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她出院,将颀儿辞退,一个人收拾好行李,来到了火车站,看着熙熙攘攘的人群,她竟然不知道要去哪里?她又一个人离开了火车站,漫无目的的一个人在这个城市游荡,在曾经和殷正华到过的每一个地方游荡。
直到幕色隆临,她来到了这个城市的边缘,这是一片大杂院区,住的也是一些生活艰辛的人们,会来这里是因为,这里的不远处有一片非常美的油菜花,每年的春天,殷正华都会带她来这里看看。现在是深秋,田野里没有油菜花,而她的身边也没有殷正华。她似一个没有灵魂的人,孤独的游荡在这人世间。
她累了,在倒下去的那一刹那,她好像看到殷正华正走向她“正华,我就知道你不会不要我!”她向他伸出了手,那一刻她是幸福的。
醒来的时候,苏缨络就已经睡在了王婶家的床上,一睁眼,就看到床过的妇人正关切的看着她:“你醒了,你已经睡了一天一夜了,老宋头已经替你看过了,他说你是因为刚刚怀孕身体太差了,说你今天会醒,这老头还有点本事。”“婶子,这里是?”苏缨络开始明白她被人救了。
“这是我家,你是被动我家大小子背回来的。”王婶子端过一个蓝花大碗:“你醒了,就自己把这药喝了吧。”碗里有着大半碗的深褐色液体正散发出阵阵药草的清香,苏缨络接过碗,一口气喝了下去。王婶接过碗:“你这孩子,没说慢一点。”递过一个纸包:“喏,含颗糖,去去苦味。”
苏缨络就这样在这个大院里生活了,她告诉王婶,她的丈夫是在此地做生意的,她本是从老家来找他的,只是到了此地,并没有找到他,家乡也没有什么可以依靠的人了。王婶心疼她,大院里的人也照顾她,并没有深究她说的是真是假。
第二天上午,王婶和大庆就给她搬了家,大庆不知从哪里给搬来了一个老式的躺椅,放在了东屋的门口院子里,王婶给铺了一块半新不旧的蓝花褥子:“这可好了,春天阳光好,你写累了,画累了就出来在院子里坐坐,晒晒太阳。”
缨络现在给一家儿童刊物杂志社画一些儿童插画,偶尔也做一点文章的校对,这工作还是大庆给她找来的,大庆正好在这家杂志社打杂,一天给袁主编送开水的时候,正好听到袁主编正打电话托人找一个比较好的插画画家,大庆正巧看到过苏缨络画的漫画,于是壮起胆子,向袁主编推荐了苏缨络,袁主编正在用人的青黄不接,也不计较苏缨络是否有资历,就让大庆约好苏缨络,见了苏缨络画的那些画,就和她敲订了苏缨络在一年内将会为杂志社画所有的儿童插画。
鉴于苏缨络的身体,袁主编还答应她不用每天都来杂志社上班,只要一周来一次就好,平时都是大庆将要画的文章带回去给苏缨络,苏缨络根据故事的内容,配上精美的图片,这些都是要让画者自由发挥的,不过从读者的反映来看,苏缨络还算成功的,袁主编已经和她透露了,杂志社会和她续约,而且会让她在生孩子的时候,休息一段时间,工资还是照样发给她,只是她要在生之前,多画一些插画。苏缨络哪有不答应的道理。
离开了殷正华后,她身上的钱并不能让她们母子无忧的生活下去,在去杂志社之前,她也试着找了几个工作,总是这样那样的存在着不适应,袁主编的出现无疑是她生命里的一根救命稻草。
日子就这样在平淡中一天天过去了,随着肚子的越来越大,苏缨络连院子门都不出了,隔几天,大庆就会将她画好的插画带去杂志社,再将要画的文章带回来给她,王婶子早已不让她自己做饭了,用王婶子的话来说:“你吃的还不如一个猫吃的,这点子粮食,婶子家还是有的,你呀,好好照顾我的外孙就好了。”苏缨络似乎又回到了从前那种少奶奶的生活,王婶子将她照顾得很好。
每天看苏缨络一直趴在桌子上工作超过两个小时,必定要将她扶着到院子里走走,在门口的椅子上坐一会儿。
虽然已经是快到夏天了,但阳光透过头顶的树冠,也只能在苏缨络身上洒下点点光圈,一阵风吹来,树叶沙沙作响。苏缨络摊开两手,纤细的手指因为长期的握笔,关节处已经有着浅浅的薄茧,手背上还留着铅笔灰的深深浅浅的痕迹,手指轻轻擦过这此些铅笔灰,当年北京大学的高材生,琴棋书画无一不精的苏缨络,现在竟然沦落到如此境地。
殷正华,你在哪里?还在异国他乡吗?你可知道我有了我们的孩子,你可知道他要出生了?双手抚摸着高耸的肚皮:孩子,妈妈为了你,什么都不会怕,吃苦算什么,妈妈只要有你在,就算爸爸不回来,我们也会好好的生活下去的。等你出生了,大一点,妈妈就带你回桐城,去看看你的外婆。她会和妈妈一样真心的爱我们宝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