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老爷子转移注意力这招怎么就用不腻呢?这些个年我也是懒的动,倒真不想跟着出巡呢。”胤祥追着挺着肚子满屋子找东西的我喋喋不休。虽然他嘴里说的不情愿可我还说从他的声音里听到了些许兴奋,十年了,老爷子足足有十年没带他出门了,那么热爱父亲的一个孩子心里怎么可能会不介意。打今儿起,无论康熙爷打的是什么算盘,总归他是重新的真正接纳了胤祥不是?
“爷若真不想去可以托病不去么,心里巴巴的不是盼着这天。老爷子这招可不就是百试不爽,你瞧咱们十三府如今热闹的什么似的,多少人压了宝在咱们身上呢。”我转过身贴着胤祥的耳朵低低的说着,整个人也顺势往他身上载去,瞧我挺着肚子走了半天还真是累的够呛。
“真瞧不出来,我们整日嘻嘻哈哈的十三福晋也能看的出些许政治端倪了?真真的没白整日跟我泡在书房里。可还有一件事,你能猜得透么?”胤祥一面揽过我,一面神秘兮兮的看着我。我摇头,笑着看他,心想,你们爷们的事儿我上哪知道去,我就知道马上要继位的人是四爷,这还是几百年后的历史书上看来的。“明儿我走之前,得把你送去畅春园‘养胎’。”
“去那养胎做什么?又不是第一次生孩子。”我挑眉费力的躺在了床里侧,一脸的不以为然。
“瞧你,刚夸了几句,又不明白了不是。这胎不养在宫中老爷子怎么放心带我走?”躺在我身侧的胤祥眼睛亮亮的,即便是熄灭了蜡烛我还是一下就能碰上他灿若星辉的眼眸。原来他刚才语气里的兴奋透着别的因素,我不禁心里苦笑,恐怕今年也一样的安生不了。
“说的我像爷的命根子一样,皇阿玛才没那闲工夫揣摩咱们夫妻感情多好呢。想我如今也三十有四了,生孩子对于我可不是什么轻巧事儿,阿玛,额娘那是疼你,怕你不在府出现什么闪失才把我巴巴的送去额娘身边不是?”我尽量压制住心中的不安,把话题扯远,在被里摸索着找到他的手紧紧的握着。
“这些年,只要有你我总是很宽心。”胤祥蹭到我的身边,头倚在我的肩上沉沉的睡去了,可我却一夜都没能合上眼睛。虽然事情的结果我都了解,可如今我生活在这,是实实在在的生活,史书上那些寥寥几笔的记载正在我身边一幕幕的上演,那些人名现在正鲜活的活在我的身边,人生的路程总是坎坷的,谁知道这仅剩下的一年到底是怎样度过的呢?这个如今被四爷和十四一起拉扯着的胤祥到底是不是像三百年后大家揣测的对雍正死心塌地,连和他最贴心的我也不得而知。
“胤祥……”胤祥刚刚踏出德妃的屋子,我又不放心的追了出去。
“仔细脚下,冒冒失失的做什么?我不是才刚出来。”胤祥转身疾步回到我身边,扶住笨重的我,一脸的责怪。
“也许过不了两个月这孩子就该来了,你早些回来。还是那句话,无论做什么前都先想想我,别撇下我。”我伸手弹了弹落在胤祥肩膀上的雪,认真的看着他。
“我得看着这个小不点出生呢,你且放宽心,好好的在这安胎。”
就这么一句话,就那么一个坚定的眼神,我忐忑不安的心才终于平静了下来。看着他远去的背影渐渐的消失,我两个月漫长的等待慢慢开场。
“十三嫂,那年还笑话我望着我们十四爷的背影淌眼抹泪的,今儿不也是看着十三哥的背影暗自神伤?”宝晴戏谑的声音从身边响起,我转头正好碰上她含笑的双眼。
“如今还真是老脸皮厚了,连嫂子都敢拿来涮牙!”我佯装生气的白了她一眼便拉着她进去给德妃娘娘请安。
刚进了四月,我肚子里的小不点就越发的不安分,到了初九终于不肯在我的肚子里多呆一天,他的阿玛还没回来他竟然就想要出来了。
“福晋,福晋,再加把劲儿,就要出来了。”接生嬷嬷的声音总是在不停的重复,疼痛难忍的我实在是再也用不上任何力气,就连抓着床单的手也再用不上力气,明明长在我身上的两条腿也似乎早已经不知踪影。
“哇哇……”随着我身体里所有力气的流逝,身体巨大的抽离感带来了孩子的啼哭声。现在我得好好休息了,连胤祥那声呼喊我也着实懒得理睬,瞟了一眼匆匆冲进来的身影,我又沉沉的睡去。
每一个孩子到来之后,我都要大睡两天,这一次也不例外。
“老十三也不是第一次做阿玛,怎么还毛毛愣愣的?你皇阿玛正传你呢还不赶快回宫去。”德妃娘娘一面照顾着我用膳,一面不无责怪的说着站在一旁的胤祥。
“儿子这就走。”胤祥讪讪的答着,眼睛一瞬不瞬的盯着我,似乎像是在询问我情况。
“额娘,您还是跟晴儿出去逛逛,您瞧十三哥的眼睛都没离了十三嫂,您就让他们两口子好好叙叙。”一旁扶着我的宝晴娇笑着拉起了德妃娘娘。
“罢罢罢,留你们俩在这说会子悄悄话。”
“恭送额娘。”
送走了德妃我和胤祥面面相觑好一会,都不知道说些什么。我的眼泪也不知道怎么就没出息的跑了出来,惹得胤祥更是慌乱。
“往后我们再不要孩子了,再不要了!”
伏在他的胸前抽泣的我,听到他温柔中满含焦虑的声音,心里的幸福满满的就要溢出来,眼泪也更止不住的流。此时我已经不知道自己是因为怪他当时没守在我的身边,还是因为他给的无微不至的爱让我太过于幸福。除了紧紧抱着他我什么都不想做,康熙六十一年,雍正元年,我就这样要陪着他走到人生最后的八年,可我还没来得及好好爱他。这个用整个生命呵护我的男人,这个在陌生的大清给了我家的男人,这个我为他生了三个孩子的男人,这个……几乎是我整个生命的男人。