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事便是枫月山庄庄主易景龙娶妻了。
这本是人间寻常的喜事,易庄主在十里八乡亦有名望,便有许多乡民拿上贺礼,前去道贺,也是希望能和这易大庄主攀上点关系,当然这也和易景龙的人缘有关系。
一时间整个枫月山庄热闹非凡,到此相贺者陆续而至,整个庄园的酒席摆了上百座。
如此热闹的场面,寻常百姓是难得一见的,不论是易景龙本人,还是远来道贺的人,都是满面的笑容,高兴的很。
宴席中有两桌很是特殊,有道,有僧,也有俗,这两桌却不似其他贺客那般,只是静静的坐在那里,不时的低声交谈几句。
时至正午,宾客纷至,在热情的招待下,纷纷落座之后,便该是新人共拜天地了。
此时上位却只坐一人,此人乃是新娘的父亲柳明哲,显得有些消瘦,双鬓花白,满脸的笑容,显然,女儿能觅得如意郎君,这位父亲是非常的高兴。
柳明哲乃是千灵门五大首座长老之一,一身修为已至化境,当世罕逢敌手,在千灵门中更是身居要位,主要负责年轻弟子的修行,平素是一个不苟言笑的人,在年轻弟子面前也是颇有威严的。
此时坐在这里奄然没有了严厉的一面,倒像是一位和蔼可亲的老伯。
“有请新郎新娘。”
此声一起,原本有些纷扰的宴席之上,一时间便燕雀无声了。
易景龙身着喜袍走了出来,新娘也在喜娘的带领下走了出来。易景龙结果喜娘手中的红绸,两人便转身面上堂外。
“一拜天地。”
正在易景龙与柳凌蝶即将下拜之时,忽然有人喊道:“慢,你们不能拜堂。”
只听那声音嘹亮高亢,又很是急切,竟是从白云之间传来。
此言一出,喜宴上立时便炸了锅了,纷纷起身寻找声音的来源。
易景龙与柳凌蝶也是惊讶的相顾而视,随后便皱着眉头望向天空。
不多时,一道惊鸿霞光从天而降,化身为一名男子,剑眉星目,英姿飒爽,很是英武,只是在其眉宇间浮现浓重的愤怒与不甘。
一男子从天而降,如此非凡的本领,宴席上的平民百姓何时见过,一时间喜宴上议论声此起彼伏。
一人说道:“这男子是谁,从天而降,莫不是神仙?”
另一人道:“神仙?可能吧,只是他来这里干嘛?”
又有人说道:“你们看,那男子和那边那桌酒席上的人的衣服是一样的,你看到了没,背后还有一个太极双鱼图呢。”
“哦,他们应该是千灵门的人,传说那些人都有上天入地的神通,好似神仙。”忽然有一人惊呼道。
“千灵门……你就吹吧。”
“不信你就看看。”
……
原本喜庆的酒宴,一时间便如纷闹的市集一般。
此时,宴席上走出一老者,沉声道:“萧铭师侄,你到此是作甚,如此作为可是太冒失了。”
从天而降的男子,也就是萧铭拱手道:“宋师伯,非弟子胡为,只是今日之事不可不为。”
萧铭口中的宋师伯,也是千灵门的长老之一,名叫宋成济,亦是了不得的人物,却是一个和事老的性格,平素不喜与人争辩,随和的很。
说着,他便转身,对着有道有僧有俗的两桌宾客,行礼恭敬道:“众位师伯师叔,师兄师弟们,还望见谅。”
众人见状,皱眉互视,只是隐约猜到萧铭将为何事,此事却不好插手,乃是人家的家事。
“嘭”
只见坐在上位的柳明哲拍案而起,双目圆睁,怒目而视,须发齐飞,喝道:“孽障,还不给我滚。”
萧铭立时便跪了下来,道:“师父,今日便是你一掌毙了我,我也要将话和凌蝶师妹说清楚的。”
闻言,柳明哲已是怒不可揭,胡须都在愤怒中颤抖了,道:“那我今日便了结了你。”
说着,便挥掌化为一道惊鸿,向萧铭印去。
众人见状,大急,却也是来不及挡驾了。只见在其一旁的宋成济,一个闪身,来到萧铭的身前,大袖一挥,毫光一闪,道:“柳师弟,大喜日子,脾气该收敛一点了。”
柳明哲冷哼一声,道:“宋师兄,你可知这畜生要干嘛,他是要搅了这桩亲事啊。”
易景龙原本就觉得有些莫名其妙,听闻此言才恍然大悟,怒道:“萧师兄,你我素有交情,为何今日要做这等负我之事。”
萧铭转头看向易景龙,讥讽道:“交情,你便是如此对我的,明知我心属凌蝶师妹,你却将她夺走了……你这个小人,枉我还与你称兄道弟。”
柳明哲挥袖怒道:“住嘴,你这个畜生,还嫌不够丢人吗。”
柳凌蝶此时掀开了盖在头上的红巾,走到了易景龙的身边,对萧铭道:“萧师兄,我一直敬你为兄,景龙又怎能是夺走了我呢。”
“敬我为兄,好个敬我为兄。”萧铭讷讷的说道,忽然话锋一转,对着易景龙道:“三年前我便与你说了我对师妹的心意,还托你转交一封信给她,你可给了?”
“对不起……”易景龙歉然的说道:“……因为我也是早已倾慕于柳妹。”
萧铭整个人晃了晃,好似受到了极重的打击,自嘲的说道:“可笑,可笑的我,居然让我的情敌去为我表露心迹……当真可笑之极……居然在我出关之时,才知道这个消息。”
柳凌蝶看着萧铭的模样,心中也有些着急,道:“师兄,你不必如此,非我负你,也非景龙负你,因为早在你闭关之前,我们就已定下今生之约。”
此事到此已然明了,萧铭与柳凌蝶同在千灵门柳明哲门下,从小便在一起修习道法,可谓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在旁人看来,他们也是这山中的一对金童玉女,门中的尊长也多是这般认为的。
可奈何,这萧铭人虽然长得英武不凡,道法修为也是门中同辈中的佼佼者,隐隐有追赶上一辈人的势头,却是一个性格腼腆的人,平时与同门在一起倒是看不出来,可面对自己心中喜欢的人的时候,很多话就说不出来了,就像是患了口吃疾一般。
如此,萧铭心中的那些话,便一直在其心中,从来没有说出来过,如此想来,这件事情却怪不得别人。
另外,柳凌蝶虽与萧铭从小一起长大,却在心中一直将其当做自己的兄长,未做它想。虽然在日常中也隐隐感觉到这师兄的心意,但是从未得到亲口证实,就不好妄加猜测了,这样说出来也是非常尴尬的。
话已说清,理在心中自然明了,奈何,萧铭心中却有一股郁结之气难以抒发。从记事开始,萧铭便是一门心思的对她好,她开心,自己便开心,她伤心,自己便更伤心。日年积累,心中那份情牵便更难放下。
一想到,师妹往后便是他人之妻,而且这个人还是自己往日的好友,心中那郁结之气便愈发的难平。
怒极之时,萧铭忽然闪身,朝易景龙掠去,同时手并出二指,在身前虚空一划,背负的长剑“呛啷”一声,便飞出了剑鞘。
此剑名为胜邪,采深海玄铁所铸,乃当世之名剑。
只见胜邪剑在萧铭法决一引之下,立时飞出了剑鞘,化为一道惊鸿,顺势向易景龙斩去。
萧铭突起发难,众人竟没有反应过来,眼看这一剑便要斩中易景龙,慌忙间,柳凌蝶将易景龙往旁边一推,才险险的避开了。
“咔嚓”一声,易景龙身后的一张桌子被劈得粉碎,所幸的是,没有波及到前来道贺的宾客,否则便是无妄之灾了。
这一下虽为伤人,动静却是不小,来访的宾客顿时炸了锅,纷纷夺路而去,有的人嘴里还高喊着:“杀人啦……”
原本这些前来道贺的人就发现今天气氛有些怪异,突然有一张桌子被斩碎,现在又有人这么一喊,恐慌的情绪立时在人群中蔓延开了,争先恐后的往庄园外跑去。
一击未成,萧铭便立即向后掠去,立于大院虚空之中。
这萧铭本是柳明哲座下最为出色的弟子,在千灵门中也是相当器重,本来就是当做接班人来培养的。说起这个弟子,柳明哲也是以之为傲。可就是这个让柳明哲应以为傲的弟子,今日却来搅了自己女儿的喜宴,行为之荒唐,而且是当着众位同修的面,此事只怕会成为一大笑柄,用句难听的话来说,便是丢人都丢到姥姥家了。
柳明哲在千灵门本就身居要位,素得门中上下敬重,即便是在天下同道之中也是极有名望的,可正是因为如此,他也是极好面子的。
盛怒之下,柳明哲在虚空之中踏步向萧铭走去,怒道:“事情已然说清,你却依然任意妄为,便是要自绝与天下,为师今日便成全了你。”
说着,柳明哲已立于虚空之中,与萧铭相望而立,只见两人衣襟无风起扬,须发飞舞。
柳明哲看着眼前这个引以为傲的弟子,心中五味陈杂,此刻却是不得不出手了,只见他袖袍一挥,脚下仿佛浮现出一个太极双鱼图,同时全身青芒大盛,单手为决,剑芒虚影立时浮现于周围,立时便向萧铭飞射而去,声势迅猛,赫赫生风。
萧铭身立虚空,双目注视前方,胜邪剑悬于身前,见剑影来袭,便双手为印,胜邪剑顿时光芒大盛,挡住了来袭的剑影。
柳明哲手中剑诀紧握,剑芒虚影不断浮现,之后便向萧铭飞射而去,呈不断之势。
其他人看着着急,此时却也不好插手。
就在这僵持之时,柳明哲手中剑诀一变,立掌为刃,劈出一道剑芒,很显然,此道剑芒较之先前的剑影要强上许多。
就在此时,对面的萧铭却突生变故,不知为何他竟收起了印决,就连御使法宝仙剑都掉落到了地上。
“铛”
“嘭”
剑落,人飞。
这一击剑芒,结结实实的劈在了萧铭的身上,在场的众人皆愣住了,不明白是何种情况。
这一击剑芒甚巨,萧铭被击飞撞至屋檐上,才落了下来。
易景龙眼疾手快,连忙飞身过去,将其接住,对仍在虚空中的柳明哲道:“岳父大人,莫要再斗了。”
宋成济也闪身来到柳明哲旁,道:“柳师弟,莫要再斗了,你没发现他这是在寻死吗。”
柳明哲冷哼一声,便不理众人,往堂中走去了。
萧铭被剑芒击中,跌落之后,吐了好几口鲜血,看着柳明哲离去的身影,虚弱的说道:“师父……”
却是一句话也没有说完,便昏了过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