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夜茶,想一想就囧。不过星辰还是跟着去了,周朗难得开口,自然多了份让人在意的气氛来,林思恒一路晃着那把折扇,星辰内心暗想自己也要搞上一把,出门她就算不是个公子哥儿,附庸风雅总会吧!气质这东西,哼哼,腹有诗书气自华,现代学了那么多东西不是白学的,虽然她古诗词背得不好不能来古代卖弄,但唬人应该没问题。
三人边说笑边前行,七拐八弯来到一家茶馆门前,星辰抬头一瞧,倒不是繁体,字也不错,颇有清雅飞扬之风,再想想周朗林思恒的性子,怕是这两人常来的去处。
“挽月清风。”星辰念道,从右往左的字念起来费劲些。“字倒不赖。”
周朗只抬脚进了门,伙计显然懒散着,大概是入夜没啥客人,只瞄了眼他们三人直朝楼上走去。
“你识字?”林思恒若有所思。“我知晓你家小姐——现在该是夫人性子娴雅,可不知她会教丫鬟识字。”说话间他们已走上二楼,隐隐听着丝竹之音从三楼传来。这小楼分三层,一层就是寻常桌椅,供三三两两贩夫走卒喝茶,也时不时有些穿着打扮像是读书人的年轻男子坐下喝茶,现已是深夜,没多少客人,只是角落里有两个书生就着光苦读。
“小姐教了几个,”星辰随口道,估计这两人没那心思特意去向落鸢考证,扯两句显然无妨。“剩下的嘛……天机不可泄露,预知后事如何……”
“说书先生,这边有请。”周朗挥了挥先前被星辰抢走的折扇,倒没真敲下来,不过星辰条件反射地一躲,逗得林思恒笑个不住。
二楼比一楼雅致得多,小隔间都不错,而林思恒与周朗进了二号间,里面不光有桌椅屏风躺椅,最棒的是临窗而立,下面京城最繁华的一条街便尽收眼底,更令人愉快的是,这酒馆没开在临街,得走条巷子才能看到入口,而是把部分的一楼铺面隔断租给了别家商户,另外一半就是供给在小街巷走动的贩夫走卒们了,那些手艺人力气活儿多些,时常来买上碗茶歇歇脚,倒也无人打扰。
林思恒见星辰趴在窗台上朝下看,苦恼于完全看不到下面是什么铺子,又被美丽街景迷得不肯挪步,笑着解释起来:“这挽月清风分三层,大多有头有脸的人都是走一楼正门进来,直上二楼三楼,我们这类闲散惯了的,懒得受那些官家鸟气,便都是从大门进来的。”
星辰也大笑,想这两人日常说话都端着三分书卷气,这会儿也说出此等粗俗话语来。“得嘞得嘞,我原本天天随小姐看府上那些嫡子嫡女趾高气扬,可不是受那些鸟气?”
周朗细心,已是关上了门,脸上那万年巍然不动的表情已是松了不少,眼角眉梢都流露出一点促狭:“就你们两个嘴快,先是大逆不道,现在又说走正门进是受人家鸟气。”
“你自己还不是鸟气鸟气地跟着说了。”星辰不厚道地反驳。
“噗。”周朗憋了一晚上终于憋不住了,十足笑开来,星辰看他看得目不转睛,帅哥笑起来没把脸笑裂才是帅哥啊!瞧人家这么英俊不凡,不笑时就能引得一堆女子为他晕倒,这一笑,怕是只有天子威仪能镇得住这美貌了。更难能可贵的是,男子若太俊美则常流于女气,周朗却是真正眼若晨星俊朗从容,一分软弱都不显。
“你笑起来可真好看。”星辰有点脸红。
林思恒也憋着笑,打量星辰脸上千回百转的表情。“看上周兄了?”
“去你的,”星辰抓起桌上摆好的小碟里放着的瓜果就朝林思恒身上丢。“尽想着法子编排我呢,我倒要看看哪个姑娘肯嫁你!”
林思恒左躲右闪,星辰又砸不中他,倒是把桌上那些瓜子花生浪费了不少。
“林老弟,我再不能跟你们两个呆在一处了!”周朗讨饶,笑得滚到一旁的躺椅里。“才不过一晚上,我这多年练就的冷面郎君名声都要破掉好几回了!”
“你早就破功了。”林思恒又躲开一轮花生攻击,这时二楼的伙计提了水来,一把花生正正砸在他脑门上,伙计愣了愣:“好家伙,今儿又是哪位大爷取笑小的?”
周朗再也克制不住了,大笑不已。
那伙计明显与两人相熟,见星辰忙不迭地向他赔罪,倒也无所谓地抹了抹额头:“不过是几个脑瓜镚儿,小哥若是高兴,再弹两个也成?”
星辰心里暗笑这茶馆里连伙计都不卑不亢,完全拿他们当平常人相处,真伸手又弹了一个,伙计哎呀一声揉着脑门儿,林思恒已自己伸手接过了伙计手上的热水,丢了锭碎银子过来,伙计忙接了,乐呵呵地对星辰说:“要不要再来一个?”
“你当你的脑门是金子么?弹一个来一锭银子?”星辰大笑。
伙计也不恼,转向在躺椅上好不容易止住笑的周朗说道:“陆姑娘今晚有人了,需要我去通报一声么?”
周朗方才还愉悦的眼神立时就黯淡下来,挥了挥手:“不用了,你自去吧。”
伙计应了声就出去了,星辰看向林思恒,这两个男人估计闲极无聊才拖她这么个丫鬟——他们说了,有趣,所以才拖她出来熬夜玩耍,想来是富贵闲人。林思恒倒也不在意周朗的郁闷,直接朝桌边坐了,伸手就拿起了茶壶,晃一晃,里面倒是有些茶叶。
星辰也不好问,那陆姑娘八成就是周朗同志的心上人,这会儿说这种事,绝对是找死。
林思恒将热水注入茶壶,一股茶香飘了出来,星辰好奇朝那紫砂壶里瞄了一眼,还把灯移近了些,只见茶叶都是新鲜地舒展开来,哪里有隔夜茶的样子?
“这才不是隔夜茶呢!”星辰抗议。
“就快打午夜钟了。”林思恒笑道,“咱们前半夜泡了茶,后半夜来喝,不是隔夜茶是什么?”
歪理!星辰又好气又好笑。那林思恒又道:“这茶是上好的普洱,常年累月都不洗茶壶,内里厚厚一层茶垢,冲起茶来别有一番滋味。”
“啊,普洱!”星辰郁闷地撇嘴,茶是好东西,在现代也没少喝,喝点高级大红袍也不算什么,可是普洱实在有点苦……
“不爱喝苦茶?”林思恒居然意识到星辰苦着脸,倒是相当体贴。
“是啊,太苦了。”星辰郁闷地回答,“叫旁人听了,定要说这儿的伙计个个懒得刷洗茶壶。”
“泡茶还得讲究水呢,”林思恒笑道,“不过这儿也没那么多讲究,不过茶叶好点,取附近落鸦山上好清冽的山泉水罢了,那水带着一丝甜味,听说不少大户人家都取来泡茶喝。”
“你们这些大户人家,喝个茶还那么讲究。”星辰等林思恒手动泡茶倒也心情愉快,她自己拿了个茶杯等着对方倒掉第一遍水,再淋上滚烫的第二遍水,方才倒了两杯茶出来,最后才慢腾腾地给星辰手里的杯子满上茶。
“一个丫鬟懒成这样,主子可是要责罚的。”林思恒取笑。
“已是个良民了,”星辰反驳,“不比人低一头!”
周朗从躺椅上翻身坐起,夺了自己那杯茶一饮而尽,那茶碗只有一点点大,倒出的滚烫茶水早就凉了些许,二楼又通风,星辰也是见了他这么喝了才意识到手里的茶杯已经不烫了。
“我去走走。”周朗只撂下这么一句,径直跳上了那拉风的阳台,衣炔飘飘地跳下楼去了。星辰张大嘴巴半响,这周朗也……太随性了!
“我们都是这样来去,”林思恒微笑,自顾自喝茶,“周兄心里不痛快,随他去,不过爬个树上个房而已。”
“听起来好像个猴儿。”星辰郁闷地说,想起好不容易绷不住笑了的周朗因为一句话郁闷起来,便好奇起来。“我给你们讲了仙姬的故事,你便与我讲讲周兄那段佳话吧?”
林思恒倒是思量了一番,先嘱咐:“切不可与他人说。”
星辰点头,林思恒便开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