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华又驶,倏又一春,开天祭祖,祖风犹存。”一位年约四十的中年男子手持三炷诚心香,面朝祖宗牌位,朗声叩首道。
男子身后,整整齐齐的本家男人分站在两侧,长者其右,年幼其左。
承袭至今的家族礼制出现在洪荒流最南端,一座山明水秀的小县城中,男尊女卑,男坐女站的封建制度又重新燃起火花。
一名身着木槿长裙的芳华少女被一群下人打扮的小童推搡着送出门外。
“真是…真是…莫名其妙!”
被送出门外的少女气得双脚直跺,双眼中带着些许愤懑。
一位看似老妈子打扮的臃肿妇人从一旁走出,拉扯着少女向大前厅走去,边走边道。
“大小姐您消消气儿,自从这天地大变模样儿之后,咱家的规矩也是改了不少,不让进就不进呗,也少不了你一块儿肉不是?这不,你也看见了,大家伙不都一个样儿吗!”
老妈子一边说一边边用手指指点点着前厅里正打扫屋院的女人们,以便给这位被大宅院宠的没边儿的大小姐解释消气。
没过多久,从祠堂上方飘出一缕香气,于祠堂上空盘旋良久,约莫半刻钟左右,似有些不舍的渐渐飞远,消弭于天际。
在香气停空的这段时间里,祠堂众人皆俯叩而跪,诚心祈福。
香火之气远走,众人这才鱼贯而出,纷纷回到各自庭院中。
刚刚祭祖完毕的中年男子一回到厅堂,便见到女儿一脸的不愉快,且其正对手中的丑橘撒气…
“老爷…”臃肿的妇人上前躬身道。
男子一摆手,阻止了妇人的后话,“行了,刘妈,吩咐下人们,回各自屋子中歇息去吧!忙了一天,也怪累的!”说完话,还向刘妈手中塞了一块原石货币。
老妈子连忙道了声谢后,连催带赶的嘱咐下人们都回房去了…
中年男子一身白衣,身子显得略有些福气,面容和善,给人一种祥和宁静之感。
男子一脸笑意,走向正坐在堂前,发怒对丑橘的女儿,俯下身子,故作问道:“这是谁又惹得我的宝贝仙儿,生这么大气,一会儿爹爹帮你教训他!”
名唤仙儿的少女,斜眼看了一眼满面笑意的父亲,顿时没了脾气,但眼神中还是存在些许怒意。
父亲对自己的溺爱,女孩儿是知道的,但自己好不容易从国外回到家中,只是想见一见思念许久的父亲,可非但见不着,还被人拦截在外,虽说是祭祖,但自己小的时候又不是没在祖宗祠堂玩闹过…所以白仙儿心里始终有一口气。
男子坐到旁边的椅子上,笑问女儿:“这次在外面玩得怎么样?”
“哼,说到这个就生气,我才刚到海外,本来天上还是晴空万里,但转眼就黑得暗无天日,害得我当了足足三个月的睁眼瞎…更可恶的是,天一亮,我就被遣送回国了!”白洛仙嗔怒道。
说到此处,白洛仙有些怒不可遏,但在父亲面前却又不好发作,便不得不装出一丝大家闺秀的模样…
“天儿呢?怎么没和你一起回来?”白父又问。
“刚到‘虞都’,就回二叔家了,这会儿应该睡觉了吧?”
白父不解,示意女儿继续说。
“哎呀,也不知道是怎么了,自从白天变作黑夜之后,那个傻小子就像是犯了困乏病,整天没日没夜的睡,在国外是这样,再回来的路上也是这样,怎么叫都叫不醒!不过正好,没他吵我,我也乐得清静,就没去管他!”白洛仙从椅子上起身,边吃橘子,边像父亲解释。
见到父亲眉宇紧锁,白洛仙似乎也察觉到了什么,便对着父亲仔细问道:“白洛天不会是出了什么事儿吧?”
白父略一沉吟,“不要和外人说洛天的事儿,晚上我去你二叔家看看。”
白洛仙眼珠乱转,嗯了一声。
“你早点儿回房休息,野了那多天,肯定累坏了!一会儿嘱咐刘妈给你多做些好吃的,快回房间吧!”白父溺爱的摸了摸白洛仙的头,道。
“谢了,老爹!”
送女儿回了房间,白父这才转身,又进了后方的祖宗祠堂…
忘昔镇
云易晨破门而入,大声叫嚷,丝毫没有一点儿淑女风范。
护院小童见状,连忙上前招呼,唯唯诺诺的道:“主上和主母正在后院小憩,上宾请到堂前小坐。小的去给您倒茶…”
陷邢一族无一不惧怕云易晨这位‘混世魔王’,云易晨的‘恶名’在忘昔镇几乎到了可以止小儿啼哭的境界…
就算是身为白夏的护院小童春雨见了,也是连大气儿都不敢出,说了俩句话后,便想借‘茶遁’走人。
春雨刚迈出一只脚,身子便被云易晨的长袖缚住,动弹不得,仿佛连周身灵气都被滞住,仅不过一两秒的时间,春雨便有些呼吸急促了。
“上宾…这是要做什么…小的…小的不知何处惹了上宾,请上宾恕罪…”
云易晨身子贴近,一股芳香瞬间侵袭至春雨鼻尖。
这一下,春雨不仅呼吸急促,全身的皮肤也都涨的通红,像是喝了春药一般…
“哈哈哈,你就这么怕我,难道我还能将你吃了不成?”云易晨呵气如兰,食指轻点春雨唇边,继续逗弄着眼前的护院小童,举止神态没有一丝检点…
呼嘶~一阵清风拂过,些许白气参杂…
流云飞袖松解,春雨涨红的肤色也渐渐恢复平常,一袭白衣白发,一幅笑脸的白夏从后院走出,站在堂前,对着眼前的一幕笑而不语。
“主…主…”
“好了,快去厨房准备晚饭。”白夏打断道,一句话便吱走了惊魂未定的小童。
之后便还是笑眼面对云易晨。
“咳咳~”云易晨整理了一下衣衫,道:“呃…那个…我不是故意的,只是…一时间没控制住…那个…你别到处说啊!…”
说话的同时,云易晨的双眼一直望着别处,生怕与白夏对视。
白夏轻笑,“我知道,‘初入醒神,恨断情忍’,好不容易入了中期,荷尔蒙有些控制不住,我可以理解,呵呵!”
“还不都是你害的!自从来了忘昔镇,害得老娘进境神速,根基不稳,而且刚刚收到师尊灵讯,让我即刻回宫。”
“进境快了也怪我,世间真是找不出第二个你这种人。”白夏无奈的回道,说罢,转身便走,向后院走去。
“诶?你刚刚不是派人找我,说是有事情交代吗!怎么见了我就走?”
白夏转身,“你不是怪我让你进步神速,没办法泄欲吗?我先离开,等你发泄好了,在和你说!”
“唉,我c…”
第二个字还没说出口,便被白夏打断道:“注意素质,看清你现在的身份,别总像以前上学那会儿,‘两句未出,脏字满地’,你应该学会矜持了,这是老同学的忠告…还有,我猜陷邢一族,应该没人符合你的胃口,如果你实在受不了,可以去找隔壁的二醇,他荤素不忌的!”说着,白夏还上下打量了云易晨一番…
云易晨不说话,只是周身气息涌动,使得院子四周的假山石柱等建筑开始了剧烈颤动,有点儿瞬间崩坏的意思。
“嘿嘿,大姐,咱有事儿好说,都是自己人,别一言不合就拆迁!刚才是我嘴贱,我道歉!”
大丈夫能屈能伸,白夏认栽~
“过了嘴瘾,说实话吧!”云易晨道。
一丝笑意浮现在白夏嘴角。
当今世上,能了解白夏到如厮地步的人还真没有几个,但云易晨算一个。
“还真是瞒不住你!”白夏笑道。
“废话少说!”
“其实我找你来的目的,也就是想告诫你,早点儿离开,离开忘昔镇,但最好也别回商徴宫。”
云易晨知道白夏话中有话,也知道白夏肯定是为自己好,但却还是回道:“不能不回!”
白夏望向云易晨,也知道她会做出如此决定,两人四目相对良久。
“我要封闭忘昔镇,六十年!”
这句话着实震惊到了无所畏惧的大姐头,云易晨。她的二十多年人生经历可以说是顺风顺水,让她不知道什么是蹉跎和失意。
她有一对疼爱自己的恩爱父母,有一个背景优厚的家庭环境,有一段乐天知意的成长经历,有一些难舍难忘的感情故事,还有一个真心真意的至交好友。
她不懂是什么原因,可以让一个人去决定,要舍弃至亲至爱六十年,因为无论是什么东西,都代替不了时间给与人生带来的知易行难。
“能不能,告诉我,为什么?”云易晨有些害怕知道白夏封闭忘昔镇的原因,但又不知为什么自己会去询问。
“他们不该再受到磨难,因为他们承受的已经太多了…”
白夏笑着对云易晨说道。
没有过多的铺垫,也没有过多的修饰,很平淡的一句话,却道出了另云易晨思悟一生的真意。
云易晨知道,虽然眼前的白夏已经不在是曾经的傻白甜,但他的顾人忘己和他的为人不忍却还是她熟知的那个人,那个苦与痛,永远深掩于自己心中的那个人。
下一瞬间,白夏呆了霎那,云易晨一个飞身,将白夏紧紧抱住,虽然女儿香扑鼻,但白夏内心深知,这是那种只属于兄弟间的拥抱…
一缕不知从何处飘来的香气在白夏府邸上空缓缓沉浮,良久不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