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从谁的旨意,下凡了来保我?”齐鲁苏海问木梳,“上天的谁?”
木梳手指点点着他,笑着说,“你呀……”
“好好,好,”齐鲁苏海像游戏的样子说,“我不问,我不问,行了吧?”
这时,走进一个女子,看到屋里的齐鲁苏海,似乎一怔,没想到他在这里似的,赶紧向他行了一个胸前拐臂礼,说,“大人。”
齐鲁苏海看了看那个女子,又看了看木梳,禁不住哈哈大笑起来,指点着木梳说,“少壮,你说的真对,我哪里舍得打她一个大嘴巴?”
这是个美女,美得不行又不行的女人。
齐鲁苏海说的意思是,这个女人向我行胸前拐臂礼,如我前边所说,真要见到这样行礼的,我上去就是一个大嘴巴,我怎么舍得呢?
美女愣愣的,不知齐鲁苏海说的是些什么。
“来,我给你们介绍,”齐鲁苏海指着那个女人,对木梳说,“这个是,啊,我的,那啥,啊?”
木梳一下子明白了,这个就是斯塔尔说的斯塔利的妹妹、齐鲁苏海的“小情”,由于没有名分,所以不好说她是谁。
木梳想,既然不好说出口,你就别介绍了呗,我也不能怪你。
齐鲁苏海像洞悉了木梳的心思般地说,“她叫斯丽娜,看来今后你们俩,得在一起合作。”
齐鲁苏海转过来,又把木梳向斯丽娜介绍。他想说木梳在他未来成王后的官职,觉得不合时宜,想说木梳指挥要塞军队时的官职,也觉得不妥,就这样,在嘴里磕绊了两三次,最终还是以要塞工程监管的身份,介绍了木梳。
斯丽娜看来早就听齐鲁苏海说过木梳,她对木梳并不陌生,也行了一个胸前拐臂礼,莺莺燕燕地说,“丽娜见过监管大人。”
木梳以拱手礼回应她。
齐鲁苏海没有介绍她的官职、身份,木梳看她有十七、八岁的样子,比自己的岁数大,就称呼她为姐,回完礼说道,“姐姐万安。”
齐鲁苏海拍了一个空心掌,他很满意木梳的这一称呼,说,“好,今后以姐弟相称最好!这样,便于沟通,也畅言顺嘴,不过丽娜,你以后要改达拉伊礼为周朝礼。并且告诉你主事的那些地方人,一律改过来。”
“诺,大人。”斯丽娜回了一个周朝的女便礼。就是,侧身,右腿上半步,两手指相勾,抵在右髋处,屈腿。
斯丽娜行完了这个礼,转身就出去了。
齐鲁苏海指着斯丽娜对木梳说,“多机灵,‘沾点就犯’,说改,立马就改过来了。”
木梳想她哥哥斯塔利是奴人,她也应该是奴人。而奴人,意味着来这里很早了,应该和齐鲁苏海他们一起行周朝礼,她怎么还行达拉伊礼呢?就将他心中的疑虑,问了出来。
齐鲁苏海说,“实际上,我让她当‘院外司库’。干院外这些营生的人,大多是来不久的达拉伊人,这些达拉伊,行的当然是达拉伊礼。为了和他们密切关系,她也就随着他们行达拉伊礼,我看着,还觉得挺有意思,就夸她两回,从此,她就行起了达拉伊礼。要不信今天晚上,她准问我,为什么又改成了周朝礼了。精,那人才精呢!”
“精了好。”木梳说,“我姥爷讲话了,‘宁交尖人(聪明伶俐的人)受骗,不交傻子占香油(便宜)’。”
“这我就不懂了,”齐鲁苏海好生纳闷,“尖人骗人骗得狠哪,而傻子的便宜可好占哪。”
木梳解释不了,木梳的姥爷挺身而出,用木梳的嘴说,“尖人骗人是狠,但是爽,你心下不得不承认我的确没他尖,理应受他的骗,骗的其所;而你就是占了傻子的便宜,也觉得呐了呜嘟的(浑浊不清,不爽),你都不好意思对别人说,‘我今天占了某某某的便宜’。”
齐鲁苏海眨巴眨巴眼睛,回味一下木梳的话,重重地点点头,说,“没想到,你在生活上,还有一套。”
把聪明人放在生活的层面上,这个人,更可信。
两个人,越说,兴味越浓,不觉,就到了往工地上送饭的时候了。散豆豆走进了屋,说送饭的车,已在门口等着了,催促木梳该回家了。
散豆豆进来行的礼,是周朝的女便礼。齐鲁苏海向木梳交换一下眼光,意思是你看吧,改过来了吧?
木梳说。“你不罚,也不赏?”
“赏赏,”齐鲁苏海对散豆豆说,“豆豆,你回去对斯司库说,我赏你一斛蘼子!”
散豆豆愣愣的。
木梳说,“还不谢恩?”
散豆豆一时蒙住了,向齐鲁苏海行了一个胸前拐臂礼,“谢……”
“你看你看!”齐鲁苏海指着散豆豆说,“这怎么说?赏出去的,还得罚回来?”
木梳伸出手臂一挡,说,“不带那么玩儿赖的。你镇长是金口玉牙,说啥是啥,哪有说完了赏,紧跟着就罚的?”
“那豆豆又行了达拉伊礼,怎么说?罚不罚?”齐鲁苏海问木梳。
木梳说,“你只说奖,却没说罚。”
“有奖就有罚,这是天经地义的。”
“天经地义不假,可是你没说怎么罚。‘奖在事后,罚在事先’,这也是天经地义——也就是说,怎么奖,可以在事情发生后说,你愿意怎么奖就怎么奖;而罚,必须事情发生前,就定下来,发生此类事,我怎么怎么罚,所谓‘罚在事先’,就是这么回事,我说的,你听懂了吗?”
木梳不免又露出居高临下的口气来。
可是,这回,齐鲁苏海的心里没有产生不快,反而有些玩笑的情绪,他说,“明白明白,这次就只奖不罚了,如若再行达拉伊礼,就,就,就怎么?”
齐鲁苏海去问木梳。
木梳说,“再犯,就把那奖的,再罚回来。”
“你这么做,没有人会重视的。”齐鲁苏海说,“人人心里都会想:反正我还有奖的一斛蘼子呢,再犯了也不怕。”
木梳说,“错。她要总这么想着,就不会再犯;再一点你不知道,出来打工的,对他们的收入,得多么的重视啊,一斛蘼子,他们三个月都挣不来呀,他们岂能轻易放弃,不去珍惜?”
散豆豆水亮亮的眼睛,叽哩咕噜的,明白了齐鲁苏海和木梳他们俩说的是什么了,她说,“珍不珍惜糜子,不去说,挺大个人,那点儿记性要是没有,还活着干啥?”
“那你刚才怎么忘了?”齐鲁苏海说。
散豆豆轱辘着眼珠儿辩白着说,“我吧,我长这么大小,还没遇到谁赏过我呢,冷不丁的,懵了,也是监管大人那边催我谢恩催得急,一下子秃噜手了。再以后就不能了,你们二位大人瞧好吧,再别说赏我一斛糜子,就是赏我一斛金沙,一斛金豆子,一斛金花生我都不带行错礼的。”
齐鲁苏海指点着散豆豆对木梳说,“你听,你听听,海誓山盟了吧?金豆子,金花生都上来了!”
这时有个兵士走了进来,向齐鲁苏海一拱手说,“镇长大人,有一船达拉伊人,要通关,是否放行?”
“一船?”齐鲁苏海说,“这么个时候要通关,没说是住在镇上,还是顺流而下?”
那个兵士说,“他们说话有些吞吐,桑队长才让我来向你汇报,请你定夺。”
齐鲁苏海站起身来,说,“走,带我看看去。”
随后,就和那个兵士走了出去。
齐鲁苏海走后,散豆豆向前走了一步,向木梳拱手道,“谢谢哥哥!”
木梳说,“谢我什么?”
“不要着哥,我能得一斛糜子的赏?”散豆豆说。
“哎,你赶上了,”木梳说,“镇长大人正要整治礼制,你不过正赶在兴头上。”
“我不管,”散豆豆说,“反正明天我要赏你。”
“赏我?”木梳好生奇怪,“赏我什么?”
“天机,不可泄,”散豆豆说,“明天一早,你自然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