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手反扣住兰陵王的手臂,一手取针便要刺入他右腕内关穴,白清清忽然被兰陵王拎小鸡似的拎了起来,错失下手良机。
刑房外一人走了进来,身材伟岸,肤色古铜,五官轮廓刀刻般狂野,看向震碎了锁链,一手拎着一只匈奴兵的兰陵王,一双幽暗深邃的黑眸竟然冷静的有些诡异,嘴角一勾,噙了抹冷笑,那冷笑到是透着一种不可小看的威慑。
白清清两脚胡乱的踢蹬了下,配合了一下气氛,若她也过于处之泰然,显然有喧宾夺主的嫌疑。
并且,白清清刚刚才从那人的笑里恍若大悟,兰陵王,他怎么可能轻易就被擒,这摆明是故意被擒入匈奴战营,是以借此亲手杀掉匈奴首领莫汗单于。
难怪他刚才一脸阴晴难测的瞧着她,想来她此番过来走这一着,竟是多余。
白清清一向淡然的眼里掠出一丝伤感,她竟然就这样被四哥哥骗走了白银千两,亏死了。
白清清暗自神伤,兰陵王已没有打算在留于此地,兵不大厌诈,既然被识破了意图,他一手拎着白清清,一手屈指一弹,一道尖锐锋利的箭气射向莫汗单于。
莫汗单于身形一闪,腰间大刀拔出,切断了那道箭气,凌厉的刀光,势如破竹般的向兰陵王劈来,却不想兰陵王周身凝聚了罡气盾,那刀竟是生生被弹回,人也因一时失力倒退的了几步。
兰陵王的真气迸出,罕见地霸道,莫汗单于便是明白兰陵王这是要取他性命,冷目不禁微皱,执刀的手被一股气流紧紧禁锢住,竟是不受控制的举起劈向自己的脑门。
眼见莫汗单于的人头就要落地,身后冲进来一人,不顾性命的扑向莫汗单于的刀口,血喷了一地,紧接着一群匈奴兵冲了进来,手握长刺,齐齐刺出,任兰陵王周身罡气盾,势必也要被刺穿,刺成麻蜂窝。
白清清适时出手,卷袖下的小手一摆,失魂散如雨幕般纷纷洒落,数十名匈奴兵瞬间呆滞不动,长刺停在了半空。
兰陵王看一眼白清清,一掌把刑房击毁了一半,拎着她从容的踏了出刑房,立在了无风无雪的夜空下。
“兰陵王,孤王要你今夜命丧我匈奴阵地!”莫汗单于唇角弯了个弧度,身后黑压压一片弓箭手。
白清清挣扎了一下,便听兰陵王对她说:“你莫要动。”
白清清瞥他一眼,便听兰陵王再对她说:“眼睛闭上。”
白清清吃疑,便见兰陵王从滚袖里甩出一卷白轴,摊开布阵,顿时,整个夜空,滚滚尘埃,飞石走沙,瞬间狂风怒号般地淹没了整个战营业。
白清清紧闭双眼,只觉得兰陵王不知什么时候离开了她身边,沙石从眼前呼啸而过,她不敢贸然睁眼,便听耳畔传来鬼哭狼嚎地惨叫声,同时,箭如雨下。
“走。”兰陵王悄无声息的回到了白清清身边,再次拎起她,腾空跃起。
跃上夜空,白清清蓦然睁眼,夜空下,匈奴的战营,硝烟弥漫,一片狼藉!
瞬间看见了捂着胸口,一脸抓狂狠虐的莫汗单于,白清清猛地看向兰陵王,夜空下,他那张出尘的俊脸,竟是至始至终冷郁深沉,不可触及,竟是恍若主宰与掌控了一切!
见他似乎并未受伤,白清清目光一闪,发现他带着她逃离的方向竟是离边关北齐战营的反方向,穆河一带。
“单于,你受伤了。”
“把孤王最强的傀儡兵调出来,兰陵王受了孤王的毒掌,绝难逃脱,孤王要亲自砍了他的脑袋!”
夜浓似墨,前方无尽荒凉,刮的生痛的刺骨寒风从耳前呼哮而过,白清清借了兰陵王的力一直被带着前行,只是,她先前不眠不休奔波了两天两夜,已是累了,到头来却发现人家是故意被擒的,她的出现不但坏事,还有点活受罪的意思,她不禁身心疲惫的想叹气。
她跟他,总是不合时宜,适得其反。
轻轻的叹了口气,白清清正想着何时能停下来歇会罢,兰陵王缓缓的停了下来。
他一停下来,她便心神不一地挣开了他紧扣的右手,掉头就走。
“你去哪里?”身后兰陵王追问道:“我伤了莫汗单于,他势必已调了重兵亲自追杀我,你莫要离开我身边。”
什么屁话,那莫汗单于要追杀他,关她鸟事,她留在他身边,难不成还陪他一起死翘翘?再来,两人的关系还不至于生死不弃,顶多也只能算大难临头各自飞,于是,白清清继续走人。
身后,兰陵王咳嗽了声,也不知是否是被气着了,再道来话时,声音暗哑:“你回来,莫要再走。”
白清清继续走了几步,想听听兰陵王还会不会叫她莫走,她听见他叹了口气,轻声唤了她的名字:“白清清…”
原来,果然,知道是她。
白清清转过身去,荒凉的黑夜,缭绕的冷风,俊挺的身姿,滚动的袍袖,兰陵王看着她,一双黑玉似的眸子里,若浅若深的微澜,叹息般悄无声息地流淌。
“你受伤了。”站着不动,白清清淡淡的道去话。
被擦拭血色的唇,微微的勾勒出一道的弧度,兰陵王点点头,忽然,笑了笑,笑得轻轻浅浅,好看的眉梢,深澈的眼底,尽是不可触摸的温柔。
“白清清,到我身边来。”
白清清,到我身边来。
夜色忽然变得道不尽的勾魂摄魄。
“让我看看,伤哪里了。”平静的回到兰陵王的身边,白清清拂袖取针,欲要给他施针疗治。
兰陵王瞥一眼她贴于指腹上,晃眼的银针,竟露出一丝前所未有,恍若羞涩的神色,默默地摇摇头,就地盘坐,自行调息。
忍住要把他扑倒,强行解开他衣袍查看伤势的想法,白清清平静地往他身旁坐下,坐了一会,她略觉寒冷向他靠了靠。
兰陵王正在运功调息,一股气流温热的在他四周盘旋,见他一时半会也不可能调息完毕,白清清把冻的利害的双手钻进他宽大的袖子里,只觉得极暖和,正想把双脚也塞进他的衣袍里,却听他忽然道了句:“把靴子脱了再塞进来。”
嫌弃她脚下的靴子?白清清低头看,那是她易容穿扮时偷来的匈奴靴,因为太大号,她还在里面塞了很许多草。
兰陵王睁开眼睛,见她盯着脚下的靴子发呆,他止了息,伸手轻握住她的脚腕,脱掉了她的靴子,褪去她的雪袜,露出她纤巧姣美白玉般冰凉的足。
白清清一怔,正想把脚踝抽回,
兰陵王却是轻揉着她的足,送到唇边,轻柔地吻了下。
白清清眸光微颤,闪过一丝困惑。
她忽然想起与他在山谷的日子。
那夜,却是她与他在山谷的最后一夜,他体内的红艳十里已清除,发出去的暗号收到了回应,她心知他就要走了,她便躺在草榻上装睡,他也不知是不是故意的,蹲在她身边一直瞧着她,瞧着她头皮都发麻了,不得以睁开眼睛来和他道别:“你走吧,我明早也要走的。”
见他还是蹲着不动,黑黑的眼睛深深的瞧着她,她心里酸酸的,伸出一只脚轻轻地蹭了蹭他:“你快走,我要睡。”
他却抓住她的脚腕,低头咬了口,在她羞赧的瞪视下,笑道:“你娘亲有没有和你说,若是姑娘家的身子让哪位男子看了,咬了,今生就得嫁给他!”
他要她嫁给他,她缩回脚,偷偷瞟了眼脚踝的牙齿印,脸颊红了红,良久,从怀里取出她的玉印递给他,对他说:“我娘亲说的是,我愿嫁给谁就嫁给谁。”
他拿走了她的玉印,在她红透的颊边落下一吻,她呆了呆,蓦地尖叫:“你的嘴碰过我的脚丫子,就不要亲我啦——”
他怔了怔,淡淡地勾起嘴角笑,浅浅的笑,轻轻的笑,最后狂笑不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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