩闹声吵醒,盯着白夏两人好一阵子。一面在想,‘老白这小子不是一直都不喜欢小孩子的吗?眼前的小子难道真是老白的私生子?’一面又在想,‘我是不是应该识实务的继续睡。’直到看见白夏将小孩子压在身下的时候,实在忍不住,才出了声。
白夏停止了逗弄,也发觉自己的形象略有不妥,上半身赤裸,下半身只用了一条浴巾围裹。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自己正在猥亵小朋友。便起身准备穿衣服,却又不知道怎样化解尴尬。
正在白夏还没有尴尬完的时候,软卧的门被猛地拉开,一位显得无比焦急慌不择路的年轻女人出现在门口。
白夏略微的打量了一番,女人扎着马尾辫,梳着斜刘海儿,大眼睛,樱桃小嘴,眉目精致,秀色可餐,虽然长着一张略显圆大的脸蛋却十分耐看。一打眼还以为是个和自已一样刚刚毕业的大学生。但是向下看去,便立刻改变了想法。女人身着一款米白色的风衣,黑色商务西裤,一双奶白色的鱼嘴高跟鞋,五颜六色的丝巾倒旗状的斜围在白色打底衫上,显得成熟稳重之中又带有一种引而不发青春洋溢。
但在此时吕醇的眼中却是不伦不类。
白夏并没有去问话,因为他在女人的后方看见了连忙向软卧中挤进的昨晚的美女列车员。不用细想便知,眼前这位慌不择路的女人便是文文的母亲。
“娘亲…”文文赶忙从床上下来,跑向站在门口的女人。
白夏和吕醇面面相觑,愣神了片刻,对如今的年代叫娘亲略感意外,但很快便无所谓的释然了。
年轻女人蹲下身子,接住跑向自己的孩子并抱起,有些嗔怪道,“跑到哪儿去了,害得妈妈把整列火车都找遍了,担心的一晚没睡,下次不许乱跑了,知道吗?”说着,捏了捏文文肉肉的小脸。女人的声音轻柔若风,如空谷幽兰,另白夏突感似曾相识,却又感觉有些莫名其妙,觉得女人的声音不该如此,却又不知为何。
“知道了,娘…额…妈妈。”在文文喊娘亲的时候,女人露出了不愿的表情对着文文,似乎是在提醒,文文便很聪明的改了口。
“嗯,乖。”女人摸了摸文文的小脑袋说道。便又转身看向白夏。但刚要张口说话,却突感面部一阵火热,羞涩的低下头没有说出口。
白夏随着女人低下头去的目光看向自己的下身,发现浴巾并没有脱落,觉得文文的妈妈有些大惊小怪,都是身为母亲的人了,男人的上半身又有什么稀奇。为了化解尴尬便先开了口。
“你是文文的母亲吧。你好,我叫白夏。”白夏微笑道,并伸出右手向前示意。白夏觉得从女人的穿着打扮来看,应该会喜欢这种打招呼的方式。白夏习惯从侧面观察来揣摩他人的心理。
年轻女人将文文放下牵在手中,礼貌的伸出光滑洁白的玉手,握向白夏,回道:“您好,我是宁歆澜,我在乘务员那儿听到小文在您这儿,就立刻赶到这来,不好意思,小文一定给您添了不少麻烦吧!这是给您的报答,小小意思,请您不要推辞。”宁歆澜一边说着一边从钱包中取出早已准备好的一沓钞票递给白夏。
白夏深深的皱了下眉头,显得极度不悦。不悦有三:一是白夏不喜宁歆澜的处事方式。自己从不缺钱,而眼前的女人却没等自己说两句话便开始掏钱,定是将自己当做是唯利是图之人。二是宁歆澜的敬语用的太多,两方人明明只需互看一眼便知年龄相差无几,但这个女人偏偏一直用‘您’来称呼自己。白夏对年纪身份方面看得极重,一直不喜欢被人越辈儿称呼。三是,当白夏与宁歆澜双手紧握之时,白夏脑海中突现一幅画面,便深刻感觉自己与此女一定有所关联,似曾相识。可偏偏脑海中的画面一闪即逝,让白夏无迹可寻,白夏这才深深皱眉。
但宁歆澜可并不知白夏心里的想法。虽然她的手接触到白夏之时,也出现了一种似曾相识之感,但对宁歆澜来说,这只不过是相比路人来说多了一些亲切感而已。而自己常说敬语和用金钱作为报答,则是宁歆澜的职业习惯。所以在她见到白夏皱眉的时候,便在心底认定,白夏定是个见钱眼开之人,便也皱起了眉头,场面一下又变得尴尬不少。让本来温度刚好的房屋内,顿降三度,寒气逼人,直接冷场。
文文不时的抬头看向白夏,又不时的看向自己的妈妈,并不明白两人之间的冷战是因为什么。
美女列车员见到此情此景也不知该如何是好,由于火车上声音嘈杂,自己又被走丢小孩的母亲挡在门外,所以并不知道白夏和宁歆澜二人刚刚说了什么。但见到小孩子的手被母亲深深的牵在手中,便悄无声息的逃回了休息室。
贱人醇是无比了解白夏的,眼珠一转,便立刻当起了和事佬。
“宁小姐,您误会了,咳…那个,咱们仨年纪都不大,就别说‘您’了,好吧!听着怪别扭的。我们老白不差钱,而且他也挺喜欢那小胖子的,这钱啊,你拿回去。我们只是出于好意,你别多想。”吕醇不卑不亢的解释了一番。
宁歆澜撇了一眼一脸笑意的吕醇,又环视了一下整个卧铺,看见了文文刚刚吃过的食物以及因睡觉翻滚所在床褥之上留下的痕迹。大概的了解到眼前这两个男人着实还不错,便收起了钞票,脸上也缓和了不少。
“相逢既是有缘,既然是缘分,又何来的麻烦。宁小姐,世间不是所有的事情都可以用金钱衡量,这么简单的道理想必不用我来教。文文来,叔叔送你个礼物。”白夏没去管宁歆澜,将文文叫到自己身边。
白夏小心翼翼的将自己左耳的耳环取下,拿在手中。耳环呈勾玉状,像是一轮新月。阳光下银光闪烁,从远看像是银制品,但其实是骨制。
白夏对着文文道,“这是叔叔的护身符,这个世界以后可能会变得不安全,如果文文今后遇到了害怕的事情,就用手攥紧它,脑海中想着叔叔的样子,叔叔就会来救你。”
“叔叔帮你带上,文文别怕,不痛的。”还没等宁歆澜阻止,只见白夏的手在文文的左耳上一摸,耳环就像变魔术一般戴在了文文的耳朵上。
宁歆澜惊奇之下略显愤怒,但见到米已成炊,也别无他法。
“好了,走吧。”说着,宁歆澜便准备带着孩子离开这里,因为他觉得眼前的男子的脑袋好像有些问题。
“叔叔再见!”临出门之时,文文又猛地扑到白夏的怀里,亲了白夏的脸颊一口,又在白夏的酒窝上留下一道浅浅的口水印渍。
宁歆澜在惊呆之余,牵着文文的手离开了,因为她并没有想到,文文会对那个男人会有如此深切的好感。
宁歆澜在带着孩子走向自己的包厢时,正巧看见远处的运河之中有一条近百米长的巨鱼浮出水面,宁歆澜并不觉得是自己眼花,但又觉得不可思议。心里便开始留意起白夏刚才说过的话,又回头望了一眼刚刚出来的包厢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