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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呼喊

“后退!”白鹿泽大声疾呼道,“所有人往后撤!别让它们靠近内屋!”

眼看偌大的演武场内,四周的围墙都有活死人翻越进来。如果再一味固守前门而不后撤,这样下去只会让自己腹背受敌,四面楚歌而已;而防守薄弱的内屋躲藏着的都是妇女和儿童,更是无法形成足够自保的战力。

白鹿泽让牛二带着众人退到后方坚守,而他自己则负责殿后。

没有受伤的人都已经随着牛二往后方撤去,约莫还有三十人左右。

白鹿泽的心头仿佛被微微揪了一下。

他看见前门处,依然挺立着不到五十人。他们浑身上下都遍布着触目惊心的伤痕,但仍旧毫不放弃地死战着。他们显然是知道自己已经无力回天了,于是便干脆就地献身,痛快淋漓地燃烧着生命最后的光辉和热烈。哪怕看到身边的同胞已经倒了下去,甚至一动不动,他们也不再犹豫,利落地给予他们的大脑尊严一击,好以身为人类的状态瞑目安息。

“轰隆!”伴随着一声巨响,大门左侧的墙壁抵挡不住汹涌人潮的冲击和重压,终于被推翻在一片尸海中,扬起了一大片灰尘。

一大堆活死人从外面推挤着进来。为数不多的几个衙役点燃了箭头,拉开短弓射了过去。沾了火油的布料缠在箭头,一落入尸群中,便熊熊燃烧了起来。

让人惊诧的是,尽管火焰灼烧着身体,但这些死人们仍旧能平稳地继续向前走去。这些被烈火焚身的躯体犹如一个移动的火球,反倒为己方的反击带来不少阻碍。

白鹿泽登时心中一怒,对于这些不谨遵自己命令的人十分恼火,正要回头挥剑出手。

倒是突然冒出一个人,让白鹿泽停下了脚步。

只见牛二不管三七二十一,抡着扁担,直接朝着前方狠狠砸去,打烂那些燃烧着的头颅。

尸身应声倒地,他轻松地解决了又一个难题,得意地朝白鹿泽打了个骄傲的眼色。白鹿泽会心一笑,转身继续在前门砍杀着来犯的活死人。

由于多了一个宽敞的入口,进入营地的活死人显然越来越多,也越来越快,好比决堤的洪水,一发不可收拾。

每个人都不停地竭力拼杀着,再加上眼前面临的威胁比方才多了好几倍,众人又是凌晨半夜起来迎战,在重重的心理与身体的压力之下,村民们终于渐渐感到体力不支,越来越多人倒了下来。

白鹿泽心里非常焦急,只好拼命催谷内劲,身上炽烈的光芒更加强劲。他不断加快自己的动作,尽其所能地斩杀更多的活死人。

另一方面,他的心中也是大为疑惑:真不知道这些黑衣人是如何在短短一天之内,把如此多的村民变成这副行尸走肉一般的模样?他们到底为了什么?!

“铿!”一声清脆的金属颤音从右方传入众人耳中,打断了白鹿泽的思绪。

只见一把被锁链牵住的柄部的大刀横着插在墙壁之上。大刀足有九尺长,通体乌黑,刀背上挂着九个铁环,“叮叮”的铁器碰撞之声清脆悦耳。沿着锁链的另一端望去,众人惊讶地发现,一名黑衣人不知从何时起就已经伫立在演武场中央。

而当中最为震惊的莫过于白鹿泽。此人竟然就在他身后的不远处,就这么静静地站立了如此之久,但他竟然都还是丝毫没有察觉。

白鹿泽面色大变,大步跃起,与黑衣人拉开一大段距离。长剑迅速横护在身前,护体金黄隐隐搏动。

“你是什么人?!”白鹿泽感觉到黑衣人冷峻的气息扑面而来,一股莫名的威胁感弥漫在心头,久久不能散去。他第一瞬间就知道,这不是一名他能够战胜的对手。

汗水从白鹿泽的脸颊滑落。

那黑衣人沉默不语,横手一抽,大刀被锁链拉起,倒飞回手中。然而他并没有移动,而是就这么静静地与白鹿泽对峙着,不让他抽身去帮助其他人。

大刀劈开的裂痕,在墙外行尸的压力下蔓延开来,墙体眼看即将倒塌。

如果左右两面墙壁都破了大洞,那包围衙门四周的行尸就会完全涌入营地。仅凭这几十个筋疲力尽的普通村民,已经彻底守不住这里了。

白鹿泽十分绝望,不知道如何是好。他恶狠狠地盯着身前的大刀黑衣人,其实就像一个虚张声势的孩子一样忐忑无助。

心底清楚自己的无能为力,但无能为力的自己又让他感觉深深的不忿。他有点羡慕那群豁出性命的叔叔们,能够如此英勇无畏地张开双臂,迎接与死亡的搏斗。

但他终究是做不到。他前所未有地感觉到自己的懦弱,脆弱,软弱。

绝望的双眼,似乎就要流落屈辱的痕迹。

他突然想起了父亲还有哥哥。他几乎想仰天咆哮,好让他们听见他的呼救。

“阿泽!别担心,还有我在!”

粗犷而熟悉的声音传入白鹿泽耳中。他循声望去,发现牛二正全力展开双手和双腿,宽阔的后背用力顶靠着墙壁,双脚因为重压而划出深长的土沟,竭尽他所能而不让墙壁倒下。

在这个最危急的关头,牛二挺身而出,用他伟岸的身躯,为所有人撑起最后的希望。

“别发呆!”牛二大口喘着粗气,声嘶力竭地呼喊道,“把它们……从我们的老家里……全他丫的赶出去!!”

最后一个铿锵有力的话音,敲醒了每个人内心最深处的求生欲望。

白鹿泽举起一只手掌,把散乱在额头的长发全部梳到脑后。长发下那苍白的脸庞,终于再次露出来那一抹狂野的笑容。

“啊。我都听到了。”

刺眼的金光覆盖了白鹿泽全身,体内所有的气劲狂涌而出。手中的长剑也因此变得璀璨生辉,俨然一柄天降的神兵利器。

心中因为牛二可靠的肩膀和坚定的信念而重新振作了起来。

他身影光芒绽放,一闪身便已经持剑刺向黑衣人,长剑闪耀着电弧,威力无匹。

后者反应极快,巧妙地抬刀把剑尖一顶,剑尖的冲击力被顺势转移到剑身的刃上,一刀一剑转眼就变成竖着对抗了起来。

黑衣人单手持刀,一言不发,随即释放出强大恐怖的黑色气劲,犹如浓烟黑雾席卷,在白鹿泽的眼前形成一个阴森的骷髅鬼影。

但白鹿泽面无惧色,激荡起他全部的金色气劲,与黑色气劲狠狠地绞缠碰撞。即使一直处于下风,但这个少年却仍然一脸狂笑,似乎十分享受在其中。

黑衣人散漫的眼睛不由得瞪大了起来,甚至流露出一丝赏识之意。

“我很欣赏你的勇气,小子。”黑衣人的声音低沉沙哑,语速缓慢地说道,“怪不得乌涯大人会看中你。”

一听见这个名字,白鹿泽心脏似乎猛地一跳,一股莫名的熟悉感溢上心头。但这种感觉仅仅一闪而过,再次被战斗的狂热所掩盖。

“让我见识一下,白鹿一族的轮回诀吧!”黑衣人说罢,刀身喷涌出更为强大的暗黑气劲。

就在白鹿泽依然沉浸在激战的喜悦中时,右边再次传来石块倒塌碎裂的声音。

他用眼角的余光扫过去,只见牛二健壮的身躯已经被全部压埋在瓦砾之下。

无数行尸从他背上爬过。

一双双溃烂的血口正撕咬在他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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